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情况十分特殊，对待态度应当严肃。
但听到寿天和富懿现状后，颜箴和修德眼睛几乎同步眯起，没有一丝高深莫测的意味，只有浓浓的“果然如此，他俩是一对”的睿智。
这熟悉的离谱乐子走向，直接把颜箴和修德间有些冷凝的氛围打破了。
雌虫一手叉腰一手捂嘴，装作在沉思，实则在暗护老腰，顺便挡脸，免得被其他军雌看见傻笑，掉了元帅逼格。
修德却是从他的动作中看出了他的打算，“要不我们先去找寿天上将和富懿上将，让他们分担一下星舰上的工作？”
“嗯，正有此意。现在没了9527的全权托管，更需要上将们出来发挥作用了呢！”
颜箴故作严肃的说，在周围军雌没关注自己的间隙，赶忙弯下腰，在修德耳边说了句，“他俩要真谈上了，我可就露馅了。”
雄虫困惑的侧头看他，不论是神情还是动作都是颜箴熟悉的，不是那种会唤起颜箴警戒值的扮猪吃老虎的样子。但颜箴没接着往下说可能会露什么陷了，而是领着修德朝星舰上不曾启用的舰长室走去，需要元帅信物认证才能进入的空间里，只有安静工作运行的各种设备。
并没带他去找那两个雌虫呢……
那为什么要回应他的建议呢。
修德难免多想。
他看着颜箴鬼鬼祟祟的在舰长室里钻来钻去，雌虫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又好像是在检查什么，但更像是漫无目的的白忙活。
等颜箴顶着一额头的汗回到他身边时，修德的心情已经因为脑子里的各种猜测快要跌入谷底了。偏偏颜箴张口就是大事不妙的固定句式。
“我有点事要对修德说。”
脸离自己不过一掌距离的雌虫好似有什么变化。修德观察着颜箴的脸，或许刚在短暂的分离期间，雌虫也考虑了什么，所以才能叫他看出隐藏在笑意下的尴尬与难堪吧……
难道是要和我说对象处不下去了，咱俩不如分了吗？
不是说社式虫族的雌虫会给雄虫体面，一般不主动提分手和离婚的吗？
按照常理（游戏套路）推断颜箴可能要给自己发好雄虫卡的修德装作镇定，实则内心已经开始慌了。他却也不知道自己突然的心烦意乱，究竟是因为雄虫反被雌虫发卡的悲愤，还是颜箴不配合他走完“跨种族婚姻”流程，自己那命运映射的“逃得了水仙逃不过骨科”的剧情选项又得换对象的恐慌。亦或者是其他不明不白的情绪……
给自己心理建设了很久，颜箴终于尴尬的开口道。
“修德，你知道的，我曾经是人类，所以当虫族当的很菜啊。”
“佘乾、周昭、寿天、富懿他们需要处理星舰上的工作的话…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可能，需要润了。我的实际战斗力，还不如一只鹅。要是外面的军雌发现了这点，不排除有中二雌，要搞下克上呢。”
“润？你能润去哪儿？”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颜箴苦恼的坐在自己找出来的工作小推车上，脚不安分的抖着。修德看着他那身子随着推车滑动而一颠一颠的样子，心中的担忧被打散，又难免有点好笑。
“我觉得你的担心没道理，就算真有军雌想下克上，你们社式也有一套自己的程序，你的安全总归是保证的。”
“安全是能保证……但是，会社死啊。”颜箴尴尬的闭着眼，把自己一直试图捂着的上位真相说出来，“我能捡漏当元帅，除了运气好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我的工作成果们，很受雄虫们的认可与欢迎，那些老元帅的雄主搁他们耳边吹风吹多了，我也就被重点关注了。但我的军功分布的很异常，不服我的虫子可太多了，所以军部才会给我配佘乾他们来保护我。”
“哦？怎么说？”
修德好奇道，他对社式虫族的了解并不算多，而且基本都是和埃尔文一样从网上冲浪中学到的，就他和埃尔文那点爱好，社式虫族只在他脑子里打上离谱而不是抽象标签，已经是他对社式虫族几番美化下的结果了。
颜箴只能细细给他说“一个社式军雌的一生该如何度过”，当这个社式军雌实则是自己时，颜箴在讲述期间，语气总是不可避免的沾上诸如悲愤一类的情绪。在岁月的洗礼下，那些记忆并没有因为回忆与怀念而被打上滤镜，只会让讲述者和旁听者不停在心中感慨社式虫族军不对基层军雌的安排是由多么不作虫。
“如果不是工作安排里正巧有我在当人类时就熟悉的内容，我都不敢想现在的我过的是怎样的苦日子。”
到这儿修德突然反应过来，颜箴拉着自己避开其他虫的视线，只是为了和自己坦白过去。
意识到这点后，雄虫的脸色有些微变化，颜箴还在那自顾自的说：“在我交上去的城市设计被军部打出高分后，他们将我破格提拔成了星球设计师，只给了我一个‘智慧生活’的主题，就叫我对三颗没开发过的自然星球搞从零开始。但我在福利院和军队中都没接受过相应的教育，如果不是还保有上辈子当人时的记忆，我多半连纸上设计都做不好，得给后来的虫子们留下一堆烂尾工程。”
