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冒迟迟没有回过神。
直到见着梁恒远远离去后,他欣然一笑。
看来太子是终于醒悟了。
这太子妃可不是他现在能“休”的,眼下他许是要赶在赵嘉月回镇国公府告状前,拦住她。
算是这男人还有点理智啊!
*
山下,一座靠在河边的院子。
赵嘉月买了“周大娘馄饨后”,将缰绳系在院外的大树上,她拍了拍身上的风尘,再次仔细瞧了瞧手中被她护得极好的馄饨,“总算是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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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嘉月松了口气,这一路她可没有敢歇息,秉持对食物的敬重,她这一路上是疾跑过去买的馄饨,再小心翼翼的慢走回来,生怕晃着碗里的馄饨,届时馄饨糊了,可就不美味了。
那花钱的顾客,肯定是想吃到一碗卖相极好的热馄饨。
赵嘉月明白要将她的任务做好。
“有人吗?”赵嘉月抬手轻叩紧锁的门户,知晓夜里周边人都已经歇下,她声音并不敢太大声,很快她听见有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从院子里传来。
开门的是位慈祥的老妇人,面上带着很温暖的笑容。
赵嘉月认得这位妇人,她是长年于桥边摆摊的“李阿嬷”,她家卖的绿豆糕最是好吃了,尝过她家绿豆糕的人都夸她手艺一绝,她做生意也实诚的很,这些年从没有抬过绿豆糕的价格。
“你是——”李阿嬷看着赵嘉月的脸庞,怔怔出神。
赵嘉月提着馄饨,便直接往屋里迈,唇角勾着甜甜的笑容,“您白日里不是路过周大娘家的铺子,说是想吃一口热腾腾的馄饨汤吗?周大娘让我给您送过来。”
这是系统给她的任务背景信息,今日的两份外卖,前一份是照价收的,这一份是不要钱的温情单。
“这多少钱?我可吃不起啊!小姑娘,你……”李阿嬷擦了擦手,满脸着急的看向赵嘉月,她白日里是有路过周大娘家的馄饨铺,可就是那么瞧上一眼,没有舍得买。
李阿嬷摆摊是赚了些银子,可是想着要给躺在病榻上的丈夫买药,又想了想之后的棺材钱……她急的可慌了。
“……那我这就给你拿钱去!”
李阿嬷转身往里屋走,终究没有将让赵嘉月把馄饨原地送回去的想法说出,毕竟这热食送出锅,便很难再往回送,她满脸愁容,但是依旧扯出笑容看向赵嘉月,生怕对方瞧见她的情绪。
“谢谢姑娘这大晚上的跑这一趟,我那老头子可馋这一口了。”
算了,死了还要什么体面!
活着都还受罪呢。
日后就随便找个土堆埋了,这棺材可不是他们穷人家能买得起的。
李阿嬷背过身喃喃自语,那眼眶还是通红的,她知道丈夫没有多少时日了。
赵嘉月站在院子里,目光落向奄奄一息且表情痛苦的李大伯,忽而明白原是李阿嬷想着病榻上的李大伯惦记这一口,才在馄饨铺前徘徊来去,她本想向周大娘赊账,可是没有好意思。
倒是周大娘收摊后,反应过来李阿嬷家里的事,便想着亲自送过来。
赵嘉月便是临时帮了周大娘的忙,看着李阿嬷不敢先接碗,忙着在屋里翻箱倒柜的凑铜板给她,赵嘉月忙放下汤碗笑着说道:“李阿嬷,这馄饨汤凉了就不好吃了……”
“也是。”
李阿嬷摇摇头笑了,家里穷酸得很,居然连碗馄饨汤的钱都那么费劲难找,真是给人家小姑娘看笑话了。
没想到等她抬眸时,便看见赵嘉月一溜烟的跑走了。
“姑娘,我还没有给你银钱呢?”她忙唤着赵嘉月,可是赵嘉月已经跑的不见人影。
李阿嬷回到屋里后看着那碗还泛着氤氲热气的馄饨汤,目光满是惆怅。那碗盏底下还放着一张整齐的银票,她惊得站直身体起来,“这可使不得啊!”
夜里,李阿嬷给丈夫喂了馄饨后,又扶着他起来拍了拍他并不利索的身子,“馄饨也吃到了……这药可是真没有银钱了。老头子,你眼下去了,也算是没有遗憾了吧!”
“咚咚咚——”
外头传来敲门声,李阿嬷忙站起身,想着是那位姑娘知晓自己落钱了来取,她忙擦去眼角的泪痕去开门,没想到推开门后见到的是城中的张大夫。
张大夫向来是吝啬的很,李阿嬷一脸愧色,“张大夫,欠你的药钱……我一定会给的!眼下先让我老头子……”
“谁来讨你药钱了,我是来瞧病的。”张大夫满脸冷淡的说完话,便往屋里走,刚刚那小姑娘火气冲冲的敲他药铺的门,将他从睡梦中弄醒,硬是要他来这里上门瞧病,真是不怕他一把老腰被折腾坏了。
可是谁叫那小姑娘给的钱是真多啊!
