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主啊！我们大老远跑来一趟，可不想在门口光等着啊。”

“虽然您很强大，但和尚们说了，这洞里百来只鼠妖，数量上也很可怕，让我们跟着进去，真出了事也能帮忙。”

阴阳剑派的年轻弟子们明显不服气。

姚染也随之附和：

“来都来了。”他跟他人思维都不一样，现在他只想打架，对手是谁，他无所谓。

“好吧。”闻风笑让步了，但又郑重对弟子们嘱咐道：

“尔等切记，不可滥杀，不可先出手，先交涉，杀伐是下策。”

“是，弟子等明白。”

门徒的应允声里混了皇少苍那清脆的嗓音。

大伙紧随闻风笑其后，一一入洞。

洞中黑暗，妖魔可看清，人却不可。好在阴阳剑派常在晚间出任务，早习惯于这种情况，提前备了灯笼，以备不时之需。

黄灯逐一亮起，照出洞中诡谲的岩石侧影，宛如来到地下另一处异界。

常暗的环境里第一次有了光线，惊扰原生态的妖魔鬼怪，本来安静的洞中又是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唏嗦和怪叫声。

鼠爪快速交替爬动的声音，听得人鸡皮疙瘩冒起。

还好，老鼠们在闻风笑进洞前的威慑下，已经不敢在贸然攻击。

如同皇少苍之前分析的那般，它们不会主动扰人。

闻风笑每前进一步，便觉出周围鼠妖退一步。

这洞比想象中的大，又分了多个岔路。

“这里变化好大，以前没这么多洞穴。”觉清说道，尽管很小声，回音还是层层传来了去，让人心生不安。

“老鼠嘛，会打洞的。”皇少苍安慰道，觉清看着比他小，胆子不足也正常。

来到第二个分叉路口，闻风笑停住脚步，他知道再往里走，必然会迷路。

况且，对气感知敏锐的他，此刻察觉到，眼前一道硕大的洞穴口，有溢散出来的妖魔之气。

看来，“首领”就在那黑暗中，静静观察着闯入者。

阴阳剑派的小辈们见门主止步，也不敢前行。他们正疑惑时，就见到一只巨鼠，几乎贴着洞顶，走出阴影。

是的，走出来的，那鼠站立而行，双手垂于胸前，右手一指断了半截，脸上也带着疤痕。红目里闪烁着警戒和智慧。

这绝非凡俗妖魔！怕是要成仙了？

人类需要仰视才能看到它的脸。那几个在入洞前摩拳擦掌的阴阳弟子，此刻大气都不敢出。再蠢笨也知能力差异，这哪里是他们能抗之的对手？

在场只有三人，在见到这鼠妖首领时没有任何动摇。

闻风笑、皇少苍、姚染。

实力决定一切。

“洞主来迎，我等备感荣幸。”闻风笑微微弯腰，从容与对：“方才伤及贵洞同僚，只是一时失手，如有需要，我等会为其疗伤，还望洞主见谅。”

那鼠妖首领抖了抖胡须，打量了这伙人一圈，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这山中原只有佛门中人，本与我洞中族胞互不干扰。今日你们为何闯入其中？”

它说罢，目光投向觉清和尚，眼里透出杀气，想必是认定这些道人是和尚找来除妖的。

“可恶的人类！我们从不打扰你们！你们却来杀我的族胞！”那鼠王恶狠狠地吼道。

它那可怖的音色在洞穴里回响，几名年纪小的顿时吓得发抖，有人甚至一屁股坐了下去。

“请息怒！”皇少苍虽说不怕，但担心双方就这样起冲突，那就违背了他一开始谈和的意愿了。

他上前一步，诚恳地说道：“我们此行，是有事相求，还望您先听我一言，免得彼此贸然对立，引发血难，殃及无辜。”

鼠妖听罢，虽然眼里还残留着不信任，但怒气好歹消去了些，它退让道：“好，你说。”

“人类世界，如今战乱不断，这座五台山附近的城市被毁，祸及五台寺，如今寺内皆是伤病弱民，约有三百余人。

可侵略者还在试图追杀。

至此，方丈才出于无奈，想到让难民们走这条旧道，好能隐匿下山，逃至他处。

我们此行只为借道，还望洞主积德，让那些老弱病残之人安全通过。”

