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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雀阴相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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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穆槿眸光缱绻,不舍的神情烫的凤霄退后了一步,她不敢再多招惹这个小皇子,只好行了一个君臣礼。

“我时常进宫面圣,有缘总会相见,五皇子,保重。”

一个起落间,靛青色的身影就已经消失无踪,凤穆槿抚着腕上的发带,朝着凤霄离开的方向呆看了许久,直到他的贴身小侍玉兰一路寻来才唤回了他的思绪。

“殿下,您怎么不在殿中,可让奴才一顿好找。”玉兰寻了他一路,累的直喘气。

凤穆槿收回思绪,将伤处拿衣袖遮掩了一下后随口诌道:“此处凉风甚是舒怡,本宫赏景后便在此小憩了几刻,回宫更衣吧。”

玉兰不疑有他,伺候好凤穆槿后,两人匆匆回到了席上,宴席几近尾声,各宫侍卿酒过三巡,只等着散席,德贵卿关心过几句后也不再多问。

反倒是凤霄,此刻正被司琴按在屋里盘问,“小姐,您怎么亲自去买氅子了,可是在路上冷了冻了?怎么脸色看着也不好呢?”

司琴急得团团转,她的这个主子入宫从不带下人,今日不过入宫两三个时辰,回来时竟看着有些憔悴病态,吓得她恨不得立刻去唤府医。

凤霄歪在贵妃榻上,撑着下巴看了她一眼,神色中带着戏谑。

司琴一拍脑袋:“奴婢也是真是急糊涂了,您老这个境界,寻常风霜雨雪哪里能左右您的身子呢,既然不是冻了,难不成是出去赴个宴功夫还跑外面杀那些个邪物去了?”

凤霄见她已经找好了理由,便顺着道:“这次这个,有点棘手。”

“连您都觉得棘手,那定是个嚣张难缠的,您怎么不吩咐我们点兵呢,快让奴婢看看伤哪里了?”司琴都急得上手扒凤霄的衣服了。

凤霄倒是不慌不忙,还很配合的脱下了衣服:“嚣张没有,难缠倒是真的,当时事出紧急,我这不是没有事吗。”

“急您可以带上暗卫啊,养着她们又不是吃干饭的。”司琴也会武,但她不懂切脉一道,只把凤霄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新伤后才放下口气来。

“只是多费了点功夫罢了,眼下倦了,你退下吧。”凤霄拢了拢里衣,翻了个身,朝内躺着了。

只是多费了点生剥魂魄炼化的功夫罢了。

这话凤霄自然不会说全,全府上下对她的天劫都是如临大敌,要是被人知道她出个门就把雀阴一魄送人了,阖府上下还不知道要鸡飞狗跳到什么程度,届时,宫内的那个小皇子怕是不会再有安生日子过。

看凤霄如此,司琴识相的闭了嘴,临走时将凤霄今日的衣服连带着那件葭灰色的氅子一同拿在了手中。

“氅子留下。”凤霄突然道。

“???”司琴走到门口的步子顿住,她看着手中这件用料平平的氅子,又看了看凤霄的背影,“小姐,这氅子恐怕连咱们门房都不稀罕穿吧,制衣局每季送来的新氅子都存着呢,您就是每日穿一件送一件再扔一件,也能穿上几年了。”

“我花了五百金买的。”凤霄的声音有种颇为惋惜的音调。

“五百金?!”司琴险些想拔高声音,但良好的教养让她艰难的忍住了,“小姐,您日后只管运筹帷幄,大杀四方就行,这些采买的小事还是让奴婢们来吧,不过就算是五百金,往后也不会再穿了,奴婢拿下去浆洗后妥帖收好就是了。”

司琴心疼扣手,这可是五百金啊,就算凤府家财万贯,也不禁她主子这个败法啊,况且主子的衣物穿过后就鲜有穿第二回的,还留着这破布做什么。

“不用了,摆我寝殿中吧。”凤霄又从储物袋中掏出此前给凤穆槿买的面纱,“把这个也一道收起来。”

司琴麻了,她颤巍巍的接过这条平平无奇,甚至有些脏污的面纱道:“这种男儿家的东西也是您买的?”

