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从高空坠落的墨水团子不像身下的颜箴那样慌乱,而是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状况。
被他咬住的颜箴一点也冷静不下来,不停在那尖叫,各种思绪充满脑海,又有精简又短促的呼唤夹杂在他那烦恼的仓鼠脑袋里。
墨水团子分心关注了好一阵,才搞清楚他在想着什么。
‘修德修德啊!你在哪里呀!难道我真的像大姐说的那样,来到这里只是千里送吗?’
修德?
修德!
墨水团子的嘴稍微一松,突然出现的气流将重叠在一起的仓鼠与守宫完全分开,虚无的空气突然有了实体,在他们下落时,一个凹凸不平的斜坡,叫撞上的守宫和仓鼠滚落成一团。
等终于停下时,感觉恢复的颜箴在落地后磕到了牙,这会儿伸着小短手努力搓着自己脸颊的胡子。四脚朝天的墨水团子翻过身来,抖着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被瞬膜包裹的眼睛眨了眨,随后才显露出和刚才的黑瞳不一样的红色。
守宫盯着颜箴有好一会儿,才犹豫的上前喊道:“颜箴。”
不是“哈哈”的叫声,而是清晰的名字。
被他喊名字的颜箴疑惑的搓着自己的仓鼠须子,疑惑的说:“守宫,你喊我干什么?”
“我不是守宫,我是修德。”认领名字后,记忆完全恢复的修德晃晃悠悠的支起上身,后脚撑地的站起来,伸出短短的爪子扒拉了一下颜箴的仓鼠须。
“颜箴你不是人类吗?怎么灵魂是仓鼠的样子啊。”
颜箴脑袋往后仰,把自己的须子拯救出来,他没好气的说道:“有什么奇怪的,我还想问你呢,修德不是虫族吗?为什么这会儿看着却是个黑色的守宫呢。”
没有须子撸的修德伸出另一只爪子,后脚一蹦跶离颜箴更近,两个小黑爪子揉着颜箴的脸颊,心不在焉的回答,“我哪知道呢?”
雌雄相认并没有带来计划之中的喜悦。
反而因为双方受当下形态的影响。在自个儿好不容易整理好的仓鼠须子,被修德用爪子刨了后,脾气成迷的颜箴伸出自己的小短手,“啪嗒”“啪嗒”的和修德的黑爪子打在一起。又因为他俩的硬件设施过于短小,纵使双方极力将头向后仰,也免不了在用力过猛时,一阵踉跄后双双倒在地上。
仗着自己灵活,一个翻身重新压在颜箴身上的修德,咬住颜箴为了护住仓鼠须子而暴露的后背。他不满的同颜箴以心灵感应的方式交流道:‘怎么感觉你变成仓鼠后脾气大了不少?’
颜箴没好气的说:‘我哪知道。’
他这脾气一上来,身子也不自觉的开始挣扎,就是挣扎的姿势有点不对,单有两条后腿在那扑腾,长着尾巴的屁股也随着扑腾而翘起来。
脚高头低,感觉头有点晕,修德也扒拉自己的后脚试图把颜箴的屁股踩下去。
他俩这一对抗,就完全忘了这陌生环境中有无出现危险的可能,也没生出任何警惕。
自己主动选择来这的颜箴,更是忘了自己千辛万苦以灵魂状态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所处的空间中,凭空而来的物件越来越多,但他俩都没注意。方才滚落下来的长坡,变成凹凸不平的土坡。脚下踩着的实地,也堆叠了一层层木屑草纸一类的东西。
踩着踩着发现颜箴不动了,修德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就算他玩的宠物养成和经营类游戏很少,就现在他和颜箴的这个姿势,都能让他产生这是某种涉及后代繁衍的原始行为的既视感。
感觉自己玩大发了的守宫,尴尬的眨了眨瞬膜,又眨了眨眼睛。他小心的松嘴,放过颜箴的后脖子肉。被他踩在身下的仓鼠依旧是一动不动的,连叫都没叫两声。
好的,情况完全出乎他预料了。
觉得事情有点不妙的守宫从颜箴身上爬下来,转移注意的打量起自己和颜箴在的这块地方,越看越觉得眼熟。
脚下踩着的,夹杂着奇怪颗粒的木屑与草纸,远处那疑似是房子的简陋建筑,和旁边那巨大的飞轮。一边注意颜箴情况,一边观察周围环境的修德,轻手轻脚的朝那仓鼠房跑去。
刚刚被定住的颜箴,恰好在这时恢复起初相遇的状态。他特别生气地叫着,“修德你跑什么?”
