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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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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十王殿,两位拘魂使带着到了养魂的地方把秦少游放上去,荆牧芜担忧的看了眼秦少游,跟着拘魂使去见十王了。

三人关上门的瞬间,原本躺着紧闭眼睛的秦少游睁开眼。

红色瞳孔看向门口。

蝣粟盘坐起身,一手撑着脸,看向门口。

殿中灯火通明,亮堂堂的在蝣粟眼底摇曳,却照不到眼底。

蝣粟一只手软软的垂下来,袖口被风撩起,显露出里边的景象。

一节黑色的,枯木一样被烧炭化的手臂。

蝣粟垂下眼把袖子拉紧遮住手臂。

肉枝绕上来,亲昵的蹭蹭蝣粟的手。

蝣粟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眼肉枝,重新看向门口。

手臂上,血肉慢慢覆盖上来,又痒又疼的难受。

一旦回到鬼界,曾经那段回忆就如蛆附骨的缠绕上他,身体比意识先一步反应,重现曾经被业火一遍遍烧焦却又新肉生长的活死人的状态。

天地间万千年中,总有许多无法渡化的业障,为祸人间,忘川载不了它们,后土曾经试图消解,化为人以身饲恶,千次再生后却顿悟累世积恶终究难以彻底消灭,是人性的恶,只要还有人存在,就永远不会消失。

后土最后一次再生苏醒后,祂以业障为油,点燃起永世不熄,任何手段都无法扑灭的业火。

后土看着熊熊燃烧的业火,伸出手。

火舌舔舐着祂的手指,顷刻便将血肉铸就的手指烧灼成焦炭。

原来被烧焦是这样的痛苦。

后土垂下眼,看着黑炭的手指。

贪嗔痴,悲怒哀,怨念恨,人间有八苦九难,千痛百疼。

恶欲求,财色情,终究不过白骨哀哀,葬回天地。

女娲以土坯人的瞬间,便决定了人无论站到哪里,终究会回到土地,从哪来到哪去,生死循环,轮转不息。

生时白骨,死后黄土。

手指断到地上,被风一吹,咕噜噜的滚着散开,成为土壤的一部分。

后土放下手,看向业火。

赤红火荡动着,沉默无语。

人到了极苦处,总寄希望于神上,为着渡过难关而找一杆撑手处。

那神到了极苦处,又该问向何方?

祂叩问宇宙,只得到一片寂静。

原来,神,也不过是向上的人。

生灵总有多少困惑,多少不解。

生为何?死为何?我为何?

我为何,我为我。

我为何为我?

我为万物者,万物皆做我。

后土沉默的看着业火,却好似看到了祂所营求的所有答案。

朝为暮暮为朝,生为死死为生,无尽无头,始为终终亦为始。

这是,高悬于天道之上的。

“答案”

原来,被烧焦是这样的感受。

火舌割开皮肤,是那样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在被烧焦,血被热度烤干,肉由生到熟,由疼痛而麻木。

神经被炭化,无法控制身体行动。

祂就那样躺在那里,徒劳的感受着身体一点点变成焦炭。

我要是死了就好了。祂想。

可惜祂死不了。

业火烧到脸上,大脑被高温损坏却又瞬间修复,连让祂暂时昏迷都做不到。

如果祂的出生只是为了被抛弃,那又为什么偏偏要是祂呢?

业火静静的燃烧着祂新长出来的血肉,没有任何声音回应祂的问题。

祂总有多少困惑,多少不解。

能回应祂的问题的人抛弃了祂离开,

如果生灵生到人间,只为了经受苦难。

祂看着熊熊燃烧的业火,

那我们,来人间一趟。

却好似看到了祂营求的所有问题的答案,

到底是为了什么?

生无何,死无何,朝为新人暮埋骨,

如果只是为了受罪。

祂看向无边的黑处,

那我们又该用什么样的名号。

生为死,死为生,命若蜉蝣身如粟,

来面对这些痛苦?

