“懂你意思,放心,本座不会让重仙宗难办的,但只要本座还是信陵君一日,他就还是无谅峰的唯一亲传。”
御无让松了口气:“那是自然,这就是掌门师兄让我转告你的,我们自然也不会让你难办。”
唐郁怎么说也是一方势力之主,自然能明白这双赢之策,只是这双赢,只有他和重仙宗受益。
既然已经同意收徒,那自然一切都要给徒弟整最好的。这会儿受限于人,也不知道凌歌会不会同意这样的处理……
轻轻松松达成共识,一时间却没人再吭声了。两人神魂不属各想各的,下一秒纷飞思绪就被敲门声敲回。
“冒昧打扰两位尊上,凌小公子刚才醒来想求见信陵君,言语间很是急切的样子。”
虽然没怎么交流过,但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人唐郁认识,御无让也眼熟。
“我过去看看。”
唐郁心上有些复杂,同御无让知会一声,目光略过朴素而空旷的屋子,扭头快步出了房门。
御无让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同他说完,一时也陷入沉寂,看一眼他的背影,也抬眼打量着四周,无所事事。
“喂……!”
视线不知道扫到哪里,好半晌他反应过来,猛得抬眼叫人,唐郁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不是……”
他目光落在一旁的长沂剑上,血压噌的一下又上涨许多。
你还记得自己是剑修吗?
你还记得自己是蓝祁吗?
出门怎么能把自己的佩剑、自己的亲亲老婆丢下呢!
毕竟不是自己的本命剑,在魔教也没什么打斗的时候,唐郁对于佩剑的缺失毫无察觉。
出门轻轻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他跟着岁衡的脚步,一边打量着,一边往凌歌的房间走去。
他心里嘀咕:云家这一下落魄的,终究百闻不如一见啊,就算再看一百遍,也不如自己亲身体验过来得真切。
他是见过云家鼎盛时期的盛景的,就算比不过当时的顶尖势力,也算是首屈一指的。
清洲城……果然是这里的风水不养人吧。
云家当今院落不大,房屋簇拥,唐郁短短几步路就将这里地形尽收眼底,四周随意打量一圈,目光蓦地凝聚在旁边一个屋子上。
那间小屋门窗紧闭,看着很是寂寥的模样,里面也是一片漆黑,从外面望去根本看不到什么。
到了唐郁这个境界,他能十分肯定地说一声——里面有人在看他。
这熟悉的场面他见过太多次了,就算不去猜,唐郁也知道里面住着什么人。
云家大小姐,昔日云家双星之一,云盈。
“信陵君?”
岁衡见他没跟上,顺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疑惑唤他。
少年心里计算着时间,掩去心中急迫。他一直跟在小姐身边,只是小姐难得有想要的东西,他才出门去寻讨她开心,没成想半路上被凌歌绊住了脚。
唐郁周遭气势冷冽,装得像极了信陵君。他淡淡偏头,那人却不好意思起来了,莞尔露出一个笑来。
“主家地方不大,让您见笑了。若您有闲暇,云杉公子对这里的风俗人情很是熟悉,想必会很乐意为您介绍一番。”
……这孩子,脑补了些什么东西。
半晌叹息的声音消散于空中,信陵君的气势稍稍减退,他再朝小屋的方向看一眼,那奇怪的被注视的感觉早已消失了。
“不必麻烦了,本尊就是随意看看。快走吧,别让人等急了。”
岁衡继续走着:“若之后尊上有什么需求尽管吩咐。”
“这里就你们三人吗?”
岁衡一怔:“是。其他人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我们三人了。”
“本尊看你不姓云吧,为什么不跟着他们一起离开呢?”唐郁打量他一眼,决定冒昧一下提出自己困惑很久的问题。
岁衡倒没觉得这些问题有多冒昧,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该走的落井下石的也没少见,更何况问问题的是信陵君,可能真就是好奇。
“未被冠以云姓,在下岁衡。这里还有人需要我,云家对我有再造之恩,恩人罹难焉能只顾自己前程。”
“本尊知道你,就快到了吧,是不是前面那间?”
