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的宋疏星本以为会收获一室冷清,推门而入,发现沈舒意和白昼还在客厅铺着瑜伽垫锻炼,她看一眼挂钟,在心里为两个爱豆的自律点赞。
“我们的劳模回来了?”
不管怎么解释,这句话还是带着一点酸意。一起出道前谁没幻想过自己一夜成名,各自都是外貌优越的人,要接受自己没有他人漂亮动人太难熬。如果单单是这样也能接受,对方因为脸带来的优待,也不计其数——比如说死心塌地的粉丝。
美貌是她的天赋,粉丝是她的后盾,但这样顺风顺水的人生,虞月夜反而想要抽身而出。她有什么难以言喻的苦楚吗?大家都是同事,私生的骚扰男人的意/淫黑粉的辱骂,谁能说自己没有经历过呢?怎么偏偏就她压力大呢?
偶尔做梦梦见自己和她的地位倒置,沈舒意都快笑出声来,而虞月夜在她眼里就是毫不费力得到一切然后肆意践踏的人,幸运又不幸。
虞月夜要是偶尔在她面前流露出一丝获得这一切的侥幸和满足,或许沈舒意就会没那么讨厌她了。
“你们还在锻炼啊?好厉害!”
对方张大嘴巴,好像是真心的惊讶和赞美,给她们竖了一个大拇指,想了想又补上了一个:“加油!那我先去睡觉了!”
“额,晚安。”
连白昼都对她的反常好奇起来,她稍加思索,队友在她心里的标签从抑郁症变成躁郁症。旁边的沈舒意还在平板支撑,手臂抖着差点掉下来,看着虞月夜进门才说:“她怎么了?今天吃错药了?居然主动和我们打招呼?”
“可能是吧。”
白昼转过去把沈舒意平板上的歌换成另一首:“这首歌不好听。”
沈舒意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孩子在外国待久了听不见中文心里不舒坦,然后倒在瑜伽垫上一动不动。
“不是我说,虞月夜是不是有病啊?”
她们练了会,薛子衿踩着拖鞋敷着面膜出来了,她怕冷肩上还裹着毛毯,提提踏踏走到沙发边上坐下来。
“她是真的有病哦。”
白昼的脑回路也一样异于常人。薛子衿翻了个白眼,抬下巴对沈舒意示意:“你不觉得她今天怪怪的吗?感觉心情很好的样子,还和每个人打招呼,刚才还叫我早点睡!”
“她以前就没正眼看过我!”
白昼跟着举手,也因为在做拉伸的动作,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向上抓,像在演默剧,向命运诉说自己的不公。
“等一下!”
平板支撑的时间太长,沈舒意终于支撑不住倒下去,她转头看薛子衿,眼神惊愕:“虞月夜她……她不会要自杀吧!”
这下客厅鸦雀无声了。
美美获得单人间的宋疏星想给虞月夜打个电话,但又怕让她从梦中惊醒,怀着苦涩又甜蜜的心情躺在床上,在想爱豆在做什么。
上了一天的课会不会很累?在人群里抢到的午饭好不好吃?在宿舍里住得习惯吗?晚上会不会睡不着?
阮疏星习惯打开微博搜索虞月夜的名字,出现的太多溢美之词让她恨不得狠狠复制,但这点喜悦在刷到一条黑评论之后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呕了,到底谁在喜欢虞月夜,一点偶像素质都没有,就一张脸还能看吧?今天怎么又开始营业了?你也知道你再不营业马上就失去流量糊得无人关注了吧?每次看到你把退圈当噱头就想吐!】
对方凭什么说这种话呢?因为发布没多久,加上粉丝今天忙着分享行程转发上下班的路透图没人高强度巡逻广场,这条顶着大名的微博至今无人问津。
宋疏星点开评论区想说点什么也觉得很无力,她比虞月夜更清楚对方不时流露出来的倦怠和缺失的爱豆素养。但要她说什么呢?她愿意无限溺爱自己的女儿,把虞月夜当成她能够守护的软弱花朵,但其他人做不到。
她也没资格对说出真话的无辜路人重拳出击,想了想,她只能慢吞吞地打下几个字。
【你说得对】
但是下次别打大名了,不止粉丝会赶过来空瓶,爱豆自己搜广场也会看到的……
宋疏星顺手先发了四个字,看一眼评论区继续打字,但博主还没回复她,她忽然发现了不对劲,这个ID!这个ID是六芒星-虞月夜,不是她分享生活的小号!
啊啊啊啊啊!
她恨不得变成土拨鼠跳起来尖叫,火速点下删除祈求整个互联网没人注意到这个小角落发生的事故。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恰好有粉丝也点开了那条微博,并且看见了“虞月夜”留下的评论,手疾眼快地截好了图。她发到主页十分钟内实现千转,马上就上了热搜。
宋疏星重重地把自己的脑袋砸进枕头里,差点被自己蠢哭了,砸了两下才想起来这是爱豆的脑袋不能砸坏了,一转头门缝咔嚓就合上了。
“她好恐怖!刚才在拿头砸床!我受不了了!能不能找根皮带把她捆起来啊?她是准备自残是吧?”
