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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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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雨渐停,反倒比白天时还热上了几分。

申城灯火通明,西方明珠和申城中心绚烂的光彩,同游客们的嬉笑打闹声相得益彰,使这座城市的温度变得更加热烈。

曲缘木打开别墅门,别墅中空调开得很低,一进门,温度便骤冷下来。

凉风吹起了曲缘木的发丝,她将发梢别到耳后,细长的柳叶眸微眯,寻找着那道身影。

客厅里并无许求鱼的踪迹。

别墅里也并未有脚步声传来。

曲缘木抿了抿唇,迈开步子,径直走向许求鱼的工作室,透过工作室门口的窗户,曲缘木果不其然看见了她精致而专注的侧颜。

还真挺在乎这个事业,曲缘木想,不知道要玩几天才会没了新鲜感。

曲缘木并不觉得许求鱼能坚持多久。

不讲许求鱼对人的朝三暮四,就说工作,从前,许求鱼还在当演员的时候,常常同曲缘木说不想工作、不想应酬。

显而易见的,许求鱼对这份职业并没有多么热爱。

尽管曲缘木并不瞧得上许令言这样品德败坏的人渣,但倘若不是许令言始终给她安排着强工作强度,而是凭借许求鱼自身的毅力,恐怕许求鱼的星途早就中道而崩殂了。

“咚咚咚。”

许求鱼录了一半的音频混入了杂音,这条录音算是废了。

许求鱼拧了拧眉,将录音暂停。

阿姨基本不会在她工作时打扰她,其他人进别墅门没有指纹,那么来人只能是曲缘木。

“……曲总,你回来了?”

许求鱼有些诧异,自从上次在J料店两人闹得不太开心,之后自己又搁了曲缘木的面子,曲缘木便一周没回家。

照理说,自己如若不主动道歉,曲缘木是绝不会放下面子来和好的,怎么突然回来了。

况且,曲缘木工作确实忙,当然,不那么想看见许求鱼这张多少肖父的脸恐怕也是重要因素,因此,就算平日里回家,曲缘木到家时也是深夜了。

这会儿才是晚餐时间,倒是出人意料。

曲缘木微微颔首:“回来拿些东西。”

许求鱼嗯了一声,抬头看着她,等待她的下一句话。

曲缘木要拿东西,大可以请张秘书代劳,又或是再买一份。

这肯定不是曲缘木的最终目的。

然而,曲缘木并未再说话,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许久。

许求鱼疑惑地看着曲缘木。

曲缘木眉头微蹙:“你知道你白天上了个热搜吗?”

许求鱼不明所以,慢吞吞点了点头:“知道。”

近一年来,把许求鱼上过的黑热搜平均一下,那么她近乎每周都会挂在热搜上一会儿,许求鱼很习以为常。

短的骂几个小时,长的骂两三天,都无伤大雅,许求鱼一般看到自己的名字,和疑似和自己有关的内容,就会直接把微博乃至手机关掉,选择眼不见心不烦。

这次又上了热搜的事是路晴空转告她的。

因而,许求鱼连自己为什么上热搜都不甚清楚。

既然上热搜并不稀奇,那么还是另有他事,许求鱼试探问:“这次又牵扯到你了吗,不好意思。”

曲缘木怔了怔:“没有。”

许求鱼看上去不甚在意这条热搜,显得在意的自己大惊小怪。

“……已经帮你压下去了。”曲缘木压冷了声色,淡淡道。

“已经有人怀疑你的账号背后就是你本人了。”曲缘木说,“如果你玩够了,建议你早点收手,免得后面再麻烦。”

许求鱼揉了揉太阳穴,无力同她辩驳。

“我已经做好会被人冲的准备了。”许求鱼轻轻说,“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大多数人其实也不会相信的。只是带上我流量会高,所以才把话题往我身上靠。”

许求鱼笃定:“恐怕过一会,又会有黑粉出来发我以前的台词剪辑,帮我证明,就许求鱼那个水平,肯定配不成账号上那样。”

“然后嘛,再一群人上来拉踩两个我,怜爱一番我这个账号。”许求鱼思考片刻,笑着得出结论,“这个账号应该能因祸得福,流量会比之前还高一些。”

曲缘木看过许求鱼之前发的视频,难以否认的是,许求鱼的水平确实出乎她意料的好。

曲缘木一时无言,喉间五味杂陈:“……想要流量,我让张秘书帮你推广一下,比你这样来得有用得多。”

许求鱼奇怪地看她一眼:“你不是不喜欢我做这个吗?”

