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怀舟红着眼睛,额角疼得一跳一跳的,但却按捺不下心中的激动。
这魂简中所展示的内容远远超乎她的想象,而这个异世界对于超凡力量的研究也突破了她的固有认知。
她对后续的内容十分好奇,正反复把玩着这枚魂简,犹豫着要不要再尝试一次。
就在此时,一只手突然从英怀舟的身后出现,轻巧的取走了她手上的树叶形魂简。
英怀舟扭头一看,当即欢喜的叫出声:“二伯父!”
她的身后正站着一位面貌俊美,身材颀长的伟岸男子,正是英国公府二爷,英永延。
英永延双目狭长,眼带桃花,相貌甚是俊逸,与英四娘的生父英永程颇有几分相似,属于十分典型的英氏子弟长相。
在上一任靖北公英承宗战死前线之后,就是这位行二的英二爷袭承了国公府的爵位,封国北境三州,领渭州牧,继任当代靖北公。
春山别院遇袭之后,英怀舟被送回英国公府,习武修行有大伯母颜锦衣的私下指点,读书认字则是大伯父英永临和二伯父英永延轮番教导的。
这几日大伯父英永临为了防备接下来即将到来的兽潮,已经提前赶去了前线业川,而二伯父英永延身为靖北公,是北境三州的实际掌控者,也有许多政务要处理,故而英怀舟已有一段时日未能见到两位伯父了。
此时英永延看着英怀舟已经泛起血丝的眼睛,十分不赞同的凝眉问道:“怎么没听卫全的话?第一次看魂简还是要适可而止。你虽然摸到了修行门槛,但是神魂强度太弱,哪里能这样肆无忌惮的消耗?”
英怀舟知道自己的情况,刚刚确实有些勉强。但她心中也有疑惑,故而直接问了出来:“二伯父,卫叔说,我如今能看一息,可我刚刚只看了两行字就支撑不住了,这不太对吧?”
听了这话,英永延诧异的一挑眉梢,看看手上的魂简,没发现什么异常,又问英怀舟:“这真的是你看的第一枚魂简?”
英怀舟认真点头。
英永延微微皱眉沉吟,一时之间想不到问题会出在哪里,只得继续询问英怀舟:“那你看魂简之前有发生什么异常情况么?”
英怀舟低头思索半晌,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抬起头,犹疑的说道:“我在看魂简之前……看了祖父的那幅画。”
英永延闻言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什么画?”
英怀舟往楼梯处指了指:“就是挂在楼梯旁边的那幅《临渊雪原》。”
英永延猛然睁大了眼睛,赶忙追问英怀舟:“看那幅画的时候,可有什么与以往不一样的感受?”
“我觉得自己仿佛真的置身一处雪原,面临着凌冽的风雪,快要被冻死了。然后就发现自己只是站在画前,哪里也没去。”英怀舟如实回答。
听了这个回答,英永延原本睁大的双眼又眯了起来,嘴角也带出了笑意。他欢喜的拍了拍英怀舟的头,连连道:“好!好!好!”
英怀舟见二伯父这个模样,明白不是什么坏事,心中也放松了些。
只听英永延对她说道:“日后你再来藏书楼看书,先去观摩祖父的画,等到你神魂无法支撑了,再去做其他。至于二楼这些魂简,能看则看,不能看也别勉强。”
英怀舟明白了,看来观摩祖父的画中神意必然是有大好处的。
她认真应承下来,见英永延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又略带期待的问道:“二伯父今日没有政务要忙么?”
英永延一见小侄女用亮闪闪的期待眼神盯着自己,顿时心都要化了,当即笑着摇头:“没有,二伯父今日不忙,四娘有什么想知道的么?”
英怀舟心中一喜,当即问道:“那二伯父就与我讲讲祖父画中提到的临渊雪原可好?”