“这是买氅子的时候店家送的,我这买卖做的还不错吧?”凤霄的语气很是得意,她并非五谷不分,也自然清楚这些东西市价几何,奈何当时身上只有这一张五百金的票子,对她来说,花五百金,换小皇子颜不外露,免受觊觎,算是顶好的买卖。

“主子您英明神武,自然不会做那亏本的买卖。”亏本两个字,司琴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她心疼的摸了摸手里的衣服,特地找来了金丝楠木的衣桁,好让它的身价能与五百金相匹。

司琴走后,凤霄脸上已端不住从容的神色,捂着心口喷出一口血来,再高深的灵力终究是压不住剥魂炼魄所造成的伤势,她体内灵力乱窜,气血逆行翻涌,剧痛使她如同幼兽般蜷缩在榻上。

可她还不能死,凤玄昭才坐上家主的位子没几年,根基不稳,元国又一直对火凤虎视眈眈,更重要的是,极北之地近来地魔横行,如若放任不管,定是大患。

思及此,她费尽最后一丝体力将保命的丹药灵草一把一把的塞入嘴中,修炼到她这种境界,这些药对她来说作用已是微乎其微,如今更是像糖豆一般聊胜于无,只能走量来堆叠药性。

夙夜静寂,她的院中无人敢来打扰,在这样幽深的夜晚下,在如此巨大的痛苦中,凤霄竟渐渐的感受到了另一种情感,像一缕轻烟升起,窈绕袅袅,彷徨不定。

凤霄清楚的知道这些感受不属于她,她摸了摸心口的位置,恍然了悟,原来是那缕雀阴魄作祟,在凤穆槿身上偷来了七情六欲,凤霄有些尴尬,这算什么,搞得她像个鬼祟的细作一般。

不过很快她就没有时间尴尬了,毕竟凤穆槿此刻心绪纷扰,让凤霄不得不分出精力来想办法摒弃他那些乱飞的情绪。

“这小皇子,三更半夜忧思些什么东西。”

凤霄烦躁的挠了挠头,随后用尽全力坐起身盘腿调息,她给凤穆槿练的那珠子名为定魂珠,离体的魂魄会在一定时间内与佩戴者的魂魄相融,凤霄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在雀阴魂完全融入凤穆槿的体内之前,稳住自己的心脉。

凤穆槿自然不知此刻凤霄处于怎样的水深火热中,不过他眼下也是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殿下,可是新榻有何不妥?”玉兰听见榻上响动不停,忍不住掌灯询问。

“许是挪了新屋,异枕难眠罢了。”凤穆槿摆摆手,索性起身走至廊下。

凤穆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开德贵卿的身边,玉兰只当是他是思念父亲,宽慰道:“往后您每日晨昏定省,多陪陪贵卿,皇子宫那些个也不好说什么。”

宫中皇子得赐独院的,除了凤后所出,也就凤穆槿得了一份,阖宫上下,不会没有红眼之人。

“自出生起,本宫独享了太多恩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往后行事还是莫要太出挑了。”他恩宠太过,压着嫡子一头,不是好事,若是只眼红他也就罢了,但宫中生存向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还有父君与皇姐。

想到这,凤穆槿的太阳穴一阵胀痛,他下意识摸了摸腕上的发带,里面的伤口早已没有感觉,可发带之下的那寸皮肤却烫的吓人,让他又快速的松开了手。

“公子何时得了根发带,宫里还没见过这样的样式,料子也是个稀罕货。”宫里的下人没有不识货的,更别说像玉兰这种跟着受宠主子的,与外头的富家公子哥无异。

“就属你眼睛尖。”凤穆槿放下袖子将它遮了个严实,随后打了个哈欠回到内室。

玉兰伺候着他重新睡下,这次着了塌后,凤穆槿顿感困意如同潮水搬袭来,竟即刻睡死过去。

凤穆槿那边横冲直撞的情绪逐渐消失,凤霄的识海也终于清静了下来,她知道这是定魂珠开始与凤穆槿的灵魂相融了,于是配合功法修炼起来。

待功法走过三遍,屋外已是晨光熹微,凤霄缓缓睁眼,定魂珠已经融合完毕,雀阴魄虽易主,但好歹不再游离在外,她的身体得以勉强恢复了五成。

凤霄舒展了一下筋骨,抬手施了个清洁术,将周遭的血迹清了个干净,才开门而出。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门口立着的是念秋,见到凤霄时,他的语气微颤,显然是在外头风中立了许久了,“请主子安,奴来伺候主子晨起。”