变成黑色守宫的修德,跑得小短腿都抡成了轮子。
颜箴气得一边吱吱叫,一边努力追在修德后面。他很生气,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刚才被修德咬住脖子后,修德拿那长着尖爪的后脚踩背和屁股的感觉,很舒服!舒服到颜箴直接忘记了思考。好不容易从那销魂的滋味里醒过来,修德居然偷偷想跑了?这怎么能行!他俩撞上这么久一点正事都没说呢!
原本对他俩来说足够大的仓鼠笼,在你追我赶间变得狭小。
反应过来颜箴这可能是发情了的修德跑得更快了,他用心灵感应劝颜箴道:‘颜箴啊,你现在状态不对可能发情了。’
‘发就发呗,咱俩一起把它解了就是了。’
‘但我俩现在是不可能的啊!我是守宫你是仓鼠!咱俩之间已经不是啥生殖隔不隔离的事了!’
在他身后的颜箴咆哮道:‘修德!怎么你脑子里净想这种东西!你我现在有那个功能吗!我只是想你帮我踩背而已!’
‘但刚刚也该踩够了吧!’
‘不够!’
‘你呀……’
修德崩溃的将头一缩,整个身子藏进木屑堆里。
遗失追捕对象的颜箴开始翻身下的垫料,一种奇妙的心灵感应介乎他与修德之间,让修德自以为隐蔽的躲藏没起多大的效果。
守宫刚把自己盘好,把尾巴死死压在身下就被颜箴抓出来了。
冷血动物的守宫被恒温动物的仓鼠压在地上,黑色的尾巴被仓鼠用脚轻轻踩着,察觉出颜箴是想弓硬上霸王的修德感到绝望。
众所周知,守宫这种生物因为进化方面的问题,雄性个体所拥有的,并非是弹夹外挂式武器,而是枪弹一体弹射式武器。在它们尾巴和身体连接的地方,有一对对称的肉囊,肉囊在特定的时候会裂出一道缝隙,进而弹出不利于审核的,两个在动物学命名上可以玩合成游戏的器官。颜箴踩的这个地方恰巧是形态学上来说,修德该私藏武器的地方。但他外力触发修德武器的打算,得在修德真的是守宫的前提下,才能成功。
实则是灵魂的黑色守宫悲愤的叫了两声,在颜箴没好气的问问题之前,变回了来到虚境时的形态,一个炸毛的墨水团子。
颜箴惨叫出声,“吱——!”
‘修德你怎么可以这个样子!’
“抱歉哦。”
变回初始皮肤后,情绪也格外稳定的修德淡定的晃了晃自己,他十分理智的说:“颜箴,你别上头。我们俩现在是灵魂,但我们本身又不是灵族,最好不要搞神交这种事。”
指不定会弄出什么奇怪的孩子来呢。
他没敢把这句话说给颜箴听,因为状态明显不对的颜箴已经开始拿头撞他了。他们这一番打跳倒是忘了现状有多怪异,明明修德意识到了自己现在和颜箴是灵魂状态,却愣是没想起自己的灵魂怎么就脱离□□还变形成了现下这副样子。被困在仓鼠笼中的他俩还挺自得其乐,被修德气到的颜箴拿屁股对着修德,用两条后腿不停刨着身下的垫料,拿木屑把修德盖了个严实。修德则一点不反抗的,悠哉的瘪成了黑色的圆饼。
一直到修德在已经适应的聒噪声中,听见几句清晰的喊话。
“你想要孩子吗?”
“你想要见证更多的可能吗?”
“你想要自己的意志被后代所推崇,进而成为永不磨灭的存在吗?”