李阿嬷知晓了张大夫来此的原委,满脸涕零的跪在地上直言谢,目光落向屋外,望着天空中挂着的那一轮皎皎明月,感动的说不上话来,“这许是让我撞见了菩萨下凡吧!”
“哪里有菩萨长得那般凶神恶煞的?我觉得她倒是像那地狱里的阎罗。”
张大夫端正的给病榻上的男人瞧病,听着李阿嬷的话,忍不住的脱口而出,他瞧着那小姑娘长得富贵的很,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那人还毫不客气的顺走他药铺里的一盒绿豆糕。
这绿豆糕他不喜欢吃,这些年李阿嬷常拿绿豆糕抵债,他看着都烦。
·
太子府。
赵嘉月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一手提着绣花鞋,另一手拿着绿豆糕盒,她的脸色绷得很紧,努力维持周边的静谧氛围,她用肩膀轻轻的将门带上,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今日她偷溜出府,肯定少不了要被梁恒说上几句,而且回来的这般晚,她的行为属实不算很清白。
赵嘉月还没有想好借口,并不准备惊扰梁恒,要是将他弄醒后就麻烦了。
“回来了?”
身后传来梁恒那淡漠低沉的声音,嗓音里似乎还有些疲倦。
赵嘉月回头看向桌边坐着的男人,身体瞬间立得很端正,跟罚站没有任何区别。
她从容的扯开笑容,声音里尽显恭敬:“这般晚了,您还没有睡啊!”
“你没有回来,我怎么敢睡?”
梁恒淡淡的出口,支着脑袋的手忽而一歪,打了个哈欠,看着赵嘉月此时狼狈的模样,眉头顿了一下。
赵嘉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身上的明黄长衫沾满污渍。
她明白他是心疼了。
幸好她也不是空手而归。
赵嘉月将提着的绿豆糕放在桌上,用那沾过她鞋袜的手掀开食盒,将一枚精致的绿豆糕取出来。
“我回来的这般晚,便是想着你会惦记这一口……吃吧!”
赵嘉月将手中的绿豆糕递给梁恒。
溢满星子的眸光,满是殷情的看向对方。
梁恒下意识的身子后撤,对赵嘉月的举动有些匪夷所思。
这女人真的是心大!
他从山上回来后,第一时间便去城中的商铺买了个顶好使的搓衣板。
眼下就放在桌子底下。
可是她居然没有对他有半句责怪?
梁恒抬脚将搓衣板往边上挪了挪,面色冷漠,“今夜不早了!太子妃早些安寝吧!”
赵嘉月看着梁恒一言不发的转身上榻,她也老实的步至窗边,给她的桌案铺上绵软的被褥。
他们成婚后便是这般,不相叨扰,绝不逾越半分亲密。
起初梁恒是有意将床让给她。
可是赵嘉月委实不敢,虽然眼下他是不敢怠慢她,可等他登基后就不知道了,她还是先老老实实的做人。
眼下的苟且……
是为了日后更好的咸鱼躺平。
只要梁恒登基后,封她做个不管事的皇后,她一定会帮他多物色几名妍丽婀娜的美人入宫,她很大度的。
婚后梁恒对赵嘉月也很好。
他在外边瞧见她喜欢的东西,都会给她带回来。
赵嘉月明白那不是感情,是他做给外人看罢了!
要不然整日瞧着她这般的绝色美人,怎能不动心?
除非他是只兔子,才不吃窝边的草。
赵嘉月叹了口气,今夜买绿豆糕应该不算是太出格吧!
好怕梁恒误会她在有意勾引他?
他们的幕僚之情,绝不能有半点非分的念想啊!
这不利于他们长久的合作。
她也是鬼迷心窍了。
在药铺里看到这盒被冷落的绿豆糕,就想着讨过来,梁恒小时候最是喜欢吃绿豆糕了。
刚刚提着这盒绿豆糕走在长安街上,赵嘉月好几次生出丢掉的想法:她居然会想着给梁恒带吃的?
这般显得她好像很在意他。
赵嘉月摇了摇头,一直平复心情,并安慰自己不过是关心幕僚罢了!
他们可是一同在为后半生努力。
只要梁恒不倒台,她那富贵荣华的咸鱼人生就保住了。
这般想着,梁恒就算是做再混账的事情,赵嘉月都能忍到肚子里去。
赵嘉月坚信梁恒与她是事业上最为合拍的盟友,政治夫妻也就是这般最为平顺了吧!
梁恒侧躺在床榻上,迟迟没有睡过去。
想着他今日做的这般混账行径,赵嘉月居然一点都没有动气?
他的情绪很难安定。
梁恒都做好回府后会大干一架的准备了。
那么他会觉得赵嘉月在意他。
可是似乎,一切并不像他想的那般,赵嘉月终究是不满意这桩婚事。
不过那盒绿豆糕?
也许他们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冷淡。
赵嘉月并非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梁恒的唇角又勾起满意的笑容,回头看向窗边的女人,“明日要进宫见母后,你可别忘了……”
梁恒是在提醒赵嘉月入宫后他们又要扮演夫妻恩爱。
只听那女人沉沉的呼吸声传来,这一天显然是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