藏书楼一楼中虽然能找到不少资料,但地图这种涉及军事机密的信息是不会有的,这也导致英怀舟至今对于大岳的地理分布仍缺少直观的概念。
现下逮着一个好机会,当代靖北公亲自讲解,英怀舟恨不得让二伯父给她画一张大岳全境地图出来。
英永延倒是很满意小侄女好学的态度,内心甚至有了一丝得意,觉得这都是他教导有方,于是欣然带着她去了藏书楼一楼。
藏书楼的一楼窗边处有一个大大的沙盘。早些年英怀舟还在认字的时候,英永临和英永延都喜欢用这个沙盘来写字考教她。
难为英怀舟看着那些跟自己记忆中一模一样的简体汉字,还要绞尽脑汁,假装一个五岁儿童的认字水平。
哪怕她已经尽量收敛了,还是被两位伯父吹成了神童。
如果不是她对外还需要保持个病秧子的形象,她怀疑英家两位伯父能给她安个才女名头,再传遍整个大岳。
英永延走到沙盘前,用旁边打磨好的木枝轻轻一划,简单勾勒出了两条曲线。
“大岳共十三州,别的地方先不说,我英国公府地处北境三州中的渭州,是当前大岳王朝最北方的一个州。”英永延指着那两条曲线说道:“此处正是大岳的北境边界,一边是灵止冰川,一边是海源冰川。这两条冰川如同天堑,任何生灵都难以跨越,包括魔兽。这条边境线以北,正是北方魔兽的栖息地,临渊雪原。故而北方魔兽如果想要进入大岳的内陆,只有通过这两处冰川之间唯一的隘口,也就是业川。”
说到这里,英永延在两条曲线中间的连接处,画了个城池的图案,表示业川。
“大岳自立国以来,一直饱受魔患,东南西北四大边军世世代代都在抵挡兽潮。而北境边军自开国以来就由我英氏一族率领,因此北境的边军被冠以我英氏一族的爵位名,又叫做靖北军。而业川,自古以来都是我靖北军抗击魔兽的最前线。”
接着,英永延又在业川的右下方圈出了一块地方,指着这一处说道:“此处为距离业川最近的一处平原,英家先祖特地在此建城,以供养业川前线将士,这便是镜城。如今咱们家的英国公府还有渭州的州府,都位于镜城之中。镜城距离业川仅仅只有一天的路程,是距离业川最近的大型城池。如果是飞羽军乘骑骑雀,甚至能在两个时辰内就到达业川,驰援前线。同时,一旦魔兽攻破了业川南下,镜城也将是第一个遭受魔潮肆虐的城池。”
讲到这里,英永延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
“近些年来,临渊雪原上生活的魔兽日益增多,兽潮已经越来越严重。自你祖父承爵,当了靖北公,就在倾尽整个北境之力,将业川打造成一个战争堡垒。到了我们这一代,你大伯父几乎年年到了兽潮快要泛滥的日子,都守在业川。你可知你大伯父的侯爵爵位是怎么来的?”
英怀舟摇了摇头,她还真不知道这个。
英永延说道:“那是有一年兽潮过后,你大伯父在临渊雪原大开杀戒,和你大伯母两人几乎杀穿了整个临渊雪原的魔兽,朝廷直接嘉奖他为临渊侯,就是希望他能彻底扫清临渊雪原,将其变成我大岳的一块版图。”
英怀舟听的心神激荡,追问到:“后来呢?”
“后来?”英永延略带惆怅的叹了一口气,“后来双月再次合并的时候,兽潮仍然出现了,虽然比以往少了些,但还是远超我们一开始估算的数量。那次之后,整个北境,不,是整个大岳就都明白了,临渊雪原的魔兽是杀不尽的。靖北军只能誓死守卫边关,年年将如此,世代将如此。”
英怀舟肃然起敬,为这心怀大义的北境将士,也为这世世代代的人族。
同时,英怀舟也心怀苦涩,为了那些前仆后继战死沙场的儿郎们。
不过英怀舟也产生了一个疑问,她为此困惑很久了,此时看准时机问英永延:“那个,二伯父,我好奇很久了,为什么大伯父没继承祖父的国公爵位,而是领了朝廷嘉奖的侯爵,却是你最后继承了祖父的靖北公?”
英永延听了这个问题,当即冷下脸来,重重哼了一声,然后黑着脸对英怀舟说道:“那你得去问他。”
英怀舟:“……”
不是英家这两兄弟都咋回事?
这咋还不高兴了?
国公不是比侯爵爵位要高么?
怎么听着都挺嫌弃这个国公的位置来着?
英怀舟只得暂时先放下心中的八卦之情,认真听英永延给她大致讲解了大岳当前十三个州的地理位置。
一整个下午,英怀舟都在如饥似渴的学习,对于整个大岳的山川州域有了个基础的概念。
直到快到晚膳的时间,藏书楼的窗外远远传来一个声音:“二爷,老夫人已经在见山堂等着了。”
英怀舟侧头往窗外望去,就见到那个常年跟着二伯父的亲卫,正远远站在藏书楼的院门外,对着这边禀报,并没踏入藏书楼的前庭一步。
英永延也往外看了一眼,然后对英怀舟说道:“看看,母亲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八成是知道你也在这里,这是借我的人之口,叫你过去呢。”
英怀舟甜甜一笑,也不介意英永延的调侃,对英永延拱拱手,说道:“二伯父,那我先溜过去了,四娘告辞。”
英永延笑道:“快去吧。”
卫全已经提前打开了藏书楼的侧门,英怀舟熟练的从藏书楼的院中溜了出来,往见山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