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炼过程表现优异,取得成就一个2星,结果如下:绝处逢生、剑鸣绝响、守护者、无尽野火、双剑骨、心桃源……】
许家有人数了数,脸色一黑。
——【最终评级结果为20星,奖励精纯灵识一团。】
多了两星!
云盈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由于试炼中纪顾阳反水当场渡劫,云盈的成就比他少了一个,但因为她有支线任务加成,后面剜骨送行、假骨送丧弥补了一些分数,要不然谁输谁赢还真说不准。
“20分!小姐你赢了!!”岁衡欣喜若狂,和云盈对视一眼,那灵识团顺着气息就朝着云盈的方向飞了过去。
他顾不上许家不善的目光,连忙问道:“感觉如何?”
“我很好。”云盈回了一个笑容。
具体来说,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好过了。
从天衍棋盘出来后,云盈的修为就突破了一个小境界,她的最终成绩比纪顾阳还高2分,这灵识团总不会比他分神期紫金雷劫的天道祝福还差。
外人还在场,轮椅上的女孩没有明说。
她能感觉到,等她消化完这灵识团,她的灵识神魂至少能提升一整个大境界,直接先灵力一步来到元婴巅峰。
而天衍棋盘给她带来的帮助还远不止此,在秘境中她借用009的天生剑骨领悟的飞剑术可是实打实的,虽然初学只是入门,但也很好的弥补了她双腿的不足。
思及此,云盈看了一眼纪顾阳,恰巧那人冷淡复杂的目光望过来,少女顿了顿,颔首回以一个微笑。
天衍棋盘立足于天道,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公平的。
云盈得到了超脱现实的好处,纪顾阳一定也是如此,不知道他这次有什么收获。
许家人看看纪大公子,心中愤愤不平,尤其是许知惠,无声翻了个白眼。
侥幸多了个正常的支线任务罢了。
她心里也莫名平衡了些,忍不住想着:纪大公子第二局都输了,显得她平局也不是太难看。
“试炼场上的内容,后续本尊和步临君会继续关注,之后同五宗四家的各位尊上商议。”
“至于第二场比试……”唐郁语气微微上扬,“结果显而易见,云盈胜,谁有疑?”
有也没用,有本事找天道问去。
场上没人吭声。
——虽然知道您心里是偏向云家的,但好歹收敛点啊!我们大公子不要面子吗?
纪顾阳也没应声,面色不变。
天衍棋盘公平公正,就算他不乐意看到自己输也没用,更何况他心里也没有许家人以为的那么不开心。
至少这场试炼的结果,他很满意。
想到渡劫时看到的星星之火,纪顾阳最后几分心气也随之泄下。
——再如何,这场所谓十年之约,云盈也赢不了就是了。
察觉到众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轻轻抚平衣袖褶皱,弯了弯嘴角:“本少自然相信天道的判断,这兵道比试的结果,本少认了。”
他顺着唐郁的口吻往下说:“前两场比试,一平一负,接下来是不是该到第三场医道的比试了?”
“自然。”唐郁颔首。
“决胜局了啊……”纪顾阳轻叹了口气,望向云盈所在的方向。
“时间过得好快,在医道比试之前,我想向云盈小姐确认一下,当初你想从纪家手里保下云家,这十年之约的三场比试,其内容形式都是由我纪家定下的没错吧?”
云盈不曾开口,只淡淡颔首,心里莫名的压迫感像一块巨石一样压在胸口。
彼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虽不曾签订誓约,但双方的默契如此。
纪顾阳眨眨眼:“信陵君也听见了,纪家给了云家十年时间,倘若之后云盈小姐完不成任务,不能怪我不近人情啊。”
唐郁摆摆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算他人在这里,也只能将云家面对纪家的天然劣势变得相对公平些罢了。这是云纪两家的因果,也是云盈和纪顾阳二人的约定,他二人都认定,唐郁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主动权掌握在纪顾阳手里,要为难一个人的办法太多了,他想用哪种方式保证自己必赢的结果呢?