他的名字,

蝣粟。

就叫蝣粟吧。

世人唾弃他忘本,确实如此,他都是大恶之人了,也不差这一项小罪名。

手臂上难受的让人想把手臂砍下来,事实上,蝣粟也确实做过,只不过在发现手臂生长的过程比血肉生长还痛苦就放弃了。

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

分刀剥离本体多年,因为砍断天道链接时受到残余的神力攻击,无法回归本体,迫不得已,他将分刀放进轮回,想借轮回将分刀变成人然后人身死后融合回归。

可本该在几十年前结束轮回回归的分刀却突然断开联系,他只得亲自过来查看情况。

没想到,本该早夭的分刀不知为何竟然还活着,甚至还在仙门做出了不小的名声。

现在,还喜欢上个仙门老不死小白脸。

蝣粟的手臂长好了,换了支手撑着脸。

没想到这小白脸那么害怕他竟然还敢踏进他的地界,既然如此,他倒要好好看看,这小白脸到底有什么能耐,能把分刀迷成这样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荆牧芜见了十王,告诉了自己来此的目的,顺便为秦少游辩护了几句,十王非常宽容,见秦少游将功补过了便也不再追纠,甚至让他在附近避避信徒的纠缠。

荆牧芜替秦少游谢过十王,回去秦少游正好恢复了不少,就告诉了秦少游这个消息。

秦少游受伤太重,哪怕用了十王殿内的东西,也不过堪堪能说话起来。

“太好了,”秦少游病怏怏的说,“好歹……咳咳没有…魂飞魄散……”

“你这几天好好休息,我需要处理些事物,等你休养好了我还想带你去看我那个跟你相似的朋友呢。”

“咳咳……好。”秦少游咳嗽着说。

“只是咳咳咳…你给我的剑……被砍断了……”

“一把普通的剑罢了,”荆牧芜笑道,“你要喜欢,我送你把好看的。”

说着,荆牧芜从芥子里拿出一把华丽些的剑,这是之前在羿月峰养伤期间,秦裴漪在床上躺的实在无聊,荆牧芜就给了他一把剑,没想到再看到就是一把华丽重工的剑。

虽然很漂亮,但是装饰太华丽有点碍事,荆牧芜为了不扫秦裴漪的兴只得收下放在里边落灰。

不过如今看到秦少游看到剑时的反应,估计他很喜欢这种风格。

这点也跟秦裴漪像,除了工作时间,其他时候秦裴漪都喜欢穿的很讲究。

“谢谢恩公!”秦少游拿着剑收起来,嘴上一直说谢谢,眼睛更是没离开过剑。

“你喜欢就好。”荆牧芜看着秦少游,莫名想到他错过的秦裴漪年少,大概也是这样吧。

秦少游的长的太像秦裴漪了,却年轻很多,有时候他看着秦少游,一个恍惚会以为秦裴漪还是少年时候。

性子也像。

秦裴漪的十八岁应该就是这样吧。

“我还有事,你好好休息。”荆牧芜说着,转身离开。

关上门的瞬间,秦少游表情消失。

他知道这把剑,秦裴漪花了不少心思改的,结果现在就落到才认识不久的“秦少游”手中了。

看来,秦裴漪所谓的两情相悦,也不过如此,蝣粟冷笑着看着门口。

只不过一张于秦裴漪相似的脸,荆牧芜就能借花献佛,嘴里的话又有几分可以相信的。

两人就在这里住了些日子,荆牧芜也借到了十王殿中关于蝣粟的所有记录,只可惜,他翻遍了所有相关资料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既然这样,只能去忘川走一趟,这是蝣粟诞生的地方,或许会有什么关于规则产物的线索。

秦少游经过养护也好了不少,不过到底魂体受过重伤,很难恢复的曾经的状态。

十王带来消息说蝣粟庙他们再去时那群信徒已经畏罪潜逃,铃铛也找不到什么踪迹,那些被困在血池和祭鼎中的冤魂渡化的渡化镇压的镇压,只是蝣粟的神像他们确实不敢下手。

毕竟即便鬼界再怎么厌恶蝣粟,他终究是继后土之后鬼界唯一的全权控制者,就算他们心里再不敬,面上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仙门百家哪怕没了神半魂庇佑几百年,对曾经的宗门神都不敢不敬,鬼界以后土为最高神,而蝣粟以后土遗腹的身份,能混到被自己的领域子民厌恶甚至排斥,遍览古今,怕是也只有一个蝣粟了。

“公子?”秦少游探出头,“你在看什么?”端着一盘点心过来。

荆牧芜放下书:“没什么,只是……算了…你大概是不去……”

秦少游:“去哪?”