躺平的墨水团子身上炸开的毛自动抖了抖,盖住他的木屑被弄下去不少,他分心看了看颜箴,变成仓鼠的颜箴依旧气呼呼的拿屁股对着他,没有同自己一样的好奇张望,那颜箴应该是听不到那个声音的吧。
修德如此判断到,又在脑中回应那个声音道:我才不要什么后代孩子,虫崽子难伺候死了。
他下意识的滚了半圈,动静把颜箴吸引了。
黑豆眼睛变得湿漉漉的颜箴,脸颊抽了抽,带着须子一起抖了抖。他又转过身,后腿一阵刨,用木屑继续把修德盖了。
啊,看来颜箴还在生气呢。
被埋的修德如此无所谓的想,他的精神极度放松,也不想动,就懒洋洋地瘫成一张黑饼,等着颜箴气消过来和自己说话。那适应了的聒噪中又有一个声音,在那发出pua邀请。
“那你所想要的呢?”
“你所渴望的呢?”
“你所希望的一切,我都能为你达成!”
“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虚拟世界中,只要你向我祈求,你所想要的都能实现。”
哦。
修德敷衍的回应:但我也不缺东西啊,我想要的基本都有了,做虫嘛,最重要的是知足常乐。
“你不想继续当赛博世界的神明了吗?”
都说是赛博世界了。
修德变出一双细细的手,理着身上炸开的毛,十分鄙夷的同心中那个声音说:我想当神,直接越过哈罗德叫那些码农章鱼上代码就可以了。
这句话后,那个声音也消失了,不知是不是和那些听不清的聒噪声融为了一体。
悉悉索索的动静从外面传来,压自己身上的木屑好似在变少。被颜箴挖出来的修德,懒洋洋的,身上原本立起来的炸毛也被自己用手给捋顺了。
适应了仓鼠形态,也适应了在仓鼠形态下发情带来的不适,颜箴终于想起自己在这要干的事了。
“修德,我们要赶快找到方法回去哦。”
说这话时,仓鼠颜箴的门牙若隐若现,脸颊旁的须子也抖个不停。
修德觉得好玩的扯住其中一根,正巧颜箴在往后仰,这根须子就从颜箴的脸颊上掉了下来,化成一道白色的光点,融进了修德的灵魂里。
这一相融,就叫修德看见了颜箴的部分记忆,碎片式的,不连续。分不清哪些是颜箴人类时期的记忆,哪些是颜箴成为虫族的记忆。修德看了两眼颜箴和自己在一起后的记忆,其中就有颜箴脸上糊着一道道鲜血,焦急的抱着自己的画面。
修德滚了滚,身躯一拉伸,又变回守宫的样子。
他眨着眼睛对颜箴说:“啊,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我俩好像被贾跳跳贾跃跃带去见了维塔虫族?”
“嗯嗯。”仓鼠颜箴搓着小手点头,“然后你就昏倒了,灵魂来到这里了。”
修德继续努力回忆,却只勉强记得自己和颜箴一起从高空上,掉到仓鼠笼里的这一段,而且还是颜箴喊了自己名字,他才记起了自己是谁。
在不知道自己名字的那段记忆里发生了什么?
修德歪过脑袋,用后爪子抠了抠自己的脑门。
还真的想不起来呢。
“但我能帮你想起来啊。”
又有一道声音出现在他心里,修德的感觉是无语,那声音却比之前两个声音加起来都清晰。
“我知道,这世上的一切事情我都知道。你刚才丢失的那段记忆,甚至,我也知道你眼前这位真正来自异世的存在,拥有一个怎样的过去。我更知道你那特殊的血脉里,隐藏的一切所有。”
弯着身子,拿后脚趾抠脑袋的修德,在内心里无语的说:你知道就知道呗,我又不感兴趣。
“你可不是不感兴趣。”
那个声音突然变大,完全盖过了修德已经适应的聒噪背景音。
“你只是装作自己不在意而已。”
却听那个声音一字一字的蹦着,“你只是没有那个能力知道而已。”
“但是我有。”
“而且我发现一个很好玩的事情。”
熟悉的大事不妙之感笼罩了修德,他故意不听那个声音的话,而是在内心悲愤的咆哮:该不会在这里我也是幸运E吧!不是!这个debuff就不能安分一些吗?给我一点清闲日子!
这并没能压过心中那个声音,那声音依旧不停说道:“我现在不想和你达成交易了。因为比起你,你对面那个可好玩太多了。但是我也不嫌弃你呢。”
“这样吧,我们来玩一个游戏。”
“这次是他来救你,不如你也去救他一回如何?”
“顺便去找一个答案。”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