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之后,卓文清发现病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猜到蒋岱阑先走了,对这结果也没什么意外,毕竟像蒋岱阑那种顺风顺水的人好不容易表个白还被拒绝了,说不憋屈都不可能。
卓文清坐在病床边,等着贾乐给他办出院,手指不知道怎么的,就划到了相册里。
那里有他保留的一些照片和视频,从来没给任何人看见过,除了拍摄它们的人。
他被绑架的时候,拍下过被打的照片,以他目前的口碑来看,一旦这些照片曝光,他随时会陷入舆论风波,到时候一定会牵连到蒋岱阑,与其那样,不如让他一个人承担后果。
所以拒绝他只是万全之策,却不是心之所向。
卓文清烦躁地关掉手机,不知道怎么回事,拒绝了蒋岱阑,心里却并不痛快,昨夜他湿红的眼睛在脑子里来来回回地飘,那些动情时候说出的煽情的话裹挟着柔情蜜意,伴随着错落无序的吻,让他这一夜都没有做梦。
心好疼,手臂发麻,他这是怎么了?
他不会是…喜欢上蒋岱阑了吧?
卓文清失魂落魄地站起来,看着空荡荡的病房,极力从这股不安的心情里抽身而退。
可惜,他不能完全做到,他抹了把脸,推开病房门下楼去了。
*
拍摄现场全都在等他,从没有过的热情待遇让卓文清有些措手不及,但是工作人员对他毕恭毕敬,还有人管他要签名跟合照。
卓文清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有点名气了。
一个戴眼镜的女孩子举着手机跑过来,很兴奋的问:“卓老师,真的是你!我们可以合照吗?”
卓文清很好脾气地点点头,出现在女孩的镜头里,“谢谢你的喜欢。”
女孩子身上温温软软的香气传来,像棉花糖般的柔软,“你一定会红的!我喜欢的明星都能红哦!”
卓文清却不自觉地想起那股冷泉般的香气,冬日凌冽的寒风刺骨,刮过皮肤的时候,那股难以忘怀的冷意。
可那股冷意在昨夜化成了温暖的春水让他无心为少女的香气驻足。
卓文清回过神,笑着摇摇头,“我还没有那么优秀,但是我会努力的。你不喜欢蒋岱阑吗?”
女孩哈了一声:“喜欢蒋岱阑吗?他是很帅啦,但是脸太冷,我还是喜欢文清哥哥你这样的!”
化好妆,要拍广告了,卓文清有拍摄经验,和摄影师配合的恰到好处。
卓文清拨弄着头发,调整造型。
摄影师在对照片精挑细选,“这张适合你的气质,很冷感,有种惊艳的感觉,很适合我们M r.black的品牌调性,我觉得您甚至可以替代蒋先生成为主品牌方的形象代言人。”
卓文清淡淡的笑了下,这是恭维而已,他不会信。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蒋岱阑,也一样。
但还是会礼貌地回应一句:“托您吉言。”
他们讲话实在太专注了,以至于拍摄现场的门从外往里推开时,并没有人注意到门外站着的一群黑西装男人。
卓文清看着自己的照片,却觉得空荡荡的。
少了个蒋岱阑。
“……”
皮鞋踩在地面的脚步声传来,陌生的香水味,却有一瞬间的熟悉。
摄影棚里没有阳光,光球的光束很刺眼。卓文清被吸引了注意力。
“卓文清。”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语气不善。
卓文清眯着眼睛回过头去。
光芒下面,几道林立的身影一字排开,其他人都鸦雀无声。
门在他们身后悄然关上。
为首的男人一身挺括的白西装,轻佻俊美的脸,要笑不笑的表情,似乎是刚从某场大人物云集的宴会上离开,浑身香槟的奢靡气息,他的眼睛望过来,含情脉脉,笑却不达眼底。
白竟思微笑着问:“你们的拍摄工作结束了吗?”
在场的人都认识白总,“白总,拍完了,您要找卓老师的话,现在就可以。”
大家没人敢得罪资本家,在业界,皓林传媒不仅惹不起,还因为他们这位新上任的亚太大区总裁过于睚眦必报。
尽管大家心里想的都是:为什么卓文清会认识他?
