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拂雪:“……”
他面无表情地把面包放回袋子里,塞风衣的另一边侧兜。
柳言师说完这句话,也不吱声了,同他一前一后走着,差不多隔了一个肩膀的距离。
室友哥变态生涯滑铁卢。
柳言师越想越觉得好笑,耸动着肩膀差点笑出声来。他捂着嘴,很给面子地压住了笑声。
从这个角度,抬头能看到应拂雪红到快要滴血的耳垂。直到两人已经站在食堂门口了,应拂雪还是没有说话。
柳言师伸手拉拉他的袖子,忍笑说:“喂,你不会生气了吧?”
应拂雪绷着脸:“没有。”
柳言师快要笑死了:“那就好。”
好有意思!
逗这种高冷酷哥真的很有成就感!
当然他也没有刻意编谎话逗他,那个面包,他真是撕着吃的,因为如果要上课吃的话,这样比较好隐藏。
就是,撕下来一点,然后迅速塞进嘴里,一点儿也不明显,更不会发出包装袋的声音。
他一直都是这么干的。
应拂雪沉默了一会儿,状似不经意地问: “你和那个……江月,加了微信?”
“她主动要的。”柳言师说, “就当交个朋友。”
应拂雪: “她要你就给吗?”
柳言师:“?”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怪怪的?
柳言师想了想,试探着说:“那我下次主动给?”
应拂雪:“……不行。”
真别扭。柳言师懒得多废话,嘀嘀咕咕:“又不是什么大事。而且,那是我的微信。”
应拂雪扭过头,不说话了。
学院食堂很大,即使人多也并不显得拥挤。两人一路无言,买好饭找了位置坐下。
今天抢到了新菜品,是最后一份。柳言师很开心地嚼嚼嚼,脸上绽放出快乐的笑容。
没吃几口,徐清来急急忙忙端盘子在他两人旁边落座,像见到亲人一般:“救……”
他六神无主,“救命!学院的安保怎么回事?怎么让江月混进来了!不要啊!”
柳言师:“???”
这么迅速?!而且看起来徐妈妈已经跑过几轮,但还是被追上了。
好强!
柳言师拍拍他的背,想说点什么话以示安抚: “安啦,食堂人那么多,她现在应该不会找到……我靠。”
徐清来循着柳言师的目光看去,生无可恋: “我靠。”
只见徐清来半米处,江月笑眯眯地招手: “嗨。”
徐清来先是哆嗦了一下,然后吸鼻子,崩溃道: “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啊,你问这个?”
江月晃了晃手里的卡,笑嘻嘻道: “当然是刷卡进来的。”
那张卡是鹅黄色的,边缘同样有一圈烫金,是交换生的卡。
柳言师低头看自己手里的卡。
他麻了: “好巧,你也是交换生?”
修真学院给交换生的学生卡,都会比普通学生卡多出一圈烫金,下方角落标注生源。
一般交换生和其他学生也没什么区别,在学院内吃饭买东西还是要花钱。但柳言师的卡要特殊一些,刷卡吃饭买东西不用花钱。
他原本不想来,可免费的饭太诱人,他就来了。
江月笑笑:“是呀。你们修真学院和我们合欢宗年年都有交换项目,不是吗?”
国立修真学院是一所综合性院校,办学风格主打一个兼收并蓄。学院积极与修真界各大宗门进行学术交流不说,还会经常招收一批其他学校的交换生。
但这些交换生仅限于修真界内部的院校,像柳言师这种修真界外部的院校,一般没有交换名额,都是看资质随机招生。
也就是说,在柳言师之前,如果有普通高校的同学被修真学院选中;那么他们就可以在原学校和修真学院之间二选一,不能两个都要。
然而柳言师是个例外。他是木属性天灵根,万里挑一也挑不出来的资质。修真学院不想放手,柳言师自己又不愿意来。多次协商之下,给柳言师交换生身份,实在是两全其美的好选择。
江月回答柳言师的问题,眼睛却看向徐清来的方向: “哎呀,正好今年就选上我当交换生了,你说巧不巧?”
徐清来肩膀一哆嗦,抱着剑,就差痛哭流涕了:“这、这里可是在学院,不是合欢宗!你就算是交换生,也要、要遵守规定!”
“我没说不遵守。”
江月在徐清来身边坐下,眨眨眼睛,托腮道,“学院守则第一百二十三条,不可以无故殴打同学。我打你了吗?”