荆牧芜:“忘川。”

忘川乃后土祭天之处,也是蝣粟诞生地,是鬼界的发源圣地,但怪异的是,那地方却对鬼物有压制力。

成了鬼并不代表再也不会死,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在鬼物眼中就像鬼在人眼中一样可怕。

鬼物若没有佩戴特制的器具,到了忘川就会持续不断的被损耗鬼力,直到力竭而死成为聻。

秦少游重伤新愈,到底不适合去这些危险地方。

据说蝣粟是从忘川源头,爬上岸的,那里是后土眼泪落下的地方,奈何桥下的忘川河是从源头流出来的河,是后土眼泪流过留下的痕迹。

他此行便是奔着源头过去,那里对鬼物的压迫最强。

秦少游为难起来:“这……恩人要去的话……我……也跟着去吧!”

秦少游这副明明害怕却坚持的样子莫名让荆牧芜想到了秦裴漪。

不知道裴漪现在在干什么。

“不用逞强,我听说那里对你们鬼物有压制。”荆牧芜说。

“我没逞强!……好吧……是有点害怕……”

这副浑身上下只有嘴最硬的样子也像秦裴漪。

“还是我自己去吧,你好好在这里养伤。”

“……不行……要不我就站远点?”

“……”

荆牧芜:“好吧,既然你执意要去,那就随你吧,我去向十王要器具。”

“不用不用!我不靠近!”秦少游急忙拉住荆牧芜的袖子,“我就站的远远的看一眼就行。”

荆牧芜也只能任秦少游,第二天,两人收拾收拾赶往忘川。

秦裴漪搬了摇椅在太阳下,初春天气还稍微有点冷,铺盖上小薄被,冶物倒是识货,先主人一步窝在安乐窝上。

“哎你倒是享受起来了。”秦裴漪笑着掀开被子窝进去,怀里抱着狗,一人一狗就这样晒着太阳迷迷糊糊的。

也不知道荆牧芜那边怎么样,秦裴漪半梦半醒间想。

不过大概也轮不到他担心,牧芜武力虽然不能跟浮尘宗这种专侍武力的比,但在四洲这种天才熙熙攘攘的地方排名也不低。

倒是他,前几天照镜子发现了几根灰头发,想着械人的事情做完后跟着练些保健的法子,听说卜星监那有能让人面容定格在最漂亮的时候的法术,改天拜访下,还有他才收拾好的百星储物芥子……

这样想着,秦裴漪渐渐睡过去。

好疼。

好像所有感觉都被剥夺,只剩下痛觉还在。

肢体麻木,连控制手指抬起都做不到。

他睁开眼,满目的腥红。

烈火冲天,烧灼着他的身体。

他感觉不到嗓子的存在,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疼死了,疼的他想死。

为什么他还不死呀?

白衣在烈火中碎成灰烬朝天空发去,身体朝着下方沉去。

一直沉呀沉,好像没有尽头一样。

过来好久好久,久到好像没有尽头一样,终于,落地了。

他好累。

又疼又累又害怕。

他像个被母亲抛弃的孩子,在无边的黑色里,被压抑了所有悲伤。

不许哭。

他的眼睛是一片沙漠,连湿润都无法存在。

火静静的燃烧着,无人回应。

要是,有人能过来救他就好了。

哪怕只是过来问一句也好。

他静静的等着,忍受着烈火灼身的痛苦。

没有人。

没有人,只有身体被烧焦的滋啦滋啦声。

心脏好疼。

业火烧进胸膛,舔舐着心脏。

他绝望的闭上眼。

恍惚中,已经麻木的脸上,好像突然覆上一双手。

不算温暖,也不算细腻,只是轻轻拢住了他的脸。

你是谁?

他艰难的转动眼珠试图看到手的主人。

手离开了。

再也没有回来。

沙漠终于落下了水,随着脸颊流进焦黑的头发。

婴儿终于咳出了肺间的羊水,一声啼哭象征着生命的诞生。

业火弱了些,肢体有了微弱的感应。

婴儿缓慢的蜷缩起来,抱着遗留的抚摸。

他没有母亲了。

白衣残缺的散在地上。

像开败的花。

秦裴漪猛然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梦里的疼痛强烈到甚至延续到现实,暖融融的阳光隔着薄被照到身上,却好像梦中的火蔓延到现在。

