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南海时胡釉任然在那个巷口摆着炒粉摊,扎着马尾的学生妹妹俯在餐桌上写着作业。胡釉颠着手里的勺子,余光瞥向那个学生妹妹。
景行站在一旁,将从高山学院带来的一些特产递给胡釉。胡釉只是瞧了一眼便放在了一边。
这些东西,她看不上。眼前这个人,可是欠了自己十万功德的人。
景行自然清楚这些年胡釉为了那些功德,甘愿在这小巷子里卖炒粉,就是为了眼前的那个学生妹妹。
她没听过那小姑娘讲话,像是天生就被剥夺了这一项权利。景行也自然知道了,胡釉收集的功德跟她有关。
炒好的米粉被装进打包盒里递给一旁的福星高照,两姐妹高兴的接过炒粉,却全程不提结账的事情。
胡釉双手撑在桌子上,抬眼盯着站在身前的景行,一字一句说着:
“现金还是微信?”
景行叹了口气,只得拿出手机付款。听见“支付宝到账”的提示音,胡釉任然没有想放过她,继续说着:
“十万的功德,怎么付?”
景行索性不理她,推着乔岳转身离开。留下一句:
“回头再说。”
见一行人转身离去,胡釉咬着牙道:
“行,回头再跟你们算账。”
……
离开南海时多了些人,景行开的小轿车完全不够坐。好在有个宴文雪在,宴文雪的车里只有一个被拷着双手和双脚的齐越,算得上是宽敞的。
福星高照自是不愿意坐宴文雪的车,景行只得派出刘明月,杜仲前去。
“我去吧。”
是周晚霜主动提出要坐宴文雪的车,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里面可还有个齐越,他们任然担心周晚霜会被齐越影响。
周晚霜只是淡定说着:
“没事,我去跟他说说话。”
刘明月倒是觉得,这是个不错的选择。她蛮期待周晚霜会对如今的齐越说些什么,索性上了副驾驶。
剩下满身别扭的杜仲,他任然在纠结坐在哪里,这样的修罗场确实不是他想看到的。
等到周晚霜已经上车了,杜仲才慢悠悠上了后排外座。
周晚霜正挨着浑浑噩噩的齐越,齐越的神智不太清晰,嘴里总在重复一些什么,周晚低头也没听清。
“阿齐?阿齐?”
周晚霜轻声喊他,他才有了些反应。齐越的双眸聚神,转头来看旁边的人。下一秒,他就被旁边的人吓得差点蹦起来,脑袋重重撞在车顶上。
车顶不是很坚固,是宴文雪用纸壳糊了一层又一层才勉强能开出来。
这下被齐越的脑袋一撞,车顶直接变成了不规则的矩形,沾着浆糊的纸壳马上就要裂开了。
驾驶位的宴文雪表面没有任何表情,敲方向盘的手指却乱了节奏。
刘明月却笑出了声:
“判官大人,您这车确实该换了。等我回去了,我去那些店里转转,挑辆好的烧给您。”
宴文雪用余光去瞥她,最终说出一句:
“来路不明的车需要上报,不然单位过不了年检。”
刘明月:……穷讲究,您这清水衙门到底是怎么养活自己的。
宴文雪:我不用吃饭。
刘明月:那确实……
宴文雪提醒刘明月系好安全带,随后启动了车子。伴随着窗外呼呼的风声,沉默许久的宴文雪问道:
“你,上一次说副驾驶很烂,今天坐着还舒服吗?”
听他这样一说,刘明月确实感觉到今天的副驾驶确实有些不一样。上次的那个漏风,能看见轮胎的窟窿用厚厚的纸糊了起来,还搭了一层粉色的脚垫。
座位上也带着一层毛茸茸的粉色,非常…少女心。
刘明月调整了座椅的角度,摸着扶手上的毛茸垫子,感慨:
“哟,我们判官大人居然还有一颗少女心呢。但是!”
宴文雪的右眼珠子直直盯着刘明月,期待着她说出后面的内容。
只见刘明月又直起身子,一脸严肃道:
“判官大人,现在是夏天。您是想热死做副驾驶的人下去陪您吗?”
宴文雪:……
刘明月的嘴巴本就没人能惹,宴文雪也不跟她呛,只是辛苦后面的杜仲,虽然长得年轻却也是一把年纪了,还要拖着残废的腰跟着一群年轻人赶路。
杜仲揉着自己的腰,呐喊:
“您不能光心疼副驾驶,也心疼心疼后座的人啊。后座的座椅跟硬纸壳似的。”
宴文雪连忙说道:
“后座是我抓逃魂的,没必要铺垫子。”
杜仲:…真行。
一行人聊得不可开交,齐越终于认出了一旁的周晚霜。
“鬼,鬼呀!!!”