凤霄顿了一下,她忽然想到,昨日让他近身伺候还是因为此前玄昭太过操心她的婚姻之事,在一顿软磨硬泡,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才想着与这小奴试着合一下缘,没想到,这话都没同人说上两句,反倒让她在宫里遇到了最棘手的那个人。

念秋一向胆子小,又懂察言观色,他见凤霄眉头微蹙,忙跪倒在凤霄脚边:“主子恕罪,并非奴擅作主张有意与司琴姑娘抢功,而是昨日家主传话,命奴以后每日协助司琴姑娘伺候主子起居,奴不敢不从。”

凤霄低头瞅了他一眼,就这性子,看来是挨了花楼里不少的打才养成的。

“你的身契在本座手中,不必听他人使唤?”凤霄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又道:“你的手是用来弹琴的,不是做其他粗使活计的。”

凤霄此话听的念秋心中一阵酸涩,他哑这哑着嗓子回:“奴记下了,下次不敢再犯。”

“进屋暖热乎了再走,别伤了身子影响抚琴。”凤霄不再关注他,扭头去了主院。

念秋不敢触碰屋内物件,只呆立在屋中,回想这段时日,从他身陷囹圄到踏入凤府这座金窟,他听到的学到的太多了,被赎那日,他就见主子贵气不凡,只当是要被买了做大户人家的填房,他虽不喜,但总好过在花楼里卖笑,可进府后,他才慢慢明白,这凤府究竟是个怎样的勋贵世家,而这位凤长老竟还是传闻中驭灵师的掌舵人,他哪里还敢有半分旖旎心思。

可偏偏全府上下对他百般优待,甚至于家主大人都亲自传话让他好生侍奉左右,这让他免不了又起了些不该有的心思,可就在刚刚,他一下明白了主子话里的意思。

他是个琴侍,也只能是个琴侍。在这诺大的凤府中,没有任何人可以左右这位长老的决定。

“玄昭请阿姐安。”在主院内,已是一府之主的凤玄昭此刻有些忐忑,凤霄主动找她,且又屏退了左右,总不能有什么好事。

凤霄将凤玄昭沏好的茶盏拿在手中把玩,状似随意的问:“陛下让你安的探子都安好了?前段时间抓的那几个犯人都审完了?”

“都安排好了,探子的名单和犯人供词正要给您送去过目,您这不来的刚好。”凤玄昭亲手将一个蜡封,与一张带血的供词呈给了凤霄。

凤玄昭从辈分上算是凤霄的远房表妹,她的手段沉稳,这些年行事更是狠辣,又懂得恩威并施,她做事,凤霄一向满意。

凤霄没有细看,而是摆摆手道:“这种事不用再报给我,放手去做。”

“那今日阿姐来可是有什么棘手之事相商,我定与阿姐并肩到底!”凤玄昭灵力不低,向来喜欢做有挑战的事情,要不是凤霄不许,她都想上极北之地闯上一闯。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觉得如今局势尚稳,你要是日日清闲,不如把驭灵师都遣散了,你就守着这个内宅,安安稳稳过上几十年也不是不可。”凤霄轻飘飘的说完,随后刮了刮茶沫,只嗅了一下,便把茶盏放回了案上。

瓷器发出的轻微碰撞声令堂堂凤府家主惊得腿脚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阿姐莫动怒,我并非有意窥探阿姐的私事,只是您昨日令念秋公子贴身伺候之事并非机密,当时便传了个人尽皆知,我也是太过欢喜,这才做了僭越之举,给那公子传了话,毕竟凤府可不能缺了嫡系血脉啊。”

见她如此,凤霄托着腮没有言语,淡漠的神情使得凤玄昭如同百爪挠心,她一咬牙又解释道:“今早有铺子递上来一张五百金的票子,说上面有您的私印,她们哪里敢收主子的银钱,我知晓后差人去您院中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您昨日遇到了棘手的地魔,我还想着今日如何塞些人手给您使唤呢。”

