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五花肉，土凤梨酥，煎鱼饼，烤鸡，她满载而归，在微信上给金豪留言：我上工去了。

实际还在摸鱼，回家一趟，给她们留一只烤鸡和一半的煎鱼饼。紫苏五花肉串加了辣，带到隔壁交给金婶。

金婶不吃辣，得了一包凤梨酥，很高兴，热切地挽留，邀请她在自己家吃饭。

“上工呢”是个万能理由，说走就能走。

金婶拿着盒子上楼，不免又唠叨几句，一会说女大十八变，一会说合适的女孩子越来越少……

金明开再次敷衍：“以后再说。”

“先吃吧，晚点再忙。”金婶暗自叹气，只好劝别的，“胜男穿新衫好靓，你也换换吧。”

她买了一堆，他还是只穿那几件，上下破破烂烂，女孩子怎么看得上喔。

金明开摇头，只听进了前一句，洗手吃烤肉串。

左手干净，用它放大手机上的照片，和磨到一半的水滴（水生财，所以水滴也是常用造型）对比。

种水和颜色都非常接近，应该能行。

李胜男把第三份送去餐厅，确认店里忙得过来，继续摸鱼：骑车去了趟前姐夫家。

他意外身故，李亚男跑了，只剩两个老人带着小孩。

她先把东西给了，再掏钱。

老人不好意思收，18号有人来送过三千块，今天4号，间隔还不到一个月。

李胜男额外加钱的理由是暑假时间长，开支大。阿娇想学什么就去学什么，再去喜欢的游乐场办张卡，怎么开心怎么来。

老人试探性地问起那个男人是不是亚男的新对象。

“不是，邻居，帮忙呢。”

老人不会用微信，一个身体不好，另一个带着孩子，去趟银行不容易，因此不能在手机上转账。家里没有靠谱的人，她只能拜托金明开重新规划周跑路线，每个月帮忙送一趟生活费，没想到会产生这么大的误会。

她再次强调：“那只是帮忙的朋友，我的朋友。大姐在外地打工，近期回不来，钱会按时打给我。”

老人叹气，又不好多说什么。

阿娇还在睡午觉，李胜男不能耽误太久，不同意老人强行叫醒她，先走了。

跟李亚男的聊天记录停留在29号。

李克斯：拿了五千给阿娇过暑假，别说漏嘴。

雅楠：她这么小，半碗饱，一个月三百就够了，用不着给那么多。我这里交租买菜坐车，样样要钱。

李克斯：找份工，别找我。拜托你这两年不要生小孩，避孕套，避孕药，随你选哪样，我给你寄，管够。

雅楠：你打钱，我去买。

李克斯：不可能！发地址，我给你寄。

雅楠：二妹，你信我啦，他真的很爱我，有好吃的会先给我。他带我去看海，去爬山，要帮我实现所有梦想。他是没什么钱，但困难只是一时的，你不要这么物质好不好？

李克斯：一个怂恿你扔下孩子跟他出去浪，不工作还大手大脚，一门心思等着你弄钱的男人，绝对不是个好人。他对你好，基于现在对你有兴趣，等他腻了，一键撤回所有的好，你会很惨。我从来没有说过要你去找个有钱人，你还年轻，可以再嫁，我只是希望你找个好人，安安稳稳地过下半辈子。如果是之前的阿德，或者四眼祥，我举双手赞成，因为他们是本本分分又善良的人，不管爱不爱，他们都会对家人负责。

对话到此为止。

这就是她的基本条件：脾气不太好的自己，不收拾就不老实的爸，唯唯诺诺的妈，吸渣体的姐，急需整改的弟，还有一个外甥女要操心。

理论上不结婚更好，能少很多纷争。但现实很残酷，一个切除息肉的微创手术，也必须由配偶或者直系亲属到场签字。她两样都没有，跟医院磨了很久也没能通过，最后不得不请阿魅冒充她姐。这种情况，阿魅要冒很大风险——一旦出事故，阿魅会被她坑惨。

