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闲时,她会在三楼办公室外面藏在拐角阳台区域坐会儿。那里没有办公室内的束缚,有时候吴建国也在那儿。
吴建国年级约40岁,在宏天已经七年,结婚十多年了,家里有个小男孩,平时都是家里老婆带着,休息时候,常带他去郊外草地踢球。平常话不多,面部也难有什么表情,因早起做过健身教练,体格高大健硕,走路做事都比别人慢些。
他坐在阳台只是抽烟,偶尔和邵云璨有一搭没一搭说两句话,都和工作无关,他与工作环境的“格格不入”,反倒让坐在他身旁的人觉得轻松。
“你相信灵魂伴侣吗?” 吴建国问。
“我有一个无话不说的好朋友,算有吧。你呢?” 邵云璨说。
“有一个,她跟你差不多大。” 吴建国说。
“你都8岁小孩的爸了,还信灵魂伴侣。” 邵云璨笑道。
吴建国微微笑了笑。
不是所有真相都能让人愉快。
比如,有时我们无偿去帮助一个人,不是要求回报,只是单单的,想要比帮助其他人多帮助他一点,只是单单因为,他像极了以前认识的某个人。
邵云璨开始认真带教谷寻昱,给他一遍遍讲销讲,去哪里也常常带着他,像以前杨逍杰对她一样。
但她除了工作,并不与他多谈。
谷寻昱总是用一双大大的眼睛望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她渐渐发现,谷寻昱身上总带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你身上好香。” 她说。
他微微一笑,眼角充满阳光。
宏天的渠道大会,所有参选公司都在售楼处由项目总郑总和公司渠道总、营销副总三人共同会谈。
赵协在门外等了快半小时,邵云璨面露尴尬,找到莫聪,说:“这怎么回事?约好时间来的,要别人在门外等那么长时间?”
“你约的哪家?”莫聪在一长串名单上搜索,问,“仲际?”
“是啊,什么情况,都等半小时了。” 邵云璨说。
“你也看到了,黑压压一片这么多人,前面的人都快等一小时了,每家都守在门口盯着,没法插位。”莫聪说。
“我们一家家的跑,辛辛苦苦把人约来,等一个小时,谈三五分钟?这是谈合作还是面试?” 邵云璨说。
莫聪赔笑道:“姑奶奶,你小声点,里面都坐着老总呢。”
邵云璨往凳子上一坐,拍桌子骂道:“谁在外面还不是个老总?宏天这也太欺负人了,不想合作就算了,摆什么架子。”
莫聪怔了半刹,说:“你又不是第一天来,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前面有几家趁机来讨佣金的,耽误了时候。”
“其他地方我不知道,在红盛,仲际的资源,怕是你们签的十家二十家来充数的机构,算在一起也比不上的!回头郑总问起来,怎么签的渠道一个都用不上,我就说渠道让他们都等在外面,送钱的买卖,人家先不乐意合作了!”邵云璨说。
莫聪忙拽住她,轻声道:“你让赵协先过来,后面一个是熙总的人,谈完我安排他进去。”
渠道负责人开口一个“请先自我介绍”,让赵协愣是沉默了十秒。
邵云璨一路赔笑,送走赵协。
公司处理事情的方式让邵云璨渐渐灰心起来,她消失的频率越来越高。
谷寻昱坐在斜对面,有时候会让邵云璨跟她玩游戏:看着眼睛,谁先笑谁发红包。两个人总是打成平手,微信聊天全是红包转账记录。后来,就是没有游戏,两人坐下,眼神一看到对方,就傻笑起来。
天气闷热,邵云璨跟谷寻昱出去外拓。两人在商场附近转着转着,就进了电影院。VIP厅可以躺的皮沙发,邵云璨不自觉就睡着了。
电影散场时,外面下了雨,门口拥挤了很多意犹未尽的情侣。
“躺了那么久,居然还是困。” 邵云璨说。
谷寻昱看了一眼手表,道:“回去才四点半,我们找个地方睡觉吧。”
“僻静的地方……我知道有片小树林。” 邵云璨说.