周晚霜靠近他,齐越变挣扎着要逃,手脚上的链子被慌得叮当作响。齐越缩在角落里,生怕一旁的周晚霜碰到自己。
见他那副摸样,周晚霜已然没有了任何反应,只是觉得可笑。
没想到,齐越那样高傲自大的人也会有这样一副面孔。
往常的他,在朋友面前是何等的潇洒。如今的他,就如同猫咪面前的老鼠。
人就是这样。
周晚霜制止住他的失控,随后说道:
“无须害怕,我不会吃你。”
看着越靠越近的周晚霜,齐越瞳孔扩散,害怕到失声。
周晚霜淡然笑着:
“此次一别你我再也不会见面了。”
就好像同自己糟糕的过往告别,从此天高海阔,一切都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齐越会遭受一些酷刑之后重新入轮回,成为下一世的自己。周晚霜不知道未来的齐越会成为一个深刻样的人,她只是祈祷女孩们不要再被她欺骗。
或许有也说不定,这就是无解的人生。
刘明月打着哈欠插了句话:
“还怕鬼,自己都是鬼了,他怎么不怕自己啊。”
杜仲点头附和着:
“是啊,该我们怕他才是。”
周晚霜被他们的话逗笑,放眼车窗外山山而川,如同她们明媚的未来。
……
昆仑天山常年积雪,到时雪任然积到膝盖处。福星高照下车走了几圈,两个小姑娘直接被积雪埋没了腰部。
周晚霜说这很正常,天山海拔很高,人迹罕至。说罢,周晚霜手指结了个印,身前的积雪瞬间凝结成了冰,那条冰路绵延向前,到了肉眼看不见的山岭。
景行启动车子,随着那一路而去。车在冰路上行动自如,车里的人倒是觉得新奇,纷纷探出脑袋。
翻过一座雪山岭,一座冰雕王宫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就是我家,大家都进来吧。”
众人随着周晚霜的脚步推开厚重的冰门,进入宽敞的大厅。
整座房子都是冰雕的,身在其中却感觉不到寒冷。
景行推着乔岳四处打量着,周晚霜又拿出了一些他们从未见过的事物。
“这些都是我经常吃的,你们可以尝一尝。”
说到吃的,福星高照两姐妹自然是淡定不不了。刘清风看着那些长得想虫子一样的东西,忍不住拿出手机搜索这些事物的名称。
景行询问乔岳:
“要尝一尝吗?”
乔岳淡淡摇头,便不再多说一句话。
自从进入昆仑天山之后,乔岳就有些不对劲。这是身边的景行感受出来的,景行连忙推着乔岳走出大门。
出了冰屋后,景行又从车里拿出一张毛毯盖在乔岳身上。
“天山上确实很古怪,是感觉冷吗?”
景行盖好毛毯后去摸她的手,确实只摸到一片冰凉。但又不一样,就好像,她的眼眸里都是凉的。
景行连忙询问她是怎么了,乔岳本想隐藏自己不同寻常的感受,却在景行的注视里决定对她开诚布公。
“上天山之后总有些莫名其妙的心悸。”
景行的拇指摩擦着乔岳冰凉的手背,长舒一口气道:
“要不我先送你下山吧,等我找到金莲藕再来找你,我去通知刘清风。”
说罢,景行准备起身进屋却被乔岳拉住。乔岳望向景行的眼眸,轻声道:
“没事的,不需要这么麻烦的。这样的感觉不像坏事,只是感觉有些东西很熟悉,或许此次之旅会有意外惊喜。”
听完乔岳的话,景行这才淡定下来。
身处天山雪岭是一望无际的雪白,远处是巍峨高耸的雪山之巅,偶尔有几只飞雁划破寂寥的天际,翻越巍峨的雪山之巅。
“要去走走吗?”
景行有意推着乔岳到处散散心,乔岳终于点头同意。景行索性添了件衣服,又施了些法咒,推着乔岳走向绵延的雪山。
乔岳说:
“找不到金莲藕就算了吧,其实我不是很介意我怎样活着。”
景行明白乔岳有很多心事,这一路她很少同自己说话,像是回到了刚认识她的时候。
面对乔岳说的这番话,景行不曾作答。乔岳转过身来抓住了景行推轮椅的手,一定要得到她的回答。
“我说的是事实,你不如留些精力去处理学校的事情。如此大费周折来到天山,若结果不如你我所愿,我想,我不如就保持现在的样子。”
景行推着乔岳往前走,终于在乔岳制热的目光中回应道:
“人生十有八九本就不随人愿,何必去纠结那一个结果。我倒是觉得乔岳你与以前不同了。”
“不同?”
“若是以前的你,一定是不在乎路途遥远和那个结果,只是默默关注途中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