但没有人敢问出来。
白竟思对他挥手,“卓老师,赏个脸?”
“我跟你走,但是你不要出现在这。”
卓文清面无表情地朝他走过去,路过他的时候,左手的手臂被他拉住。
白竟思把他拽到无人的走廊一角,一挥手,所有黑西装保镖都留在外面。
卓文清后背靠着墙,抬头看他一眼,懒洋洋的眼神,“怎么?”
白竟思对他不友善的态度并不意外。
“那晚玩的怎么样?刺不刺激?”白竟思低低笑着说,“那点粉末是最上等的消遣,告诉我,你用在谁身上了?”
卓文清揉着拳头,冷着脸,一拳挥到他脸上。
“混蛋。”
卓文清不觉得解恨,把白竟思按倒,骑在他身上,一拳一拳打他。
白竟思嘴角破裂,却上扬笑着,没有反抗的很厉害,似乎也知道自己理亏,“你…你哪来这么好的格斗技巧?”
卓文清说:“我父亲教我的。”
“哦。”白竟思慢悠悠地说,“不知道你父亲知道你会被男人睡,会不会觉得很骄傲很开心啊?”
卓文清没有被他激怒,“你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白竟思挑着眉毛说:“我来看看我的战利品。”
他吹了声口哨,那群保镖都冲上来,卓文清猛的站起来,眼睁睁看着走廊唯一的门被狠狠关上。
白竟思从地上站起来,“给我扒了他,拍照留念。”
*
蒋岱阑知道卓文清要来Mr.black总部拍广告,他先把其他工作做完,第一时间来到了总部。
昨晚之后,他越想越烦躁,他记得卓文清有话要说却不能说的眼神,他甚至想了一夜,如果卓文清骗他,他真的外面有床伴,那他也可以装作没看见。
想要卓文清,只想得到他。不论他是否愿意。
去总部的路上,蒋岱阑满脑子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然而到了拍摄间,看着所有人像缩头的鹌鹑似的缩着脖子,面面相觑,蒋岱阑意识到可能出事了。
“卓文清来了吗?”
他摘了墨镜,淡漠的目光四处张望,却没有找到想找的身影。
所有人看向他,身高腿长的大明星气场两米,一副来要人的凶悍样。
都知道蒋岱阑最近和卓文清绑定营业,关系密切,没想到他直接就问卓文清的去向。
摄影师指了指门外,如实相告:“蒋哥,出事了,皓林的白总带人把卓老师拽走了,不知道在走廊里闹成什么样了,我听动静不小——”
“诶,蒋哥!别冲动啊!”
急切呼唤的声音远去,蒋岱阑满脑子都是卓文清那一夜中了药之后迷糊可爱的样子。
不能被白竟思看到。不能让卓文清被欺负。
走廊尽头淹没天光,狂风吹拂地上的尘埃。
白竟思半蹲在地上,一根手指挑开青年的衣领。
卓文清两眼紧闭,身旁有一块白色手帕,蒋岱阑一瞬间就想到了乙.醚。
卓文清是傻吗?为什么对白竟思不设防?这是第二次了,他是童话里的傻白甜女主吗?
对白竟思这种床上玩过无数花样的男人来说,卓文清输在太直率,像白竟思这种手握权势的人,是不会把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放在眼里的,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在某些法制不健全的州市,连人命都能解决。
蒋岱阑听见他说。
“…不喜欢我?”
“你喜欢谁?”
蒋岱阑忍着满腔的不耐,想把白竟思撕碎的心情占据上风。
他竟然不知道,他原来是个这么暴力的人,他学化学出身,此时此刻,他无比希望用硫酸泼白竟思一身,将他惹人厌烦的血肉烧成灰。
白竟思拍拍卓文清的脸,“什么样的男人我得不到?卓文清,你是唯一一个拒绝我的男人。”
“……”
“拒绝你算什么?”