“凤府的家主,上忠于陛下,下照拂百姓即可,旁的事少去理会。”凤霄起身将她扶起,又压低声音道:“既选了你坐这个位置,那你这一脉往后就是嫡系,就算本座有了子嗣传承,也不会令其动摇你的根基。”

凤霄在熟人面前鲜少用本尊这个自称,但凡用了,如若不是发怒那便是她此番言语必是郑重其事,落锤定音。

“为什么…”凤玄昭深知这话语中的分量,以至于一时间难以置信,错愕当场。

她早就想问了,明明表姐的天资远超以往的几位家主,已经做到了可睥睨天下的程度,可为什么要在这滔天的权势中抽身而退。

如今,她更是想改换凤府几百年的血脉传承…

凤霄拍拍她的肩,“你的人可以撤了,好不容易培养了这些个好手,要是不小心折我院里了,怪可惜的。”

说完,凤霄往外走了半道,又停下背对着凤玄昭道:“你刚刚问我为什么,其实很简单,因为当家主太苦了,我又刚好怕吃苦,只想当个纨绔罢了。”

说完,凤霄大笑几声,拂袖而去。

凤玄昭像个软脚虾一样歪在椅子上,她对凤霄是骨子里的臣服,但她根基不稳,在利欲权势之下,不免也会对凤霄提防几分,生怕她哪天后悔。

司琴得知凤霄的动向后在主院候了许久,见凤霄出来,她先是仔细的揣摩了一下凤霄的神情才问:“小姐您这是手下留情了?”

“我何时说要大开杀戒了?”凤霄白了她一眼。

“家主这次属实过分了,竟想要探听您的衣食住行。”院里莫名多了几个生人,自然难逃司琴的法眼。

“那你觉得,我应该如何做。”若非凤玄昭有了左右凤霄的心思,院里的那几个暗线,凤霄原也不想分出心思处置她们。

“有二心之人,您留着作甚,这家主之位还不是您想让谁坐就让谁坐。”司琴心直口快,又是从小跟着凤霄的贴身侍女,整个凤府怕是只有她敢在凤霄面前放肆。

“你都知道的事,玄昭能不明白?正因如此,她怕坐不稳这个位置,对我很是忌惮。不过她不是个耳根软的人,不会轻易有二心,”凤霄当然清楚凤玄昭的顾虑。

“您既选了她,她做好这个家主便是,还日日杞人忧天,怕这怕那做什么,没有家主的度量。”司琴不理解凤玄昭,她家小姐厌恶公事是真,当初花了那么多年谋划,力排众议才把凤玄昭推上位,难不成还能巴巴的要回来吗?

“能从你口中听得此话,可想玄昭在府中是何威望,到也就怪不得她心不定了。”

凤霄的语气莫名的沉了几分,司琴本能的后退一步,脊背上涌上一股凉意,几乎是一瞬间,她就已经开始后悔自己的嘴叭叭得太快。

“二十杖。”凤霄指了指远处一个方向,那是凤府审问犯人的地方,平日里也会用来惩处下人。

司琴下意识捂住了屁股,背后凉意已经直冲天灵盖了,忍不住讨价还价道:“奴婢已经知错了,那里可是阎罗殿啊,您若是想要杀鸡儆猴,罚个十杖就足够了,奴婢还得伺候您呢。”

“可以。”凤霄随即就答应了下来。

只是未等司琴欢呼,她就又听凤霄道:“破军杖。”

破军杖是注入了灵力的重杖,一般只给重犯使用,司琴听到这三个字,纵然她胆子再大,也不由白了脸,于是心一横道:“小姐您不如直接处死奴婢吧,反正十下破军杖后,不死也残废了。”

“以你的武功,十下之后,应当还能竖着从阎罗殿出来,你若这么想被人抬出来,我便好心的成全你,再给你加二十吧。”司琴虽然没有灵力,但她的武功已达上成,她的苦肉计,凤霄吃不了一点。

司琴见凤霄不为所动,哪里再敢讨价还价,只能苦着张脸道了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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