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廊里的装潢很有品味,前台的迎宾看见别枝过来,十分熟练地推出一张报名表,“旁边有座位和笔,填写完之后要交给我们审核。”
不远处刚好有个空位,别枝坐过去之后,摊开表,逼着自己耐心看上面的内容。
她上次看这么多字的东西还是什么时候来着?
反正别女士是从来不会让她看合同什么的,还会嘲讽以她的智商,被人卖了都学不会数钱。
一页纸,别枝花了两三分钟才看完。
虽然有点奇怪什么兼职还会需要这么详细的资料,连三围都要填,但没有参加过任何面试的别枝以为这是面试的常态。
加上她看来应聘的人那么多,认定这大概是个待遇不错的兼职,所以每一项都认真挨个填了过去。
身高体重都挺好填,就是三围别枝只能随便编了一个和她原来世界差不多的,交了上去。
审核的人就是刚才给她表的女士,她的目光在别枝身高那一栏停了一下,抬头看了她一眼,确认道:“您确定身高是174cm?”
“对。”原主和她差不多高,别枝就也顺手填了一样的,“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难不成这兼职还有身高限制。
“没有呢。”前台笑眯眯地收下表,“只是觉得您这个身高在女生里很优秀。”很适合当模特。
“这是您的号码牌,前面人有些多,您可以在旁边坐着等,我们的工作人员会挨个叫人过去。”
别枝道了谢后就去一旁坐下了。
过了两分钟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忘了问前台这里招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不过转眼她就看见前台已经去接待其他来报名的人了,想想就算了。
别枝坐在座位上玩了会手机,吃了几个不大不小的热搜瓜,感觉叫的号离她还有好远,于是无聊地四处望了望,发现她旁边的女生正一脸紧张地整理仪容。
陪他来的朋友安慰她也被她拒绝了:“你别说话,看看我头发到底乱不乱,我怕一进去就被刷下来了。”
这么夸张?
别枝表示不理解。
不过来现场的人确实很多,有那么一两个社恐也正常。
后面别枝坐在位置上,又等了快一个小时才叫到了她和前面四位应聘者。
他们跟在工作人员后面,穿过走廊来到了一间没人的休息室。
“其余人在这儿等,叫到再过来。”
休息室里有咖啡,其他人坐下后都很沉默地看手机,只有别枝坐不住,跑去泡了杯咖啡。
冲好的速溶咖啡闻着有点像香油的味道,没喝过这种东西的别枝尝了一口。
——然后无声地yue了出来。
糟,喝现成的现磨咖啡喝习惯了,忘记要搅匀了。
别枝这一口,喝了满口的粉糊糊。
见大家都一脸紧张,没人有空注意她,她想把嘴里的粉末吐餐巾纸上,但怎么都吐不干净,只能假装无事发生地坐了回去。
好痛苦。
这咖啡怎么还塞牙。
别枝决定从此远离速溶咖啡。
眼看着工作人员叫了两个人过去,然后才到别枝。
她被工作人员带到了隔壁的画室。
画室的窗户拉着窗帘,光线不算很亮,进门有一股淡淡的新鲜的颜料味,墙边架着一幅半人高的油画。
有两个人坐在桌前看见她,招呼她过来。
“别枝是吗。”
她们手上拿着别枝的报名表,和前台一样重复问了一次。
“身高174?”
她们打量着别枝的样貌,似乎挺满意。
“这个还挺不错的,长得干净。”
“我也觉得,不过我们说了不算啊。”
别枝看着她们交谈了一下,又来问她。
“以前当过模特吗,有没有相关的从业经验?”