蒋岱阑走过去,路过随手抄起一个棒球棍道具,掂量着,拎在手里,似笑非笑,“他连我都拒绝,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白竟思回过身,从地上站起来,“蒋岱阑?”
他笑了一下,说不出的邪气,“你也来横插一脚?”
蒋岱阑言简意赅道:“从他身边离开。”
白竟思看着他那根棒球棍,一个眼神,保镖们冲上去,蒋岱阑挥起棒球棍砸向一个人的头,狭长冷酷的眼睛里淬了冰一般,手起棒落。
“离开。”
白竟思隐约知道,他在北美打架很猛的,是圈子里有名的二世祖,只不过是这几年当明星,从良了,否则下手又黑又狠,活生生玩街区音乐玩出来的痞气例子。
几个保镖围着蒋岱阑,他眼里只有卓文清,用那根棒球棍随手砸碎身边的玻璃,捡起一块尖锐的玻璃,举起来的棱角对着他们,眼眸中甚至有了腥红的颜色,唇角有笑意,“不走的话,就都别走了。”
…
工作人员们堵在走廊门口,却看见走廊大门紧关。
里面不停传来棍子击打在骨头上的声音,男人撕心裂肺的呐喊声,还有清脆的肢体落地的声音。
大家意识到出大事了。
“来人啊!别打了!安保!安保!”
嘭的一声,门被踹开,所有人快速后退,眼睁睁看着一群躺在地上的黑西装男人捂着肚子打滚,身穿白西装的那个早已不见踪影。
高挑的大明星蒋岱阑抱着一个男人走出来,黑发微湿,脸上的表情比冰还冷淡,只是在他低头垂眸的时候,一点点的温柔从他眸中流露。
所有人后退一步,连话都不敢和他说。
蒋岱阑抬起手,指腹擦了下卓文清的脸。
那上面有一滴血,他嫌脏。
“五百万封口费,见者有份。”
他的眼睛深黑,冷淡,像悬崖山峭上的松柏树,锋锐难掩。
所有人都惊呆了,一出手就这么阔绰!看在钱的面子上,大家三缄其口,十分有默契的原地解散,留下安保以寻衅滋事罪把这群保镖请出去。
蒋岱阑用外套罩住卓文清,抱着他离开大楼,把卓文清放在自己车上。
俯身,轻轻在他唇上一吻,刚才剧烈跳动的心脏终于得到了一丝实质性的抚慰。
自从今早离开医院,他一直想亲他的嘴唇,好像只要碰一碰,心就不会再疼。
说来也奇怪,最近事故频发,就像命运的安排,有组织有纪律地把麻烦送到他们身边来。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如何,总有办法。
卓文清只是轻度昏迷,没有受伤。
蒋岱阑轻声说:“文清?”
“……”
无人回应,蒋岱阑只能看见他水润润的嘴唇,苍白泛着粉色。
蒋岱阑忍不住又亲了一次。
那双水红的嘴唇便微微抿了起来,似乎是不满,在抗议。
看着熟睡的青年,蒋岱阑有点头疼,但是这份疼痛里夹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
卓文清信任他,这比最好的春.药都让他欢欣。
“看见了吧,你一离开我,他们就都欺负你。”
蒋岱阑把卓文清的脑袋放在车载的小枕头上,轻声对他说,“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碰你,所以我要检查你身上每一个地方。”
无穷无尽的渴慕经过一夜的酝酿发酵成酒,蒋岱阑宁愿一醉方休。
“就算你拒绝我再多次,你这个人,我都要定了。”
“就和我试试假戏真做,有那么难吗?”
他冷漠的侧脸如同少年一般桀骜不驯,温柔的指腹擦过卓文清的眼尾,难以抑制的占有欲令指尖颤抖。
卓文清感到脸颊有轻柔的羽毛拂过,睫毛扑簌簌抖了一下,很没安全感的缩成了一团。
他刚才没有受伤,只是忽然就昏迷了,所以无法分辨谁在说话,呢喃道:“我们算什么…你放开我…我喜欢的人不是你…”
蒋岱阑的心猛的提到嗓眼,“你喜欢的是谁?”
卓文清却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