冶物也被惊醒,察觉到主人的情绪不对后,轻轻舔着秦裴漪的手指。

做了噩梦,太阳穴突突跳着疼。

秦裴漪跌回椅背,平复着急促的呼吸。

梦中的内容一醒来就忘的差不多了,只记得被烧的痛苦,和那双似有若无的手。

秦裴漪平复了情绪,摸摸冶物的头示意自己没事。

可能还是因为之前熬夜工作的事,秦裴漪想,看来他的确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放松放松。

明天去找元止戈玩。

荆牧芜去鬼界了,他倒是想去,但就他身上那厚重的杀恶业,怕是还没进去就被压走了。

秦裴漪放下冶物,决定明天出去散散步。

这里就是忘川。

荆牧芜回头,看到在远处探头探脑的秦少游。

荆牧芜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拿出东西。

秦少游看着荆牧芜转身,原本好奇的眼神瞬间收敛沉下去。

他抱胸,面无表情的看着这里。

手臂的疼痛更明显了。

蝣粟的眼神,看不出什么情感,或许是太复杂,或许是根本没有。

他该以什么眼神对待这里。

没有答案。

就像后土对宇宙的质问。

无人应答,也无需应答。

没有答案就是答案。

白衣渡江化众苦,唯独化不了蝣粟。

或许他也不需要渡化。

这种事,谁知道呢。

荆牧芜探查一番,最终失望的起身。

说实在的,他已经很熟悉这种无功而返的感觉,太多次了。

收起东西朝秦少游的方向走。

秦少游蹲在地上,看着他走过来立马站起来。

“没找到?”秦少游问,见荆牧芜点头,安慰道:“没事没事,指不定下一次就能找到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你想找什么。”

看到荆牧芜出来忘川的范围了,秦少游上去,握住荆牧芜的手。

就在两人手碰到的瞬间,脚下土地蠕动。

一株红色出现在地面上,越来越多,破土而出,晃悠悠的升高绽开。

彼岸花,据说上古时是引渡亡人去往忘川的引路使。

古籍记载,彼岸本是两颗死去的种子,被后土捡到,后土可怜其未发而亡,点化了它。

种子很高兴,发誓永远追随后土,后土却摇摇头,说彼岸双生,但忘川水只能灌溉一颗。

两颗种子很纠结,最终还是后土说,天上有天河,地下有忘川,忘川是血泪积成,白彼岸去那里教化业障,天河是纯气聚成,红彼岸去那里洗净红色。

种子很满意这样的安排,于是忘川附近遍布白彼岸,天河附近遍布红彼岸。

日久天长,白彼岸被忘川的血染成红色,再也洗不去,红彼岸褪去一身红色,成为一身白色。

至此后土才为两颗取了名字。

忘川曼珠沙华,天河曼珠罗华。

同源同胞,却最终结局不同。

不一会,两人的脚下就成了一片曼珠沙华花海。

“这是什么情况?”秦少游震惊的看向荆牧芜。

“这——”荆牧芜突然回头。

高天之上,玄色铁链织成网罩开,向两人袭来。

“!”荆牧芜猛的一推秦少游,秦少游踉跄的跑了好几步,回头看向荆牧芜。

玄链网住荆牧芜的四肢,把他朝忘川拉过去。

“恩公!”秦少游试图去拉,却被突然扩大范围的忘川力量又打出去好远。

忘川上,业火高燃,眼看着荆牧芜马上就被拖到业火中了。

秦少游起身,眼睛却不再是平常的黑色。

红色瞳孔看着荆牧芜离业火越来越近,没有之前的半点焦急,一片看戏的神色。

如果他今天就让荆牧芜死在这里,分刀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呢?

他很期待。

荆牧芜离业火的距离逐渐缩短,热度袭来,白衣料子柔嫩,先一步开始焦缩,皮肤感受到疼痛。

花海被拉出一条路,红色花汁淋漓一路,像尸体被拖出的一条血路。

终于到了业火面前,再上前一步,他就会被业火吞噬。

铁链收紧,挤压荆牧芜的胸膛,遏住呼吸。

内脏受不了挤压,破开小口,血液逆流而上,从唇角溢出。

荆牧芜闷哼一声,压抑下声音。

血顺着下巴,滴落在地上的花瓣上。

“滋啦。”花瓣像碰到烙铁一样化水。

秦少游原本红色的瞳孔,一抹黑色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盖住红色。

“牧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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