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昨天晚上回家之后,看见餐桌上丰盛的菜肴和鲜花蜡烛。
却没有许肆。
沈言以为他是闹脾气,没管,觉得他肯定会乖乖回家的。
但现在一个晚上过去了,许肆还没回家,电话依旧打不通,沈言开始慌乱起来。
“为什么不接电话?”沈言把手机重重摔在地上,双眼通红,像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你怎么敢不接我电话?”沈言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
吃饱喝足的许肆离开了江砚礼家,临走前,还和江砚礼约好下一次请他吃饭。
“等一下。”江砚礼叫住了要走的许肆。
许肆一脸疑惑。
“你下次请我吃饭打算怎么联系我?”江砚礼无辜道。
听懂他的言外之意,许肆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加个微信好了。”许肆下意识去摸口袋,但是空空如也。
“不好意思啊,我现在身上没手机,可能是昨天掉哪了。”
“没关系,正好我家里还有一个不用的。”说完就去房间里将它拿出来了。
许肆看着上面上某牌子最新款的手机,忍不住跳了跳眉:“不用的?”
“嗯,本来是买给侄女的,但是她不喜欢这个颜色,所以就闲置下来了。”江砚礼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这样,但是这个太贵了……”
话还没说完,江砚礼就说:“那就再请我吃一顿饭,好吗?”
“啊,也行。”反正到时候找个贵点的餐厅就行,许肆心里盘算着,欣然接下来江砚礼手上的东西。
虽然如此,但是许肆还是觉得有点过于巧合了,不过他也没多想,因为他很快就被手机吸引了注意力。
这颜色多好看啊,他小侄女居然不喜欢?许肆心里泛起嘀咕。
等到许肆离开,江砚礼拿出许肆那部碎了屏幕的手机,交给管家,吩咐道:“找人把它修好。”
“是。”
许肆站在自家楼下,但是迟迟不敢上楼,他一想到之前干的那些蠢事,就没脸去见他爸妈。
“小肆啊,你真的要和那个沈言结婚吗?”
“是的,妈。”
“听妈一句劝,那个沈言不是什么好人,他虽然喜欢你,但他最爱的是他自己啊,你和他在一起会受委屈的,妈妈不想我的小肆难过。”
“妈妈,他喜欢我就够了。”
许肆一句话将老两口气得不轻:“你今天要是敢出这个家,以后就别回来了,别认我跟你妈。”
后来,许肆真的再也没回来过。
记忆涌上心间,许肆恨不得掐死之前的自己,“白痴,你个白痴,居然因为沈言和爸妈闹翻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许肆对着空气打了一套军体拳。
许肆的家庭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也是比较富庶的小康家庭了,老两口都是教师,工作稳定,房子是单位分配的,又只有许肆一个孩子,没什么压力,所以许肆从小到大都很快活,没有分宠的弟弟妹妹,学习一帆风顺,没住过校,教室到家的通勤距离不超过八分钟,父母会尽可能地满足他的需求。
而且许肆父母思想开明,从不扫兴,尊重许肆的决定,就连高三的时候,许肆突然决定要去学美术,许爸许妈也只是问了一句:“小肆,你是认真的吗?”