唐郁轻笑着转移话题,他想问的也就是个值不值得,现在看来也没必要多问了。
“尊上慧眼,户型简陋,让尊上见笑了。”
“以后不会了。”
唐郁弯起嘴角,意味深长。最后回头看一眼静寂到毫无生气的小屋,似调侃又好像忠告:“早些回吧,你家小姐正是需要陪伴的时候呢。”
不远处,屋子里少女的轮椅靠近窗边,光束透过窗径直落在她的脚尖,剩些朦胧细线洋洋洒洒覆盖了大半个轮椅和身躯,双眸被阴影笼罩着,声音无波。
“人走了。”
“真不愧是信陵君,那一眼还真有点吓人啊。”
黢黑的房间里,一双柔荑蓦地暴露出来,掌心落在少女的轮椅把手上,将人慢慢推回床边。
“我早就说过,不要好奇,凭你是躲不过信陵君的感知的……就推到这里吧,多谢。”
身后女人顺势滑倒在她床上,声音轻佻:“有什么关系,只要你不说,他们只会以为是你在看。”
“我凭什么帮你?”
“别那么小气嘛,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再说了,我们护了你那么多次,你总不能因为我看了信陵君一眼就过河拆桥吧。”
身后娇软的身躯压下来,柔顺青丝落在云盈肩上,女人低声蛊惑:“云盈妹妹,你当真不加入我们吗?我们右护法大人可喜欢你了,非常心疼你的遭遇……”
“你的修为停滞不得寸进,腿也成了这个样子,其实很不甘心吧?”
女人的手指轻轻敲在她的腿上,云盈瞬间汗毛直竖,猛得推开她,声音压抑着怒吼。
“别碰我——!”
“好好好,别激动。”那人双手举起,作出个投降的姿势,感叹道,“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可还记得你曾经的模样?少年意气,仗剑天涯……”
“云盈,你可是星星啊!”
“……滚。”
声音如呢喃一般,女人没听清:“什么?”
“给我滚出去,以后也别来了,不必在我身上多费心思了,我和你们不一样。”
云盈细细平复心情,声音冷冽。
“那就是没得谈了?”
“我们只见过两次,我既不知道你们秘密,也威胁不到你们组织,刚好一拍两散,各自安好。”
“我知道你们暗中保护云家很多,也多谢你们右护法厚爱。”
她声音如春水无波,却细如蚊蝇:“……但道不同,不相为谋。”
屋内陷入诡异的寂静,直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女人才叹了口气,留下句话飞身离去。
“那就如你所愿,一别两宽。”
“……云小姐,组织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若有朝一日你无路可走,别忘了回头。”
她闭上双眼,落在腿上的力度逐渐加大,女人走得匆忙,如风一般掠过,屋内尘灰四起,仿佛被迷雾笼罩。
她听到有人在敲门:“小姐,您要的东西我找到啦!”
什么想要的东西,她一向没什么想要的,不过全是支开他的借口罢了。
她厌倦,却道。
“谢谢你,岁衡。”
*
“师尊!”
凌歌正颤颤巍巍扶着桌子,看见来人眼前一亮,很快又露出难为情的表情,欲言又止。
心魔恨铁不成钢:【你干什么啊,你当你师尊是吃干饭的啊,身在福中不知福!】
【要是等会儿你神魂再出问题,你干脆别干了把身体让给我得了!】
【小小心魔志向还挺大,没听说过本体堕魔能被心魔抢走身体控制权的,再多练练吧你!】
凌歌咬牙切齿,两辈子没遇见这种意料之外的不得已的事。
“你怎么下来了?”唐郁讶异,顺手搀了他一把,才触碰到他肌肤,就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顿时神色一凛,反手扣住他脉搏——肌肤滚烫,灵力暴动,神魂目前还算稳固,看着也不像是走火入魔……
事情只发生在眨眼间,凌歌现在就连呼吸间都泛着灵气。适时唐郁猛得抬头,凌歌一咬牙一跺脚。
“师尊,我……弟子快憋不住了!”