“那我们就去小树林。” 谷寻昱笑道。
谷寻昱说,有时候觉得邵云璨不懂网络上的段子,可有时候又觉得她都知道。
他没有弄懂,他猜不中。或许是时间太短未曾了解,或许是她从不想他猜中。
这样的闪躲方式,是在炸金花的时候,言韧教给她的——她无心,却用了。
谷寻昱在副驾系好安全带,说:“以前跟朋友出去,他们都很自然得让我来开,现在能做乘客,真好。”
“你是说你车技信得过咯。”邵云璨把车钥匙往他手里一扔,道,“那换过来吧。”
红盛西边林间,蓊郁成片的梧桐,已从青嫩变得翠绿。因路的一端是片施工到一半了的工地,所以道路上并没有行人,也几乎没什么来往的车辆。
谷寻昱把车熄了火,将座椅放平,闭上眼睛。
茂密的大树遮住天空,树枝被风吹得直晃,翠绿的树叶盖满天窗。雨水滴滴答答落在透明的车顶,染晕出青绿的色彩,温柔而小心的刚刚好,一点也不吵闹。
车里的音乐,放到《七里香》。
秋刀鱼的滋味,猫跟你都想了解。
“这首歌好应景,让我想起了读书的时候。”谷寻昱说完摘下眼镜,侧脸依在中间的扶手上,轻碰到邵云璨的手臂。
邵云璨没有移开胳膊,她侧过脸静静的看他。
他眼角天生的尾纹,睫毛是交叉的,像个洋娃娃。绿油油的树叶,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晃来晃去。他嘴角上扬,闭上的眼里,也充满笑意,看起来无忧无虑。
均匀的呼吸声缠绕着音乐,她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睡着。这样静止的谷寻昱,和窗外的参天大树,融成一副画,让人踏实和想要珍藏。
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
邵云璨享受这一切,舍不得睡去。
谷寻昱的手机响了,来了消息,他依然睡着,像往常一样没有看消息。
邵云璨转身望向窗外。
第一次觉得偶尔摘掉眼镜的男生很迷人,是因为顾尘轩吧。
藤虎杯决赛依然在苏州太湖举行。
活动公司的人一早就到了,跟程颜先开始搭台,邵云璨去公司接上张慧慧,到俱乐部让张慧慧先去帮程颜,之后便去跟高芸打照面。
太阳已经快到头顶,邵云璨从包间出来:“谷寻昱呢?”
程颜和张慧慧互相看了一眼,不吱声。
邵云璨眉头紧皱,拨通谷寻昱电话:“人呢?你还来不来了!”
高总派人来通知赞助商前往湖边草坪参加开球仪式,邵云璨在展台前来来回回踱步,半小时过去了,谷寻昱从大厅外走来。
他头发梳得油亮,黑色美瞳让他本来大大的眼睛,显得更加黑亮,深紫色的衬衫称得他脸庞白净,模样比平日西装的打扮青春俊俏许多。
邵云璨一句话没说,一脸黑线,疾步走在前面。
“是不是我来晚了,你生气了?” 谷寻昱微笑道。
邵云璨停下步子,说:“约得所有人9点前到,程颜和慧慧忙都忙不过来,等着你快11点半到,考勤照才发得出去。章敬之问了几次,还以为我们集体翘班了呢!”
“别生气啊,哪儿有这么夸张。还不是我舅妈,他们新买的宏天松江项目的别墅,贷款老师要他们提供的资产证明太多,那会儿买房子的时候很多事都是我一手操办的,现在调了项目,她们很多事拿不准,所以他们习惯什么事都要问下我。算起来,我也是在处理公司的事。”谷寻昱说。
邵云璨笑了,说:“你换了一种香水?”
“你闻得出?”
“我还知道你换的是Jo Malone。”
“那你是喜欢新的还是旧的?”
“我喜欢原来那种味道。是什么牌子?”
“不告诉你!”谷寻昱得意的笑道。
绿坪场上,邵云璨看着会员在练习球,和服务的球童闲聊几句。
一位头发微卷的绅士向她走原来,告诉她握杆的要领,说:“你这身装扮适合打球,来试试?”
邵云璨说:“我没打过,上次胡总问起差点还出了糗。”
柴绍斐单膝跪地,纠正邵云璨的姿势,“没关系,试试看。”
邵云璨一个挥杆,球落入洞中,惊喜的跳了起来。
柴绍斐笑道:“是个好苗子啊!”
邵云璨对谷寻昱说:“我的手机最近掉电厉害,用你的拍照吧,感觉你的电量耐用。”
谷寻昱围着邵云璨360度绕了一圈,说:“我手机可是充好电出来的。”
球赛开始后,四人便去球场上闲逛。
蓝天白云,起伏的坡地,绿色的草坪,红色的裙摆。女孩们跑在前面,越跑越远,直到消失在男孩们的视野中。
柳树在湖边飘荡,邵云璨坐在树下,一只手挡在头上,想看那耀眼的阳光。
谷寻昱举着手机出现了,他没有说话,直到他走近,邵云璨才发觉他是在录像。
她笑了,两只手交叉挡在镜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