徐清来咽口水,摇摇头。
江月:“学院守则第三百八十四条,不可以在学院内滥用术法。我用了吗?”
徐清来想了想,再次摇摇头。
江月:“学院守则第四百一十三条,严禁侮辱同学,包括但不限于言语辱骂、人身攻击等。我侮辱你了吗?”
徐清来这次想都没想,疯狂摇头。
“所以,”江月似笑非笑地摊手,“我没有违反规定。”
徐清来被她的表情晃了一下神,喃喃道:“对哦。”
柳言师:“……”
应拂雪:“……”
对个头啊对。柳言师扶额,心说学院的学生守则有踏马的足足六百条,江月只说了其中三条,这三条江月没犯——但不代表其他的五百九十七条,江月都没犯。
“好了好了,”柳言师岔开话题,“往后大家都是同学,就好好相处呗。对了,你在哪个系交换?”
江月撩了一下头发,说:“符修系。我是变异风灵根,正好有有绘画功底,就选了符修系。”
柳言师眼睛一亮。
哇咔咔,是那个传说中很赚钱的院系!
江月被他看得发毛,搓了搓胳膊,问:“你干什么?”
“你们系是不是很赚钱?”柳言师说,“一张符能卖好多钱那种?”
江月沉默了。
江月发出灵魂拷问:“你很缺钱?”
此话一出,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应拂雪抬头,若有所思地凝视了柳言师一会儿。
本来江月同他说话,就在看他;应拂雪这么抬头,两人齐齐看向他;徐清来不明所以,稀里糊涂地也在看他。
柳言师:“……”
都看我干什么。
“你知道的,”柳言师斟酌用词,“人这辈子,不会嫌少的除了试卷上的分数,就是兜里的钱。”
应拂雪:“……”
徐清来:“?”
气氛凝固了一瞬,江月鼓掌,摇头,佩服道:“透彻啊。”
“可惜我没办法转系。”柳言师叹气,“当时选院系的时候还是太年轻,听说药修系省钱,还可以种地,我就来了。但我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
徐清来脑子发晕,问:“什么道理?”
柳言师真诚道:“钱是赚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
江月给他竖大拇指:“正确的。不过,我觉得凭你的姿色,可以考虑多钓几个富二代,这样来钱比较快。”
柳言师刚想微笑着说那倒不必,应拂雪就把筷子往餐盘上一搁,发出很响的声音。
柳言师吓一跳:“你干什么?”
应拂雪淡淡地瞥他一眼,说:“吃完走了。”
柳言师确实吃完了。但坐着聊会儿天又没什么要紧的,柳言师问:“你有急事?”
应拂雪:“有。走吧。”
柳言师:“……”
看起来不像有急事,倒像闹脾气。他心里骂骂咧咧,但还是收拾好餐盘,小跑着跟在应拂雪后面,问:“怎么了?怎么拉着个脸?谁惹你了?”
“没谁。”应拂雪把餐盘放到回收处,“没有人惹我。”
“不信。”
柳言师也把餐盘放回去,在旁边水池洗了一下手,在裤子上胡乱抹抹擦干后,他的手又伸到应拂雪口袋里,摸出柳叶:“它好像饿了。”
是的,柳叶确实饿了,饿到嘬他的手指头。但灵兽宝宝牙齿还没怎么长出来,也不锋利,咬着像挠痒痒。
应拂雪:“我带了奶瓶。”
柳言师:“?随身带?”
应拂雪移开目光:“嗯。”
柳言师叹为观止:“……你简直是超级奶爸。”
正常情况下公共场合用奶瓶喂奶好像也没什么,但柳叶比较娇气,旁边人一多就不肯吃。
所以,两人火急火燎地找了个清净地儿,活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他们在一处隐蔽树林边上的一处石头长凳上排排坐下,途中还去接了点热水。坐在长凳上,应拂雪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和柳叶差不多大的奶瓶,奶瓶里是装好的奶粉。
柳言师捏着纸杯边缘,一次性纸杯里的水甚至还在冒热气。他怀疑人生:“这么烫的水,真的可以给它喝吗?”
