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人干脆把心一横：“昨晚去了哪里，干了什么，那是我的个人隐私，我有权保持沉默。”

苏睿冷哼：“连托辞都还没想好吧？你不觉得这个借口未免太蹩脚？”

“但我临晨三点就回家了，之后一直在家里休息，一整天没有出去过。”

“有人可以证明吗？”

“……我回来的时候太晚，应该不会有人看见。家里没有人……”

“看来没有人证！”

“……”山人无奈地耸耸肩，放弃无谓的争辩。

“怎么了，林山人，无话可说了吗？”苏睿嘲讽道。

“我没有人证，又没办法透露隐私，确实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而且我不得不说，王民宇真要死了的话，我还会拍手叫好。”他扯出一抹笑意，“如果你们执意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给真正的凶手逃脱的机会，我也很无奈。”

“这是一番不错的自我开脱。”一个普通的夜总会服务生，在两名警察的轮流审问下，竟还能保持如此的机智沉着，艾峰倒开始有些欣赏这个林山人了。

“我只是好心指出一个事实。”

“事实就是，我的当事人有不在场证明，两位恐怕得立刻放人！”房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一个男人放肆闯入，大言不惭。

艾峰一见此人，不禁皱眉：“这不是方大律师吗，你倒是有日子没来警局了，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不过，这里可是刑侦科，不是经侦科，你不是心忙走错路了吧？”

进来的这位，山人也不陌生，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金鼎皇宫的常客，方坤！听艾峰话中之意，他应该擅长经济罪案，估计经常来此保释那些黑心商贾。

“没有错，我就是冲着他来的，林山人！”方坤伸手一指坐在长桌对过的山人，冲他意味深长地一笑，“有人委托我来替他辩护，而且要确保把他带回去。”

山人被方坤笑得浑身不自在，不用想也知道，叫他来这里的，除了杰克不会有别人。杰克这么快就做出反应，到底有几成是为了帮他，又有几成是为了提防他？山人心里很清楚，后者的成分更高些。

“方大律师好灵通的消息，你怎么知道我们怀疑林山人做了什么？”

“富商王民宇今天下午一点被发现沉尸黄浦江心，经初步确认死亡时间在今天临晨2点到4点之间。听说今天一整天警方被绑匪带着在整个S市团团转，最终你们不仅没能救出肉票，连那500万赎金也不翼而飞。我说得都还对吧？”

“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这种事情也轻易透露出去……”苏睿气得差点要跳起来开骂，被艾峰拉着坐回位子上。

“算了，这点小事都打听不到，他也就不是方坤了。”

方坤不禁得意地笑起来：“呦，艾警官这是在夸奖我吗，真是荣幸之至！”

艾峰冷笑：“少废话。有什么确凿证据，就拿出来。”

“人证物证俱在，我的委托人愿意出面证明林山人昨晚离开夜总会之后，一直跟他在一起！直到今天临晨三点，由他亲自送回住处，并亲眼看他进的家门。”方坤的话是对着艾峰说的，可是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山人。他一边说话一边从包中掏出个ipad，推到艾峰和苏睿面前。“两位请看！”

方坤点开的是一个视频，山人凑过去一看，差点没背过气去。那是昨晚杰克与他在VIP包间里的录像，此刻即使是他自己看来，这画面也显得异常暧昧。

艾峰与苏睿同时抬头盯着他，眼神里都是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山人真恨不得把杰克连带这个可恶的方坤一起生吞活剥了。

“如果有需要，我的委托人可以亲自前来警局为林山人作证，现在你们可以放人了吧？”

方坤将林山人领出问询室，不无得意地问：“有没有觉得我简直帅呆了？”

山人无心理会方坤的自我陶醉：“帅就没有，呆还差不多！”

方坤也不以为忤，一把搭上山人肩膀，色眯眯地上下打量着他：“我帮了你这么个大忙，你打算如何报答我？”

山人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着痕迹地甩开方坤：“无聊……”

“还真是无情呢！那么告诉我，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无可奉告！”山人懒得理他，一路大步流星，将这个多嘴又八卦的鸡婆男远远拉在了身后。可是转过楼梯拐角的时候，他却突然放慢了脚步。丁弈正迎面拾级而上，走得很慢，眼睛静静盯着他，那里面有责备、有询问、更有担心。