鼠王听完，眯着眼睛，讥讽道：

“你说你们有老弱病残，但看你们这伙人，个个武艺傍身，可见你们……来者不善！”

“是。”皇少苍把手抬到额前，用犁上国的礼仪行完礼，才再次抬头，看向那鼠王：

“我们没得选，也不知您与其他妖鼠是否愿意为善，所以不敢让妇孺先行。

如您所想，若是谈不拢，我们只能……强走此路了。”

话毕，皇少苍态度依旧冷觉，还是淡然地看着鼠王，那眼神虽无恶意，却也丝毫不退让。

闻风笑站在他的身后，感觉自己不像是他的师尊，而是，像帝王的追随者。

皇少苍此刻所散发的气场，绝非凡夫俗子可比。

他带着霸气，让人自然肃穆。

这一番话，皇少苍说得礼貌克制，但却隐含威胁之意。那鼠王听了，也不甘示弱道：

“你们人族内斗，与我族无关，就算五台寺和尚们被杀，与我们来说，不过是死了群邻居罢了。”

“哦？”闻风笑双手抱怀，抬头与那老鼠对视，笑道：“你跟和尚们安稳度日这么久，也习惯了吧？你真以为他们死了，顶上来的侵略者会跟你们继续和平相处？”

“我不怕你们人类。”鼠王说罢，四周的鼠妖开始蠢蠢欲动，慢慢围了上来。

阴阳剑派一众被逼着拔剑。

到底还是只能打了啊……

“你不怕人类，那血妖，你怕不怕？”闻风笑眯着眼，问道。

“血妖？！”听到这个名字，老鼠们大为震惊，也停下来包围之势，彼此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声音里难免夹杂着恐惧。

“血妖早已死去！你这卑鄙人类！莫要骗我！”鼠王大喝一声，满脸恶意地凑近闻风笑。

阴阳门主本人倒是毫无畏惧，还颇为悠闲地掏了掏耳朵。倒是他身边的几个小辈，被这鼠王突如其来的震慑吓得直后退。

“身虽死，魂难灭，冤魂更难散！”闻风笑猛地拔剑。

剑气瞬时溢出，锋锐无比，直把自己人都逼退了几步。

人类的眼睛虽看不出来，但此刻，御魂李华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妖魔的眼，可见鬼魂。

李华之强，难以令妖忽视。

然，不止于此，立在闻风笑身侧的皇少苍，也配合着师尊进入半离魂状态，不动声色地唤出鹿神鹑崃。

那旧日山主立于犁上国太子身后，昂着头颅，高贵淡雅，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光，平静地看着鼠王。

清澈透亮的双眼，夹杂着一丝对众生的怜悯。

莫要固执愚钝，反而会害你同胞——那眼神如此说道。

鼠王也许会漠视人类、无畏冤鬼，却无法抗拒鹿神。

仅对视一眼，便知血妖之事为真。

“我知道了，你们让伤弱幼崽从这儿过吧，我的族胞不会伤害他们。”鼠王让步了。

“可是，大王！怎能就让这些人类？……”周围的老鼠里还有不满者。

“与其为难这些人，不如想想血妖来袭时该如何是好。”鼠王打断道，它看向那三名气场上就比旁人不同的人类，问道：

“血妖之事，到底……”

“你也看到了，我能御魂。”闻风笑答道：“如你所言，血妖已死，徒留魂体，如今血妖残魂被奸人御使，已使我们人类自己面临困灾。”

“你们人类，邪术可真多。”鼠王嘲讽道：“酷爱自相残杀不说，甚至也连累了我们这样与世无争的小妖。”

闻风笑无言以对。

“罢了，我估计你也没办法与血妖为敌。这地，借你们走完，只怕，我一族也不可在此久留，需另寻出路了。”鼠王黯然伤神。

妖魔有一个好处，就是守信，既然答应让难民们通过，鼠妖便不会毁约。

不用除妖就顺利完成了任务，在走出山洞的时候，闻风笑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他伸了个懒腰，瞬势靠进大徒弟的怀中，满脸笑意地仰视着他，道：

“多亏你有这份善心，若是一路杀过去，耗费的时间更多不说，万一有人员损失，也不划算。”

这一番举动极为亲密，皇少苍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下意识地搂了他一下。

但紧接着，他便感受到师兄弟姐妹们朝自己和门主投来了惊异的目光。

“少苍师弟啊，你……和门主，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