隔天,他们就给许肆请了专门的老师。
或许就是如此,才养成了许肆这么个性子,都说在爱里泡大的孩子绝不会委屈自己,许肆就是这样,当然这只包括二十岁之前和现在的许肆。
正当许肆低头踢着石子儿,思考待会怎么开口时,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一瞬间,许肆便湿了眼眶。
“小肆,是你吗?”中年女子轻轻地唤了一句。
许肆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怎么也控制不住,他想擦,反而越擦越多,肩膀也在微微地抖动着。
中年女子也红了眼眶,哽咽道:“小肆,妈妈在家等你,你一会上来,我给你做你爱吃的酒酿丸子。”
“好。”许肆吸了吸鼻子,瓮声说。
“好,好。”
等到女子走后,许肆躲到大树后面,抱着腿,埋头呜呜哭起来:“呜呜呜呜~都怪沈言,小爷我还没有这么丢脸过,扫把星,专门克我的,呜啊啊啊~”许肆有些泣不成声。
哭了半个小时,许肆终于平复了情绪,他抹了抹脸,站了起来。
上了楼,正要敲门的手停在半空。
门是开着的。
许肆推门走了进去,从鞋柜里找出之前自己的拖鞋。
“回来了,酒酿丸子做好了,来吃吧。”这句话就好像许肆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家一样,但许妈搓着围裙的手还是出卖了她。
许肆过去一把搂住了她:“妈,我明天,后天,大后天,我天天都要吃。”
许妈又笑又哭,锤了他一下:“天天吃也不怕腻得慌。”
“胡说,您做的这么好吃,我吃一辈子都不会腻。”许肆跟妈妈撒娇道。
“好,你爱吃就好。”
拿起碗,许肆一勺接着一勺往嘴里送,还抽空夸一句:“您这水平是越来越好了,要是去开店,肯定能日进斗金。”
“就你会说。”
“一点没开玩笑。”
许妈温柔地注视着许肆,没提其他事,倒是许肆率先开口:“爸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还有两节课就要回家了。”
“好,那等爸回家再说吧。”
“小肆,你……”许妈露出担心的神色。
“放心,妈,是好消息,相信我。”许肆握住妈妈的手。
“是,妈妈信你。”
……
“许老师,你看看我带什么回来了。”许爸的大嗓子还没进门就听见了。
两人大学的时候参加了同一届支教团队,两人一见如故,还互称对方“许老师”和“袁老师”,直到现在,他们还经常这么叫对方。
听到父亲声音的许肆挺直了腰背,站了起来,有些局促地捻了捻衣角。
“爸。”
许爸愣了两秒,提着大黑鱼炫耀的手陡然垂了下去。
“你怎么来了?我家不欢迎你。”许爸看都不想看许肆一眼,挤兑道。
“爸。”
“别叫我爸,我没你这种儿子。”
“袁世平,你吼什么喉,比谁嗓门大吗?”许妈挡在两人面前。
“是他当初自己要走的,怪不了我。”许爸背着手扭过头。
“你……”许妈指着许爸。
“好了,爸、妈,别吵了。”许肆站出来调解。“妈,您先坐。”许肆扶着母亲在沙发上坐下。
“爸,您也坐。”
“哼。”许爸鼻孔出气。
“过来坐,赶紧的。”许妈猛地一拍桌子,许爸微不可觉地抖了一下身子,不情不愿地坐到了沙发上,脸色依旧很臭。
等两人坐好,许肆突然就跪了下去,老两口都吓了一跳,许妈见状就要扶许肆起来。
“妈,您坐好,我有事要说。”许肆目光坦然。
“爸、妈,以前是我混账,我脑子不清醒,我为了一个沈言,做了那么多错事,但是我现在已经清醒过来了,我以后不会在做对不起自己,更不会做对不起你们的事。”许肆坚定的说。
许妈一下就哭成了泪人,嘴硬的的许爸也湿了眼。
“小肆,妈妈不怪你,我们只想小肆过得好。”
许肆嘴一瘪,想哭,冲上去直接抱住了妈妈,母子两人抱着哭了好一会,许爸瞧着这温情的一幕,又不想自己主动凑上去,独自在一旁生闷气。
好在许肆注意到他爸又在闹别扭,一把搂住了他。
“你跟那个沈言打算怎么办?”许爸问出关键问题。
“我打算跟他离婚。”
“哼,我早就说过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怪我。”许肆哄着许爸。
“小肆,你这次是彻底想通了吧。”许妈紧紧抓着许肆的手,颇为担心,她怕许肆又像之前那样,轻易原谅沈言。
“放心吧,爸、妈,我认真得不能再认真了,沈言他配不上我半点,你儿子我要迎来新生了。”许肆故意搞怪。
许肆这副模样让老两口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是以前的那个许肆。
“那就好,那就好。”许妈又要哭了。