“喂，林山人，别走那么快，等等我。”方坤已经赶了上来。

丁弈迅速避开视线，在以眼神丢下一个暗示后与两人擦肩而过。方坤不免回头对这位戴单边墨镜的帅哥多加留意。转头却差点没撞上突然急刹车的林山人。

“哇，你搞什么？”

山人酝酿了一下情绪后转头，苦着一张脸道：“抱歉，我突然肚子疼，得去下厕所。”

山人一路飞奔，进了二楼男厕所，丁弈正对着镜子洗手，透过镜面盯着他的眼神显得异常严厉。山人推开隔间的门准备挨个检查，丁弈始终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将湿淋淋的手伸到烘干机下面。

“不用这么小心，我已经检查过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有发现，报告情况，等待指示？现在你私自行动到底在想什么？”

“我承认昨天是冲动了点，可现在事已至此，也只能顺势一步步走下去了吧？”

“就只是昨天吗？你说你几乎可以确定那个人就是？那之前呢，开始怀疑的时候为什么没有马上报告？”

“……我怕判断有误，想进一步确认后再……”

“简直胡闹！你知道你这样会有多危险？你越是接近他，就越可能在他面前露出破绽！给我立即退出。”

“不，现在退出，我这步棋就直接废了！你也没有别的备用方案了吧？”

丁弈气极反笑：“臭小子，这个节骨眼上了，你反倒有筹码来威胁我了？”

“那个人说要和我谈谈，昨晚听他的口气，他会保我性命，有一半的机会，我也许能打入他们内部。”

“一半，你也知道。那另一半呢？”

“……灭口……我想过最坏的可能！”山人的神情突然变得异常严肃，不再是丁弈一直印象中的那个天真大男孩，仿佛一下子成熟了很多。“但这个险我必须得冒，让我去吧，我保证会加倍小心，我会保护好我自己！”丁弈的眉头皱了又皱，终于点头，“你去吧。记住，还是那句话，不要轻举妄动，及时报告。还有把你知道的先告诉我……”

烘干机的轰鸣声断了又响，两人在噪音中勉强交谈，以至于几乎没注意到门被人轻轻推开。

还是丁弈首先警觉抬头：“啊，小艾，这么晚了还没下班？”

“绑匪是怎么把500万换成肉票的事情都还没搞清楚，今晚怕是下不了班了。”艾峰苦笑自嘲，眼睛却第一时间投向了站在隔间门口的山人。山人避无可避，只好装作刚上完厕所出来的样子，走去洗手台洗手。

“那可有得忙了，我先走了！”丁弈最后看了山人一眼，当先走出洗手间。

艾峰只是打量了一下镜中的山人，并没有搭话的意思，山人自然乐得对他敬而远之，匆匆洗完手赶紧离开。

一出警局大门，便看见那辆黑色大奔停在马路对过。方坤没有跟上来，识趣地告辞离开。他深吸一口气穿过马路，车窗也同时缓缓降下，杰克仰头摘下墨镜冷傲地瞟了他一眼：

“上车！”

黑色奔驰车缓缓启动开走，警局二楼某扇黑暗的窗户后，艾峰正默默目送他们离开。

苏睿推门进来，发现艾峰站在黑暗中：“咦，小峰哥，这么暗怎么也不开灯？站在窗边看什么呢？”苏睿把头凑过来。

“在看那辆黑色奔驰。”

“啊……”苏睿有点不明所以。

“知道我下午为什么让你绕路去加油站吗？”

苏睿皱了皱眉头：果然不是没有汽油了这么简单。

“因为我想确认下，那辆奔驰车是不是一直在跟着我们！”

苏睿这才有所觉悟，极目远眺，却早已看不见车子的踪影了：“你说下午我们带林山人来局里的时候一直有人在跟着我们？”

“对，从他住处开始，就有人跟着我们。”

“是冲着林山人来的？”苏睿一脸惊讶。

“所以方坤才会这么及时出现。”

“那林山人的不在场证明会不会有问题？”

“恐怕正像林山人所说，我们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不过是帮了真正的绑匪。我只是好奇，那个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出反应，为林山人请来律师的幕后人物究竟是谁。”那个曾在法庭和医院见过的酷帅男人突然出现在艾峰脑海中。应该就是那个男人，那个人无论从长相还是穿着举止，都可谓引人注目，而之前自己竟一直忽视了他的存在！

“那个人会跟绑架案有关吗？”

“就算无关，他也绝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