“……”
唐郁二话不说拎着凌歌就往外走,才出房门,天色骤然昏暗,气温直降,紫色电光在空中划出几道鲜明弧度,在黑云中雀跃滚烫。
劫云来得突然,他们还没有准备渡劫的东西,现在换地方时间就有些紧了。
“……你确定你是元婴突破出窍?”唐郁忍不住吐槽。
“应该……是的吧?”
这他大爷的看着也不像啊,元婴入出窍确实是一个大门槛,但这阵仗也太大了吧!
紫金雷劫!双九雷劫!
你得罪老天爷啦?!
唐郁内心昏暗,面上却不敢含糊,双手结了一个及其复杂的道印,单指点在倒霉孩子眉心上,声音带进风中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云杉带着你家两个赶紧离开,有任何损失记本尊账上,御无让……”
御无让适时飞来他身边:“谁啊,作孽太多要遭雷劈了?”
“虽然这地方偏僻,但还是去看看周遭有没有人……”
说完他悄悄传音:“对了你身上有没有什么防御法宝借我点……”
唐郁一刻不敢停,咬破手指往凌歌身上画着奇形怪状的符咒,有衣服遮挡的地方就暂时画在衣服上,连他白净的脸蛋都没放过。
突破出窍,双九雷劫,放平常来说,若渡劫成功那简直是代表潜力无限的大好事。
都说是否极泰来,可这倒霉孩子的神魂还没好全呢,走路都病病歪歪的,要是辛辛苦苦救回来最后因为一场雷劫没了,他可真要吐血了!
而他现在也是穷鬼一个,也没啥防御法宝给他扔着玩……
御无让看他急切的模样,丢下个储物戒就跑了,里面放着他挑出来的法宝。
唐郁分神一扫……
剑修果然个顶个的穷。
“听着,刚刚眉心那一下能保你神魂不散,必要关头可以为你挡下……”他抬头看了眼劫云,“三次致命攻击,身上的符咒是暂时让你恢复行动力和灵力的,同时加强你的身体强度!”
“这里面是防御法宝,还有天水峰的丹药记得吃,我在外面为你护道,这劫能渡渡,不能渡也尽量保住自己别死了!”
凌歌轻轻出了口气,只觉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感:“师尊放心!”
唐郁敲他脑袋——他能放个鬼的心!
不远处御无让御剑凌空朝他们方向望着,云杉三人也在他身边,越来越多的大能放出灵识或从四面八方赶来,唐郁拍了拍他肩膀,缩地成寸移过去了。
步临君臭着脸,一把将长沂剑丢给他。
唐郁接过,御剑站在他身边,抬手设下隔音:“重仙宗第二个突破出窍期的弟子,偏偏是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突破了,就是福。渡过紫金双九雷劫后降下的甘霖,足以愈合他身体出现的所有问题。”
那也是突破之后的事情了,要是没突破,那可就是独一无二的倒霉蛋了。
这么多大能在这里,丢脸直接丢到五湖四海去了。
众目睽睽之下,天空一阵巨响,紫金光束轰然落下!
凌歌当即灌注灵力至剑身,横剑劈了过去!
“完了啊,忘记给凌歌换把剑了,他那剑也不行啊!”
唐郁定睛一看,两眼一黑。
“剑我没有多余的。”御无让顿住,小心地将长筠剑往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
第一道雷劫骤然消散,凌歌不动声色揉了揉阵痛的虎口,面上风轻云淡。
区区紫金雷劫。
“啪——”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心声,第二道雷劫接踵而至!
【该死,这雷劫怎么这么猛!前世突破出窍也没这死动静啊!】
心魔狠狠皱眉:【集中注意力!就算你有法宝丹药和唐郁给你画的奇奇怪怪的东西,这紫金雷劫也不是你能轻易渡过的,但只要你成功了,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