这种事，以后不可避免，她能安心把生死交给家里这些人吗？不能。

所以刚才那些话，既是说给李亚男听的，也是说给李胜男听的。她必须找到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托付生命。其它条件都不如这个重要，是打工仔也不要紧。家里人的花费，她有规划，经济上不是负担。她存了不少钱，还会继续工作，两个人一起努力，养家不是问题。

金豪发出提醒时，金无瑕在上班，看到信息立刻赶过来。人不在，说是去进货商那了。他赶去批发城，绕了两圈都没看到金豪的车，重新回到餐厅，又说回家去了。

他犹豫了很久才往李家去，何芬远远看到来了人，在门口堵住，劝他不要进——加工区域灰多渣多，容易搞脏人家的好衣衫。

原来又出去了。

金无瑕再回好迈，果然看到了吧台后的精装发型。之前都是随手一扎的马尾，今天花样复杂，虽然他描述不出来具体是什么样，但看得出费了一番工夫。

脸清清爽爽，看不出涂涂画画的痕迹，但容貌确实不一样了。

不是高手，画不出这效果，说明她经常化妆。

所以她在外面的生活，根本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李胜男抬头，看到门口第二桌坐着发怔的金无瑕，起身过来打招呼。

“阿澈，喝点什么？”

“冰茶。胜男，很漂亮。”

“谢了，稍等。”

她取了冰茶送来，金无瑕及时叫住她：“坐一会，聊两句。7月公盘开始了，上一块标王赶这个热度开切招标，人都去那边看热闹了。街上人很少，天又这么热，不会有多少顾客来。”

难怪相亲市场冷了。

“金豪有事出去了。”

他微微点头，放下手机，双手交握，看向她，认真问：“你不打算出去做事了，会留在本地，对吗？”

“暂时是这样计划。”

“我……”他轻笑，自嘲道，“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说话直，有时候会不太合适。呼……我是说，现在我也是单身，也是33岁，你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我？”

“阿澈，这鞋子快把我的脚挤炸了，我买它是因为它好看，很有女人味。但它只适合偶尔走两步。到了明天，我还是会穿回拖鞋。在万两街，拖鞋才是生存之道。”

他假装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定定地看着她，把话重复一次：“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我不是因为今天看到你打扮了，突然冒出的想法，你穿白拖鞋的时候，我就想说了。”

“阿澈，我穿裙子，是想提醒你们：我是女人，不是过去那个性别模糊的兄弟。你们喜欢的是自在随意的相处模式，不是我这个人。阿澈，不要搞基，搞不来的。”

金无瑕用手支撑额头，大笑。

李胜男心理压力大，笑不出来。她不想失去一个珍贵的朋友，既不能答应，也不能明说理由，只好含含糊糊劝：“阿澈，我家什么条件，你非常清楚。你再认真考虑一下吧。”

“胜男，别走！”

这一喊，引起了另一桌顾客的注意，三人都往这边看。李胜男重新坐回来，压低声音说：“你的前任都是甜美可爱型，这是你的生理性喜欢模式，是身体和心灵最真实的追求。我不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发展成那样，我没那种命。”

金无瑕坚信问题不在这，“胜男，我妈对你说了什么？”

她耸耸肩，轻描淡写说：“没什么，跟周老师说的差不多：希望你我好好学习，少打游戏，不要浪费生命中最宝贵的奋斗时光。”

那是他妈，他比谁都了解。他和胜男并没有沉迷游戏耽误学习，两人的成绩都不错，放假之前很自律，完全不碰游戏，特地约在暑假玩一次过把瘾。

就那一次而已！所以不可能是劝学说，只有贫富分化论。

拖鞋，高跟鞋。

他垂眸掩饰心里的难受，低低地说：“对不起！”

“想什么呢？她说的都是好话，我骗你干嘛。阿澈，你条件这么好，不要随便凑合。”

“我搬出来住了。”

她笑笑，淡淡地说：“喜提自由，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