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
凌楚这几日当起了“木匠”,给凌云做了好些小玩意儿,小青得了个弹弓,玩心大起,结果一不小心打伤了白帝的雏鹰,气得老人家吹胡子瞪眼,差点没把小青罚去面壁。
昆仑山上热热闹闹,欢声笑语,养得白帝脾气也好,一时生气很快也就消了,哪里会为了个鹰儿真的和自己的徒弟媳妇置气,正好许宣来了,给那小鹰敷了些药,又能重新飞,老人家心情大好,拿了些玉米粒带着凌云去看潇湘养的鸽子们。
“和娘子久别重逢,都说小别胜新婚,不和你娘子蜜里调油如胶似漆,怎么有闲心来我这儿?”凌楚看许宣这雪一样的脸色,就知道一定受不了白夭夭如今冷冷淡淡的脾气。
谁承想白夭夭开了个大的,要和许宣闹离婚?不过话又说回来,也不在意料之外,“还不是你师父,当初小白走投无路。求到你师父跟前,结果你师父翻脸不认人,赶人不说,还替你做主把这婚事作废,九重天上谁还看得起她?”凌楚说罢,不免心疼,可怜小白那样好的一个姑娘,被人间的风霜磋磨至此…
“那群王八蛋,就欠抽!害得小白难产这笔账我还没跟他们算呢!”说起这个小白就生气,小青真想把天帝还有青帝连同那个百草仙君赶出九重天,这都一群什么人啊!
小白一向嘴硬心软,许宣是她心爱之人,重归于好不过时间问题罢了,“这么多年,风里雨里挣扎着活,凡间一直在打仗,小白带着孩子四处漂泊,也是我照顾不周。小白和你置气,你就忍忍,过几天自然就好了。”
“不…不是置气,她看我的眼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她对我已经…”爱与不爱…家里还有念儿做对比,许宣最是敏感,早晨自己不过是一个示好的举动,自己在她眼里竟然看出了厌恶…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已经没有半点情意了…”
凌楚抱着半开玩笑的心态劝他,许宣一向高傲无比,在感情上更是执拗得很,从来都不肯轻易低头。能让他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变得这般颓然,这实在是让人有些惊讶。
只见他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精气神,双眸黯淡无光,原本挺拔的身姿也变得有些佝偻。凌楚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暗暗叹息。
“可是小白这些年…也…没看上…”说到这里,凌楚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歉意…
“什么?你什么意思?娘子是不是遇见过什么人!”或许是身为男人身为丈夫的敏感,娘子这样的态度…许宣不敢再往下想了,他多害怕自己心中的猜测会成为现实,那将是他无法承受之痛,可他又忍不住想要知道一个真相…
“没有没有没有!许宣,你可千万别多想嗷!”小青都快把心虚两个字写在脸上了,当时听到姐姐动了心愿意再嫁开启新生活,她兴奋得没一个蹦子往人界和仙界跳它几个来回,还亲自操持了婚礼给姐姐穿上嫁衣盖上盖头…
谁知道那个于子归是个命短的,但凡再活得长点儿哪有你许宣什么事儿…小青越想越觉得心虚,眼神也越发躲闪。
小青…你这不打自招…凌楚长叹一声,闭上眼咬着唇…都是他做的糊涂事儿啊…
“说!事到如今,你们还想瞒着我吗!”
“感情上的事儿,你还是自个儿问小白去吧,别对着小青。”凌楚护在小青身前,小青性格单纯,有什么说什么,但他承诺过,小青可以率性而为,被小白训也就罢了,许宣可万万不能为难他娘子。
凌楚和小青缄口不言,许宣跑去三生石看了一圈,随后去月老殿中把红线砍了个干净,酒性发作跑去酆都点名要找于子归的麻烦,可怜那于子归,喝了孟婆汤忘了前世,莫名其妙被许宣揍了一顿,投胎时又被灌了一大碗,一脚被揣进轮回池中…
等回到家,已是深夜了。
念儿晚上没有爹爹讲故事,吓得不敢睡觉,问了白夭夭好几遍爹爹去哪儿了,确定爹爹还会回来才敢安心地睡下,抱着天乩剑不肯撒手,娘亲说这是爹爹的佩剑,爹爹一定会回来的!
白夭夭察觉房里有人,进门的时候还穿过了一层结界,他这是要做什么?“念儿一直等不到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于、子、归。”
白夭夭心里咯噔一下,他是怎么知道的?从他们相识到现在,白夭夭还没见过这样的他,一身的酒气,发红的双眼,和伴随着急促的呼吸一起一伏的胸口,每一点都在告诉她,他生气了,而且是生了大气,看着他抱着酒壶饮下一大口,也撒了不少出去,那桌子上还有地上皆是…“你…你别喝了…”
“将近四百号人…娘子给我惹得烂桃花是真不少啊…”许宣翻看着那个小本子,这上面,竟然还有几位,是他曾经在九重天上的朋友…这还是来和娘子相看过的,那其他的人呢?一共来了多少!“我很想听听,你如何会看上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凡夫俗子!?”