“你真没看错?”
“会不会是被你敷着面膜这脸吓得?”
不怪她们怀疑,虞月夜的脾气冷淡但作为爱豆漂亮的身体也是产品的一部分,何况今天拍摄裸露出来的皮肤光洁,不像有自/残倾向的人。薛子衿摘下面膜,眼睛瞪得比铜铃都大,她一口咬定:“我真的看见了!没事骗你们玩有意思吗?”
下一秒,谁搁在桌面的系着一长串流光溢彩的塑料珠子的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薛子衿随手拿起来一看,来电跳跃着经纪人三个字。
“你们谁通风报信了?”
“我们不是都在这里吗?”
队长季泠然习惯独处,回来就把自己关房间里了,她们三个人面面相觑,薛子衿仔细比对了号码,确定是经纪人才接下电话:“喂?怎么了?”
“虞月夜在吗?”
经纪人的声音透着一股心累,卸妆洗漱完躺进被窝里接到团队的电话真想辞职,但一想其他工种不一定事少但一定钱少还是忍了下来。
“在房间里……”
薛子衿生怕进门就看见虞月夜割腕然后旁边洒满了玫瑰花瓣的画面,马上躺沙发上装死:“我不敢去啊……”她的胆子比老鼠小,小时候看电视剧女二为男主自杀就是这样死的,给她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
“我去看看。”
白昼胆子大,半夜玩恐怖游戏也面无表情不动声色,薛子衿因为这点疾声厉色拒绝了和她一个房间。
“我不能和你卖姬!和你卖姬要住一起,住一起就要看你玩恐怖游戏了,我不能和这种人住一间!”
“我玩恐怖游戏不会出声的。”
“那不是更恐怖了吗?万一你玩着玩着吓晕了我也不知道!我不要和你住一间!经纪人!”
但薛子衿也不敢住单人间,最后沈舒意白昼成为舍友,她和阮疏星住一间,队长独自美丽享用单人间。
沈舒意不想和季泠然住,因为对方太像直女,她不想被舞姬恋直人设,当然也有她初恋是这款冷漠直女的原因。虽然日后相处起来也发现队长不过是嘴笨不会撩人无形,但她和白昼的姐狗CP也被部分粉丝舞起来了,就继续卖下去了。
白昼站在前面,沈舒意和薛子衿悄悄跟在后面,三个人排着到达房间门口,白昼抬手想敲门被薛子衿制止:“快点开门救人啊!晚一点就要死掉了!”
她只好推开了门,做了蠢事的“虞月夜”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装死,三个人冲上去把被子抖开想看是不是偷吃安眠药睡了。
“你们干嘛啊?”
宋疏星庆幸自己没有裸睡的习惯,爱豆的队友怎么都不太正常,忽然就冲过来了,难道是什么恶作剧?
“你没事吧?”
自觉自己是三人中的情商珠穆朗玛峰,沈舒意蹲下来和她达成平视,伸手抚摸她的手:“虽然这个……生活是充满了困难,但是我们要相信自己能够克服,不要轻易放弃生命。”
白昼点头:“是啊!”
薛子衿只能复读:“嗯嗯,是啊!”
只有“虞月夜”不知道她们在干什么,坐起来一边为自己爱豆的舍友的精神状态感到害怕一边点头:“是啊……不是,你们找我有事吗?”
“没有……”
薛子衿终于想起来被自己丢在客厅的电话,快步跑出去把它拿进来:“经纪人找你。”
然后三个人又齐刷刷退出房间假装自己没来过了。白昼拿出自己的手机,百度一搜“自杀之前的征兆”,马上跳出了很多条。
“第一,把自己觉得活着没意思,想死的念头和其他人诉说……”
白昼想起白天采访时虞月夜说的话,忍不住抖了一下:“难道她不是要退圈,而是要自杀?”
薛子衿想到了另一个方面——在自杀之前退出组合,是不是想撇清和六芒星的关系,不想连累她们呢?这么一想往常令人讨厌的面孔也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相反地还有点内疚起来。
“第二,情绪和性格明显的反常……”
“中了……”
沈舒意拿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今天的虞月夜明显情绪反常,非常开朗,原来是准备和过去的一切撇清关系了。
“第三,出现了抑郁症状……”
“这个她本来就有吧……”
彼此对视了几眼更加不安了。
“第四,不愿意和人接触……”
“额,刚才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算不算?”
“算的算的。”
薛子衿把这一点又加上去了,她嫌白昼念得慢,挤过去看她手机,越读越心凉:“行为明显改变,无缘无故为过去的事道歉……”
这分明就是自杀的征兆啊!
“怎么办?我们赶紧和经纪人说一声吧?”
“不是,经纪人已经在和她通电话了。”
客厅的空调实在太低温了,薛子衿裹紧了自己身上的毯子,心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