唐郁有些叹息又有些好奇地望去,却见刚刚还温而儒雅的名门望族贵公子笑意敛下,嗓音冷而幽冥。
青年端坐,傲骨如青松,依稀可见往昔意气风姿,带着被华贵服饰掩盖住的微弱病气,轻轻整理一番衣袖,最终露出纤细洁白的一双手。
及手腕。
那人实在弯不起嘴角:自他来到清洲城以来,五宗四家之下一视同仁,对谁都是平平淡淡,此时终于露出了尖锐的棱角。
众人回过神来,就听他轻声出腔,再次重复了一遍:“来,探我的脉搏。”
“第三局,医我。”
尽管是第二次听到,众人还是齐刷刷怔愣一下,然后各种各样的目光就汇聚在云盈身上,或愤恨到千刀万剐,或担忧而欲言又止。
作为在往生镜中清晰见了前因后果的随心所欲自在逍遥的魔教教主,他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云盈,心里对这“十年之约”的试炼结果已然全数掌握在心了。
抛去他二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不谈,唐郁不由感慨——纪顾阳是真聪明啊。
医道治人天经地义,更何况是十年前被云盈治废的人,不管云盈能不能治好,纪顾阳都是胜者。
治好了,皆大欢喜;治不好,云盈试炼输,还提醒了众人因果恩怨如此,不管心意如何从结果上看纪顾阳就是受害者。
天衍棋盘里云盈前脚才挽回的名誉,最后哪怕盛极一时的云盈彻底一蹶不振,在旁人眼里也全变成活该,连带着还踩了一脚云家世代立足的医道……
心眼确实多,心思确实狠。
确实不能小瞧了这位正儿八经五宗四家出身的嫡系少主,哪怕人看着已经废了。
一如十年前纪顾阳醒来后和云盈的那次见面,他以最风度的语气说着最刺骨的话。
“十年藏剑,医神再现,潜龙在渊,一朝腾云……好志气。”
“说好的一辈子的天骄榜第八,十年过去了,今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来看看啊。”
轮椅上的人恍然从昔日噩梦中惊醒,艰难地偏过头去,脸上热度几乎要烧起来。
——这恰是她的心魔。
她一个深呼吸,正准备有所动作,就见一左一右两只手搭在她肩上。
云盈一顿,没敢回头。
简直欺人太甚……
心里这么想着,兄长却竭力克制着力气,也克制着语气:“只需尽力而为,只求问心无愧。”
岁衡紧跟着说:“不论输赢,白手起家,江湖浪迹,我都听你的。”
“没人怪你。”
“我在你身后。”
两人一人一句,手掌心还按在云盈肩膀上,像是也要把自身所有的实力、运气,所有种种都交付到云盈身上,给此生最重要的人以勇气和力量。
云盈唇瓣微微颤动,一瞬间身上好像有什么无比沉重的东西脱落下去,最终什么话都没说,轻轻拂去肩膀上的手,转动轮椅的方向,前进。
少女正襟危坐,脊背正直。
“纪大公子,请。”
纪顾阳冷眼瞧着,直到云盈坐着轮椅来到他身前,才取了块手帕随意搭在腕上,露出几丝笑意来。
“我还以为云小姐会直接认输呢。”
“我会尽力而为,从前往后都将如此。”云盈轻轻调整手帕,试探着将手指放了上去,同时调动久违的灵识。
“十年前是道义,十年后是责任。”
不止是纪顾阳的责任,还有身后的兄长和挚友。
明知希望渺茫,为了他们,云盈也会尽力而为。
“你清高。”
那女子并不和他纠缠。尽管众人都明白最终的结果会是什么,抱着几分祈愿,厅堂安静许久,直到几分隐晦杀意投到她的肩上,云盈才犹犹豫豫地松了手。
纪顾阳早不抱希望,见云盈动作结束,像是嫌弃什么脏东西般,轻飘飘地将手帕甩在地上,下一秒护道者就颇为上道地将其焚为灰烬。
“云小姐,情况如何?”
