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附子满载而归,特地从农贸市场往家回。
周平章的猪肉早卖完了,他在刘十全的店里打牌,除了他们,还有老齐。
三人打了好一会,脚边丢了不少烟头。
何附子绕路就为了看他,看着了以后,忍不住多看一眼,又多看一眼。
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
却在他扫过来视线的前一秒,迅速拐进了小巷。
“小心输掉卖猪肉的钱!”何附子嘀咕。
周平章坐在马扎上,老神在在地抛出一手牌:“飞机。”
“大飞机还是小飞机?”刘十全在自己手上的牌里拿几张放回去,一副家里太富裕了,飞机好几架,一时没想要派哪架出场的姿态,“不要。”
一个劲的给老齐使眼色,赶紧拦平章,别让他飞。
老齐倒是想拦,他把自己的烂牌换了几波位置摆放也没变出魔法,气得瞪还在催他的刘十全:“你不要我就要了?”
周平章拍掉裤子上的烟灰:“都不要?那我可就甩了。”
刘十全跟老齐对视:肯定是一把小顺子。
果然是34567。
他俩把钱拍小桌上,鼻子都要喷火。
又他妈输了。
又他妈输得这么憋屈。
今天的鱼虾白卖了。
今天进的两瓶酒钱全跑到了平章口袋。
打个牌打上了火,差点儿没上演一出割袍断义。
周平章懒洋洋地洗牌:“再玩两把。”
两个老友不干了。
“啥?两把哪行,天都没黑呢。”
“怎么也得再打个两小时。”
周平章把洗好的牌切成两份,上下对换着放:“打不了,明儿再说。我回去给小悦做个黄豆炖肘子。”
老齐开始发牌:“咋还没见她出来玩耍?”
“闷着呢。”周平章说。
“还是内向了些。”老齐不好多说,“对了,平章,明儿给我留个后肘。”
刘十全也打招呼:“我要一斤猪耳。”
“行。”
**
镇上开铺子的几乎都要早起。周平章也不例外,不去拿货的话,他早上四点多起来准备。
这还好,晚上可以下楼溜达溜达,约上朋友喝喝小酒。
但要是拿货,两点就得出门。
那个时间,天没亮光,周平章给三轮车打火,在源源不断的虫鸣中骑出了家门。路上碰到其他同行,点个头或者寒暄两句,很快就在路口散开。
他们去屠宰场,他去偏远的养殖基地。
周平章照常在基地把白条切割好了,拉回了铺子里。
天已经透出一点亮来。
周平章把布围裙扎在腰部,站在长且宽的木案板前往大铁钩上挂前猪肉。
瘦肉,里脊肉,通脊肉各占一个钩子。
前腿后腿跟前肘后肘在一起,猪毛都被他刮掉了,看着光滑,摸着也光滑。
肋骨挂在他左右两边,一边是有白骨软骨的肋条,挨着肚子比较细致。
另一边的肋条是脊骨周围的,很粗糙坚硬。
……
一大摊肥肉搭在角落的铁架上。
周平章将猪的各部分全部挂起来,挂成了一大排,他转身去拿磨刀石跟挂在墙上的三把刀。
刀身短短的小小的是剔骨刀,很灵巧,是剔除筋骨,切开软骨,剥皮的一把手。
而刀刃略长的则是剁骨刀,刀身薄薄的。
每天最常用的是切肉刀,刀片很厚,也很重。
等周平章把铺子的边角和营业执照都擦干净,磨好了三把刀,路面上洒满了晨曦。
铺子前来人了。
周平章把抹布丢在圆砧板旁边,笑道:“小婶,今儿怎么这么早。”
“醒了就干脆不睡了。”小婶走上前,“来点排骨。”
“软排还是硬排?”
“都要两根。”
周平章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忙碌。
**
街巷的人越来越多,农贸市场更是嘈杂一片。
“周家铺子”是花庆镇最大的猪肉铺,环境干净,新鲜,品质好。老板为人爽朗,零头都不用说,直接抹掉。
像别的肉铺会把有淋巴的血脖肉卖给憨货,周老板不可能那么干,他都扔了。
而且他的刀法堪称出神入化,很精准。
你想要十块钱的,基本就能给你切出那个价位,不会故意多切。
所以“周家铺子”的生意是真的好。
周老板长得还俊。
陪妈妈来买肉的姑娘多得是,铺子前的人老多了,去晚了都赶不上趟。
周平章一上午忙得水都喝不上。
日头升了上来,他擦擦沾满血污的案板,把一条五花肉扔到电子称上面,称好往砧板上一放,手起刀落。
唇边叼着一根烟,动作既闲散又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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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附子不想跟叔叔阿姨姐姐妹妹们挤来挤去,想和不忙了的周平章说说话,就故意去晚了点。
差不多是按照曾经的时间去的。
她到那儿的时候,就剩一块猪肝了。
和那时一样。
只不过那时她买了猪肝就走,都没让周平章切成小片片,她自己回家切的,切老大块跟菠菜炒了一盘子,黑糊糊的一盘子。
何附子的思绪影响了她进铺子的速度,突然有个女的抢在她前面冲了过去。
没了?
我的猪肝!
怎么还被抢了?原来没有这个人的啊。
何附子看看那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姐姐,看看已经在为对方切猪肝的周平章,嘴巴扁了起来。
眼皮一掀,差点切到手的周平章:???
就因为没买到猪肝?这也要哭?
他去里面把给家里留的一大块猪肝拿出来,割下来一条:“够?”
何附子扁着嘴不停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