“不能。”
应拂雪即答,并且手掌虚握在纸杯杯壁。冰蓝色灵力尽职尽责传导着凉意,不消片刻,滚烫的水就凉下来一点儿,但还是有点烫。
柳言师呆呆地看着这人把热水倒进奶瓶里冲泡,非常严谨地左右摇奶瓶。
奶粉很容易就冲开了。
不是,这个温度,应该还是不能喝吧?
柳言师刚想问,下一秒,他就眼睁睁地看见,应拂雪又用灵力把水的温度降下来一点儿。待到合适时,这人倒了一点奶在虎口处。
然后,一切确认无误,奶瓶才被塞到嗷嗷待哺的柳叶嘴里。
柳言师目瞪口呆。
好,好熟练的动作。
柳言师问:“你为什么要分两次降温?”
“第一次降温冲泡,是为了杀菌。”应拂雪耐心解答,“第二次降温,是为了不烫到柳叶。”
柳言师:“那你为什么还要挤一点奶放在虎口?”
应拂雪:“试温度。”
柳言师:“不是说要先水后奶吗?”
“这个不重要。”应拂雪说,“先水后奶和先奶后水区别很小,不用严格遵守。”
柳言师:“……”
“你之前不是照顾过它吗?”
问了半天,应拂雪终于发出疑问,“这些,你应该不会不知道。”
柳言师快要给跪了:“书上没细致到写这个。我就凭感觉冲,它看心情喝。”
听了这种丧心病狂的话,应拂雪看他的眼神三分震惊,三分迷茫,还有四分不可思议。
柳叶经常生病的原因找到了。随便喂居然还没嗝屁,真是福大命大。
“啧,”柳言师抱臂,“我就说,这种事情还得交给你来做。”
柳叶爪子扒着奶瓶,嘴巴嘬嘬嘬,很快就喝掉了一半的奶。
柳言师恶劣地戳戳它的肚子,被应拂雪捏着手指拿开。他再戳,应拂雪再拿。几次三番后,应拂雪握住他的指尖,无奈笑道:“不能戳,会吐奶。”
“我就玩玩。”柳言师把手指缩回去,嘿嘿道,“你说这小东西,以后能长多大?”
应拂雪:“品种问题,长不大,成年体只有你小臂那么长。”
柳言师沉思,心说更像雪貂了。
连大小都差不多。
“我有钱,”应拂雪忽然说,“可以养得起柳叶,也可以养得起……你。”
柳言师:“?我不需要你养啊?”
应拂雪:“你不要去找别的富二代。”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应拂雪欲言又止地注视着柳言师,而柳言师实在匪夷所思了,不知道这家伙又走了什么奇怪的脑回路。
“我们只是朋友,”柳言师斟酌着开口,有点不敢直视对方认真的眼睛,“我不需要你养。找富二代这种事情,我也没想过,月姐她也就随口一说。”
应拂雪:“……嗯。”
柳言师:“你不要喜欢我了。”
应拂雪眼睫颤了颤。
这是他第几次说这种话?应拂雪有些记不清了。好像自从撞破他的暗恋之后,柳言师就一直如此。
坚定地拒绝他,即使有些时候他们的关系已经让他恍惚到,错觉柳言师真的喜欢他了。
“我也就那样。”柳言师静了静,劝他,“贪财,好色,庸俗得令人发指,也就一张脸长得还行。但是,好看的人那么多,你没必要吊在我身上。”
那双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看他时,好像真的像在为他考虑。
柳叶喝完奶了。应拂雪垂头把奶瓶从小家伙嘴里拿出来,小家伙意犹未尽,还追着嘬了几口,发出很响亮的嘬吸声。
柳言师如梦初醒,不知该如何面对,只好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几乎是用逃的,说完这话,他甚至不敢看应拂雪的表情,仓皇地从长凳上站起来,转身要走。
干什么,这是干什么。
好端端的应拂雪又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他为什么突然义正言辞拒绝人家。
真是的。
应拂雪一定会觉得他很自恋吧。
“柳言师。”
应拂雪从背后叫住他。
柳言师本就慌乱的步伐被他叫得不稳,好险没崴到脚。
他狼狈地停下脚步,恶声恶气:“干什么?”
应拂雪在他背后,郑重又坚定地说:“这世界上好看的人千千万,但柳言师只有一个。我不要别的,我只要这一个。”
柳言师脸上爆红,好在他背对着应拂雪,不会出丑。
“走了!”柳言师跑得很快,“不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