曲缘木皱了皱眉心:“那也没见你听我的。”

许求鱼沉默片刻,仔仔细细看着曲缘木的脸,女人黑色的长发落在肩上,柔和了她锋利的五官。

泛黄的记忆与冷调的如今交叠,映出了许求鱼难言的心绪。

恍惚间,许求鱼似乎看到了曾经那个光风霁月的她。

许求鱼最无奈于曲缘木。

曲缘木对她差,却又没有那般差,偶尔对她的宽恕,总会让许求鱼回忆起少年时期的一切和一切。

她们俩父母相熟,是切切实实的青梅青梅。

曲缘木算是少年天才,连跳几级,是家长口中标榜的头一等人物,惹人艳羡,许多人对她又敬又畏,曲缘木又不愿放下身段,去主动同别人来往,因此没什么朋友,一直很孤言寡语,像个闷葫芦。

但曲阿姨始终把曲缘木保护得很好,旁人对她也只是敬畏多于厌恶,那时的曲缘木只不过外冷内热。

然而许求鱼表面光鲜亮丽,被捧成不谙世事纯洁无瑕的小公主。

但确实只是表面光鲜亮丽。

许求鱼从小滚打摸爬,许令言从不会为她多考虑一二,叫她从小见了许许多多圈子里的污秽,男女老少,无奇不有。

两人长辈都自卑微而起,后来也都成了单亲。

两人的人生却大相径庭。

许求鱼很难不也去艳羡曲缘木。

许求鱼自己奔波在摄像棚、剧组、宴会等等间,一年到头,只有期中期末考试时去学校。

她很喜欢听曲缘木讲话,听曲缘木三言两语里讲述的校园里的同学老师。

她知道,曲缘木喜欢她光环在身,众星拱之的模样。

所以她总会尽量拣着圈子里的趣事同她说,说拿到的好剧本,说粉丝的可爱。

那时两人很融洽。

曲缘木会晚自习下课也不回家,拿着一大叠练习册去剧组找她,一边看她演戏,一边在旁边安静刷题,成了剧组最靓丽的风景线。

曲缘木会为了跟她吃饭,无视许令言的讽刺,把许求鱼的行程列成表,拿着许求鱼空余时间的证据去征询许令言。

曲缘木会在十二小时的时差下,也要挤出时间每晚同许求鱼视频通话,并不善言辞的人,沉默地把自己地生活全然展示给许求鱼看。

除了工作行程,许求鱼其实基本不出国,但对于A国的风土人情,她却烂熟于心。许求鱼的生活里全是戏,但脑子里,却给商科留了一块地方。

每次出门应酬,许求鱼被灌得烂醉,吐到胃出血,又或是被一些下流者调笑。

曲缘木是她唯一的情绪出口,纵使她难以启齿告诉她事情,但知道无论多晚,无论在哪,曲缘木都会接起她的电话,对许求鱼来说,这就够了。

许令言管许求鱼管得很严,他希望许求鱼以后能嫁进老牌豪门,多次要求许求鱼离曲缘木远点。

因此两人在结婚前从未在一起过。

不过,两人的关系,又哪里不更胜情侣关系呢?

她们曾经是最熟悉互相的人,是朋友,是亲人,是爱人。

这样有实无名的情谊,两个人做到了十几年如一日。

爱她像是一种刻入骨髓的惯性。

许求鱼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挥发而去了。

她垂下眼帘,阴影遮住了她的全部情绪:“曲总,谢谢你,但下次如果我上了热搜,我自己可以应对,不用再麻烦你和张秘书他们帮我压了。”

曲缘木感受到许求鱼划清界限的意图,扭过头。

许求鱼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许求鱼一副无波死水的模样,曲缘木便心烦不已。

话说的这么轻巧的是许求鱼,每次上了黑热搜,在家里哭的也是许求鱼。

曲缘木烦躁道:“你有受虐癖吗,这么喜欢挨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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