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奇的检查结果又是正常的。

看着面前的女医生凝重的表情，宋奇莫名有种清晰的直觉，冥冥中把他引来城市的那股力量所设定的最终的目的地，不是人类的医院。

意料之中，最终医生也并没有给出答复，只说当下情况比较复杂需要专家会诊共同商讨，并相约了下次复诊的时间。

虽然出山到现在的时间不长，可对宋奇来说接收的信息量是过去几十年里来最密集的一段时间。此时再回想当初的生活，竟然也觉得恍若隔世。连当时那信誓旦旦相信人类的医学技术会治好他的想法都已经不甚清晰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宋奇渐渐转变了期待的方向，因此当又一次在恢复视力的途中碰壁之后，他并不会失落，而是自然而然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答复。

离开时宋奇变态的听力依然让他被迫分享了关上门后师生的讨论，医生在跟那学生说着什么这个病例值得好好研究，两人交流了数个听不懂的专业术语，能听懂的部分对话间提到了学校内各种有名有姓的教授。

看样子专家会诊的主要人员构成依然是出自于这所赫赫有名的医科大。

……或许医院只是一个中转站，他要找的答案其实在那学校里。

有限的理解让宋奇总结出这么一个答案，人生的下一步也算是有了方向。

宋奇出门后看了眼天空，入眼是难得清晰的光晕和云，忍不住顶着阳光眯上眼睛仔细看了看。天没有想象中那么蓝，在高楼大厦遮挡下的天空更像是一个加在井上的盖子，少了几分自由的感觉。

宋奇溜溜达达回了宿舍，如同出来时一般，手撑着窗台一跳，在另一侧轻巧落地，躺回了床上。

虽然已经有了新的方向，但不急于一时。毕竟生活不是只有远大的理想，生活还是眼前过下去的每一天。他太久没有好好睡个觉了，现在暂且先休息休息。

而另一边，凌晨就看到狗仔的消息，担惊受怕熬了一个晚上没睡好的程西，虽然已经很困了，但还是在休息室里强撑着精神，等待秦琛的到来。

坐在休息室的时候他脑子里回忆着前来时一路的情况，反复确认，最后放心地认为自己刚刚进万山娱乐总部大厦的时候必定被拍到了。

但以防万一，他还是在休息室里张望着四周，看看能不能再“无意间”制造点什么“误会”。

休息室的侧面是一片大落地窗，此刻朝阳洒下来把室内照得温暖明亮。但程西没什么功夫赞美阳光，他很清楚这种大厦在装修时外侧一般会使用反光的单向玻璃，阳光越好代表着越看不到室内。再抬头看看稀薄的几片云，毫无疑问他是不可能寄希望于狗仔再通过偷拍的方式来制造更确凿的室内绯闻图了。

此刻疲惫但不敢睡的痛苦让人更加烦躁，于是程西可着劲地在小员工身上发泄。一会儿说太冷了要杯咖啡，一会儿说咖啡太难喝换成热水，热水上来了又说现在不冷了要喝凉的。

折腾来折腾去，终于等来了秦琛的招呼。

“哥，你们这的前台真严，怎么说都不放我上来，不得已我只好搬出你的名头了。”程西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笑嘻嘻道：“最近很忙吗，总见不到你。”

把话说在前头，截住对方的话头，这样就不会在这方面再被为难了。

“正好，来坐，我最近正打算找你呢，来看看，这几个节目你更喜欢哪个？知道你不爱跟这些人打交道，不喜欢也没关系，直接拒了就行。”秦琛并不如期问程西此行的目的，反而若无其事拿出工作上的事来回应他。他举手投足间十分淡然，仿佛并不为绯闻的事而烦恼，言语间如同过去那般带着些许暧昧，可包装着的冷硬语气又完全不显亲密。

一手模棱两可玩得炉火纯青。

秦琛坐在办公室的会客区，身着上班时正式的高定西装，整个人的气质被衬托得庄重严肃。此时他正打量着茶几上一字摆开的文件，伸手朝着对面的沙发指了一下，示意程西坐下。

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当初那匆匆一瞥只觉得这人眼神清明灵动，未曾想到实际上本人的行事风格和那一瞬给他留下的印象完全不符，自作聪明但却又不聪明得紧。

是不是有点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这些年他看人一直相当准，挡箭牌们虽然不说自身多么有天赋，但都是识时务和有自己抱负的人，这也是他能把后宫们一捧一个火的因素之一。

难得看跑偏一次。

现在重要的是让程西重新意识到自己的分量，秦家的纷争已经够让人心累了，他不想还要面对外来的小小骚扰。

正好眼前有新一周的各种宣传计划，不管程西这一趟有意无意的现身是有什么私人原因，至少在自己这里他也可以只是来工作的。

如果他乖一点，今天就是金主把资源摊开让他挑选，什么都没变。但如果他仍然一意孤行要试探他的地位，那今天自己也可以是作为哥哥大义灭亲，决定断了走上歧途的弟弟未来的事业路。

“怎么一上来就说工作的事啊，一晃这么久了，哥你就不想我吗？”程西倾身向前，绕过茶几，没有看被指了的对面的沙发，反而坐在了同一侧，动作十分自然地搂住秦琛的胳膊。

王韵愿意接受他也不是没有理由的，此时如果有任何一个其他人在场，都会看出程西眼中满溢的款款情深。

“想啊，我可是真的把你当亲弟弟看待，这种有关前途的事马虎不得。”秦琛仿佛是一脸慈祥地看着他，顺手把他的胳膊拿下来，点了点桌子上的几份策划，示意这才是重点。

“哥……”程西能隐隐感受到其中的机锋，但自己却做不出这样的表达。只能发挥自身的强项，在肢体和表情语气间不断增加着荷尔蒙的气息。

看着秦琛无动于衷的眼神，程西开始有点后悔自己这一冒险的主意。今天这出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催化剂，可这催化剂不是让事情成熟，而是让事情走向极端。

“可是哥哥只喜欢乖孩子，你觉得弟弟应该怎么做呢？”

“那就……请哥哥晚上来我家玩，我很乖的。”

“那这几个节目……”

“不，我只想做好哥哥的弟弟。”

程西一点儿也不想做那个被哥哥管教鞭策的弟弟，只想做那个被哥哥宠爱惯坏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