白夭夭知道他是误会了,他吃起醋来有些不大好弄…“那不过是两个孩子记着玩儿的,我跟子归…”
“于子归!”许宣猛地一拍桌子,酒壶一下碎成数片,劈里啪啦打在地上…
“是,于子归他救过我,欠了人家恩情…我这才答应陪他…”白夭夭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啊,她对于子归根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就是凑在一起给她老母亲圆个心愿,说起来还是自己连累了他。
许宣喝得醉醺醺的,根本没好好听白夭夭的话,当听到夭夭那一句答应时,顿时怒火中烧,猛地站起身来,双手紧紧握拳,用力一砸,直接将桌案砸成了两半,几乎是怒吼着发问,“你答应了!白夭夭,你报恩的方式就是以身相许吗!”
“那我呢?是不是嫁给我也只是偿还所谓紫宣的恩情?你心里有过紫宣,有过于子归,可就是没有过我许宣!”
“没有,没有…你这是什么胡搅蛮缠啊!”白夭夭被他这一嗓子和砸桌子的动作吓到了,说话都哆嗦起来,“我们只是在一起演个戏,你听我慢慢说…”
“我没有耐心听你慢慢说…也听不进去…”方才还怒火中烧的许宣,突然间情绪崩溃,大哭起来,怂下肩摇摇晃晃勉强走到白夭夭跟前,抓住她双肩摇摇摇…“夭夭,你怎么就不爱我了,你怎么就不喜欢我了…我对你的爱,天地可鉴…天地可鉴啊…我把我的心都掏给你了…你怎么能嫁给别人呢…”
白夭夭又气又可笑,她…她还从来没见过他哭得这么滑稽…这么“可怜”,“不哭不哭…都说是一场戏了…就跟你和你师妹那个婚约是一样的嘛…骗骗别人,给别人帮个小忙对不对?别生气了,别哭了嗷。”
“我不信,我不信…你准是爱上别人了,我许宣哪里差了…我又不是故意不陪在你和孩子身边的,我想你却醒不过来,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我没日没夜的修炼,就是为了早些冲破那死麒麟的封禁,我天天都想着你啊…”
“娘子…我的小白…你不能不要我,你不要丢下我…”
“你别赶我走,欠你的我会好好偿还,你不要找于子归了好不好…你不要喜欢他好不好?”
看着屋子里一片狼藉,白夭夭挥手修复了桌案和酒坛,扶他在床边坐好,就这么看着他,本以为他要怎么和她吵一场,没想到他酒品竟然会是这样…“相公,夭夭并没有喜欢上别人。”
许宣委屈巴巴,显然是不信,“那你为什么要嫁给那个人…”
“是因为要帮个小忙,不是真的。”白夭夭拿着手帕耐心替他擦拭脸上的泪痕,相公这些年的煎熬,她懂得…若不是自己命数将尽,她才舍不得冷落他…
“娘子,你真好…我就知道,你还是心疼我的…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生活,以后我照顾你,养好家,再也不让娘子伤心难过了,”许宣双手捧起她的脸,嘟起嘴亲了几十下才松开,眼神痴迷地看着白夭夭,一脸憨憨的模样,说道:“娘子,你真好看…”
青帝在冰镜里表示…没眼看啊没眼看,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要我看到这些!
还是赶紧给徒儿收拾烂摊子去吧…明天月老要是参他一本,看他怎么“一家三口”?!
许宣舍不得松开她,头靠在她肩上,也不知道抓住了哪里,只觉得手心软绵绵的,舒服极了...
白夭夭虽然清醒,被这满屋子的酒香熏得似醉非醉,连拒绝和反抗都忘了…
他法力深厚,她的桃花酿是能醉人却不能醉身,这样的凡间酒不是他的对手,白夭夭所有的心硬不过是嘴上说说,加上一丝面对死亡的淡然而已,让他误会至此…实在是不应该…便也不再挣扎,任凭他一番作为…
情到浓时,水到渠成…
许宣迷迷糊糊,只知道自己去酆都在阎君面前找人…怎么稀里糊涂跑到自家娘子床上了?诶?!这是什么歪打正着?
白夭夭累得过了头,本来就虚的身子,还被他折腾到了后半夜,这会子睡得昏昏沉沉,根本醒不过来。
许宣蹑手蹑脚,扶她翻了个身翻到自己怀里,“娘子,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把我们两个的红线重新牵好,在三生石上刻上我们夫妻的名字吧?”
“嗯…”白夭夭睡得深,根本没听到他说什么,随便嗯了一声。
“娘子,你不赶我走了是不是?不生我气了是不是?”
“嗯,别嗡嗡…我要睡觉…”
“那我以后天天晚上都和娘子在一起好不好?”
……
“要是好的话,你就再嗯一声。”
“嗯…”
“我可用传音符记下了,娘子可不能耍赖皮。”
“嗯…”
醒来后的白夭夭:我不认我不认我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