“模特?”别枝愣了一下,“没有。”
别枝从没将自己和这两个字联系起来过。
谁会那么想不开,去找一个去秀场只看超模从不看衣服的富二代砸自己招牌。
看秀别枝倒是经常去。
但要她穿那种战斗武器上去走,未免也太看得起她了。
她只是一个喜欢看漂亮超模,同时也喜欢烧钱的傻子富二代罢了。
“那倒是有点可惜。”其中一人说道,“没有经验的话,姿势都不会摆,肯定不合格。”
别枝越听越茫然,但被否定了,她条件反射地辩驳。
“不会我可以学?”
再说了。
“你们这是什么兼职,怎么还要会摆姿势。”
金毛不是说和陪玩差不多么。
对面的两人也愣了一下,有点不敢置信,“你都不知道我们这是招什么的就来应聘了?”
别枝挠了挠头,不好意思但诚实地坦白:“是我朋友叫我来的,说是很不错的兼职。”
“你……”对方犹豫了,正要开口说什么,就被忽然响起的一阵拉开椅子的声音打断了。
随即,画室里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合着一个颇为温和却透着点不耐的声音。
“什么都不知道就来应聘。”
“那要是让你把衣服脱光了给一堆人画,你也要照办?”
别枝没反应过来,有点懵地重复了一遍,“我还要脱衣服?”
这下,饶是别枝也有点觉得不对劲了。
她难得警觉地问,“你们这是正经工作吗。”
大白天就让人脱衣服,简直比国外的脱衣舞俱乐部还嚣张,人家起码是在晚上营业。
大概是被别枝的反应愉悦到了,那声音浅淡地笑了一下。
“正经啊,怎么不正经。”
然后声音的主人忽然压低了语气,不容拒绝地说。
“手抬起来,举高点我看看。”
那声音的语气带着命令,别枝下意识就乖乖地做了个侧平举。
原主的身高和她差不多,但营养不够,导致身上没什么肉,分明已经成年了,却透着些许还在发育期才有的青涩和纤细感。
原本这些都被宽松的薄T恤和长裤挡住,结果别枝一举手,T恤下段稍微抬起来了一些,露出了底下细瘦的腰肢,细得好像两只手就能完全卡住。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本该柔润的腰线,因为实在没什么肉,皮肤和骨头之间紧紧贴着,显得有些太过瘦弱了。
此时,从宽阔的画室深处传来的声音的来源,也终于露出了面目。
一道身影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了过来。
对方首先被别枝注意到的,是那头在灯光下泛着微光的金色长发。
——柔软又顺滑,带着阳光一般轻盈又耀眼的质感,就像神话里的金羊毛一样。
还有那双月桂树叶一样的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看着别枝,好像整个世界就只装得下这一个人似的。
但多看一会儿就会发现,那只是这双眼睛自带的特质,看什么都显得温柔又专注。
“有点年轻啊。”
女人长着一张眉眼深邃的脸,漂亮又英气,像是油画上走下来的贵族,随时会骑在马高高在上地看着你。
纤长的手指上还带着油画颜料的痕迹,显然刚才还在握着画笔作画。
而现在那只手,随意地拿过桌上别枝的报名表,看了两眼后,女人扬了扬眉。
“居然成年了。60kg?别开玩笑了,你看上去最多50出头。”
这对一米七以上的身高来说,显然是个非常不及格的数字。
女人两根手指夹着报名表漫不经心地走过去,忽然将那张A4纸贴上了别枝的腹部。
别枝刚想动,就被提醒道:“别动。”
隔着薄薄的纸张,女人用指尖轻轻划过纸面下的腰腹,像是在丈量什么数据一样。
她的体温比普通人要高。
那种混着指腹的温热和硬纸面的痒意,就像羽毛刮过一样,激起了别枝一阵轻微的颤抖。
别枝忍不住抗议。
“很痒。”
女人却像是没听见一样,报了个数据,评价道。
“你这也太瘦了。”
然后她低下了头,停在离别枝耳边不近不远的距离,笑了一下,松开了按着纸张的指尖。
报名表就这样从两人身体之间的空隙掉下来,落在地上。
别枝听见她说。
“你家里平时是在虐待儿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