“哎呦,妈,您别哭了,这可是大喜事,高兴起来,今天晚上我来做饭,给您露一手。”许肆安慰道,又转头朝许爸说:“老袁,把你那黑鱼借我用用。”
“拿去拿去。”许爸看似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实际上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去了。
许肆提着大黑鱼高兴地进了厨房。
就这样,许肆度过了这几年来最开心最轻松的一个星期。
“这才是人生呐。”许肆躺在阳台的躺椅上发出感叹,“我这几年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一想到和沈言在一起的日子,许肆就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虽然在家里待着开心,但他必须得先收拾了和沈言的烂摊子才行,想到要回去面对沈言那个死人脸,许肆倒胃口。
听到许肆要回去的老两口瞬间变了脸色,许肆只好耐心解释,许爸许妈才罢休。
许肆下了楼,打了辆车,身后一辆车悄然跟上了许肆。
许肆推开门,目之所及便是一片狼藉,地上满是酒瓶和各种打碎的碎片,许肆一时有些无处下脚。
许肆皱了皱眉,往房间走去。
没人。
正当许肆要转身离开时,身后传来的重量直接将他扼制住,许肆的背重重地摔倒了墙上,他疼的发出闷哼。
压着他的人正是沈言,他此时眼里一片阴翳,像是要把许肆拆吃入腹,沈言慢慢扶上许肆的脸颊,指尖在他的脸上划过,缓缓开口:“小肆回家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他把玩着许肆柔软的头发,在手指上绕圈:“在家里,开心吗?肯定是开心的吧,不然怎么会没发现,我就在你家楼下,我一直在等你。”沈言语调缓慢,但给人一种钝刀子割肉的感觉一样。
听到他话的许肆浑身冒冷汗,好家伙,还是个变态偷窥狂。
“小肆,怎么不讲话了。”沈言盯着许肆的眼睛,就像毒蛇盯着自己的猎物一样。
“滚开。”许肆推开沈言,这一下用了十足的力气,沈言没想过许肆会反抗,一时不察踉跄了几步。
“你说什么?”
“沈言,我们离婚吧。”
话音刚落,沈言便冲了上来,掐住了许肆的下巴,这一次,完全没给许肆反抗的空间。
许肆整张脸涨得通红,可沈言的力度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用力。
“许肆,乱说话是要负责的。”
许肆顿时有些毛骨悚然。
他突然有些看不懂沈言了,或许是从来没有看清过。
“怎么不说话?”
许肆直溜溜地盯着他,大眼睛逐渐续满了泪水,欲落不落,我见犹怜。
许肆咬着下唇不说话,垂下眼,豆大的泪滴断断续续地掉了下来,跟珍珠似的,而且许肆皮肤薄,一哭眼圈周围就红一片,很诱人。
许肆的眼泪烫得沈言收回了手。
“沈言,我累了,离婚吧。”
“我不许。”
“随便你,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的。”
“为什么?”
“离婚协议我后面寄给你,记得签。”
“许肆,我不同意,你听懂了吗?”沈言咬着牙说。
“无所谓,反正分居超过两年,可以自动离婚。”许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许肆回到房间,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这些都是他一开始带来的,和沈言无关。
许肆背着包要走,沈言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因为用力,手上青筋凸显。
许肆深吸一口气,把右肩挎着的包丢到地上,抬手给了沈言一拳,一点情分没留。
“这一拳,是你欠我的,别来打扰我了,不然后面还打你。”说完许肆捡起背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肆背着包,没急着回家,拐进了街角处的一家画廊。
不看还好,这一看许肆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都被气出幻觉了?”许肆看着眼前的画开口说话,揉了揉眼睛。
可是幻觉依旧存在。
【痛苦,难受,绝望……】
【我想活下去,让我活下去……】
【希望家人能够支持我……】
……
许肆一连看了十几幅画,每一幅都像是有生命一般,在诉说着它们的故事和情感。
“超能力啊。”许肆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