有人瞧了眼云盈的样子,少女埋着头不搭话,他们只以为是羞愧至极,心底叹了口气。
纪大少爷终于恢复了笑容,透着几分胜券在握的意思,摇头遗憾道:“既然云小姐也无从下手,那只好……”
“纪大公子——”
他话还未完,一道熟悉的女声打断他。
纪家公子一顿,颇给面子地偏头,笑看云盈垂死挣扎。
“——十年前一事后,您是否用过超烈性药物?”云盈紧盯着他的眼,“细看下来,您的体征和脉象,似乎与十年前不大相同。”
“你在说什么胡话!”当事人还没反应,两个护道者先怒了,险些一道灵力匹练甩过去。
“没本事行医救人,就开始诅咒我们公子了是吗?”
有没有异常他们纪家还能不知道吗?每天给纪大公子请平安脉的医脉长老又不是吃干饭的!
他们都没说大公子脉象异常,难不成云盈自认比他们纪家的长老还有本事不成?
“纪大公子?”
云盈也怀疑自己判断出了问题,那股异常一阵一阵的,时而真实很快又消失不见。
她心里有疑,只好观察着纪顾阳的神态,进而捕捉到他一瞬间的脸色变化。
听了护道者的指责,纪顾阳深吸一口气,索性彻底放任了自己难看的脸色:“云小姐想表达什么?本少的身体有什么异常之处吗?有话直说吧,本少认、真、听。”
纪顾阳一系列变化过于自然,想起刚刚的天道赐福,云盈一时间也拿不准事情真假。
毕竟纪顾阳的身体状况也算是她一手造成的,云盈咬咬牙:“也可能是我……诊错了,也许是天道赐福带来了一些变化。”
“但话到这里,纪大公子恕我多嘴,万万不可私下使用超烈性药物,每一次服用都是在透支自身生命力……”
纪顾阳静静听她讲,终于忍不住嗤笑:“真是越讲越荒谬了。”
“云小姐,在你眼里纪某就是这样无可救药的人吗?还是你觉得这些注意事项只有你会和我讲?”
他半是忍耐:“吃什么,喝什么,忌讳什么,万事我纪家长老早已嘱咐过,就不需要云小姐做好人了。”
纪顾阳说着,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身边两个护道者身上,想到之前这两人还让他以茶代酒,哼笑一声。
“云小姐要真的想帮我,不如直接告诉我,你知道该如何医治我了。”
“那我们还在这里论什么十年之约,从此你就是我纪家的座上宾,还能让我开心些。”
“这第三局,是我输了……”云盈只察觉到脉象比十年前有异,至于如何医治纪顾阳……
还是那句话,要是纪顾阳的状况这么好解决,纪家也不至于记恨云家至今。
突如其来的一出,让纪顾阳索然无味:“如今你一胜一负一平,既没能赢我,既然无妄君出手,老宅就不收回来了,只是从今往后,不要冠以‘云家’的牌匾了,尤其是‘医神’两个字,你们还是担不起。”
纪顾阳声音轻飘飘的,像随手丢下的一片叶子:“云家,除名。”
“欺人太甚……”岁衡瞪着他就要冲上去,被一旁的云杉死死拉着,“小姐又没输!”
许知惠见公子懒得搭理,当即出声:“公子什么身份你们什么身份,我们公子纡尊降贵跟你们定下约定,你们没赢,那不就是输了吗!”
他们不顾礼仪地大小声,纪顾阳却懒得和他们争口舌,他的眼里只放得下一个云盈。
他笑盈盈的,期待那人的反应。
“没赢就是输了……”云盈苦笑,“从一开始,你就打定主意为难我。”
“你就没打算让我好过。”
若是注定如此,他当初和她定下十年约定的目的是什么呢?
她用尽最大的恶意去揣摩。
——是想看她垂死挣扎,看她希望破灭?还是想看到她这十年间折了傲骨的模样?
总不能真像他说的那样,想看她自立自强最终能走到什么地步吧?
纪顾阳笑容逐渐消失,事已至此,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