“凭借着上辈子的经验和我爹的帮助，我赶在DDL前交上了三颗建设好的星球。而后续十多年的试验期，参与试住的虫子们都给我的工作成果打出了最高分。所以在基建和规划这几方面，我的军功直接被拉满。但其他领域就全是短板。我原本打算是拿这些军功，去薅军部的特殊虫才补贴羊毛的，压根没想过我一个偏科军雌，还有会当元帅的可能。可谁曾想，偏偏就轮到我了呢。”
颜箴颇为无奈的说。
修德有些奇怪，“原来颜箴你是不想当元帅的吗？不是说社式军雌奋斗一生的终极目标，就是当上军部的元帅吗？”
“他们是，但我不是。我前世是人类嘛。”颜箴抿着嘴坦白道：“我上辈子是个生活在套子里的人，过多的自由和选择，对我来说都是没有必要的。”
说完，他心跳忍不住又加快。颜箴又悄悄观察起修德的脸，雄虫没什么特殊反应，就像他俩在床上那时。
“这说明……颜箴你只想干自己喜欢的事情。”
修德稍微思考了下，这么说道，还附和了一句，“我也是这样的。”
“你可以这么说吧。”
没有追问他关于人类的过去。
颜箴有些庆幸，却又有些失落，这是他最为特殊的一点。自从暴露后，他其实最想和修德说起前世的种种。不然方才在房间里，他也不会做那么久的心理建设。
“我在知道自己被选为元帅后，还和我爹讨论了很久，该怎么才能丝滑离职的事宜呢。那些老元帅们就找上了门，向我承诺，我实际只需要继续好好的当星球设计师就足够了，其他的事宜会由他们和其他将军来帮我处理的。”
“就像这次跟着你出来的佘乾、周昭、富懿和寿天吗？”
“对。以前那些元帅出来外交联谊，基本上都是带着自个儿的军队出去的。但我因为没有像佘乾他们一样一直在部队中，而是基本干的后勤的工作，自然没有机会去锻炼其他的能力，也没有机会去培养属于我的军团。这次跟过来的军雌基本都是他们几个的部下。”
啊？这一番话的意思不就是明着要把颜箴架空吗？
瞬间什么主幼国疑、权臣揽政、尊王攘夷、敦伟大友谊的各种走向在修德脑袋里齐开花，雄虫犀利地指出，“他们把一切都包干了，那你不就是孤家寡虫？”
“也没有啊，我有我爹呀，我爹比他们考虑还周全，做事还负责呢。那些老元帅和将军说是要帮我处理政务，但实际这些事大多是我爹在做的。”颜箴语气突然提高了一度，但马上又降了下来，“虽然他现在好像出事了吧。”
懂了，看来是欺负孤儿鳏爹的剧情。不过9527这种图灵意识应该也不至于要找对象吧，数据和数据能生出啥？Bug？
修德的脑子无法控制的开始胡思乱想，眯起的红眼再没像以前一样的看不透，而且显露出颜箴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过…也没有什么可以继续说的了。
颜箴在心中如此想。
沉默蔓延了好一会，修德才从自己的脑中狂想里抽身而出。他的眼睛向左右看了看，最后又慢慢回到颜箴身上。雄虫的气息未变，可熟悉的感觉又布满了颜箴的皮肤，让他忍不住冒出鸡皮疙瘩来。
颜箴伸手意图抓住那些没有实体的存在，但只有空气从他的手中溜走。
修德又像在旧日虫族那次一样，脚不知道为何脱离地面来到了空中。那些感觉怪异的触碰，也随着雄虫眼神的专注而变得越发清晰起来。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我在怀疑颜箴究竟是不是颜箴。”
能够摧毁其他个体自我意识的支配索，小心的环绕在颜箴周围。雌虫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疑惑，但修德先于他提问的讲起自己怀疑的原由，“因为我怀疑颜箴你和维塔虫族有所接触。”
“啊，我是有。”
搞不清楚状况的颜箴主动坦白道：“我去的那个悦玩SM游戏公司就是维塔虫族开的，他们还让我用黑色银行搞洗钱了。”
“果然。”
修德毫不意外这个回答，“颜箴知道维塔虫族是怎样的吗？”
“不是传言说他们是资本家中的资本家吗？”
“这么说也差不多。但维塔虫族的种族特色，并不是这，而是欺诈与模仿。你们社式虫族对维塔虫族的了解如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斯式虫族同维塔虫族间有矛盾。你还记得我给你说的哈罗德吗？”
修德讲起这段他也不清楚具体详情的恩怨纠葛，“他曾在年轻的时候在星盗湾这里创业，就此和维塔虫族有了摩擦。偏偏他是我们社式虫族可能的最强的雌虫大总督，所以那些维塔虫族并没有在他手上讨到什么好处。维塔虫族是极其固执又极其原始的虫族，他们十分的记仇，我并不认为和哈罗德产生了那样矛盾的他们会放弃向哈罗德及其后代寻仇的想法。”
“啊？所以修德你刚才是怀疑我是维塔虫族假扮的吗？”终于听懂的颜箴抢答道。
“有那么一瞬间是。”
修德叹了口气说：“但…我又觉得，维塔虫族能模仿其他个体，却做不到读取其他个体的记忆。单从模仿上来说，他们想要跟上你那清奇的脑回路，怕是有点难度。”
怎么感觉这话不是在夸自己呢？
颜箴表情忍不住又变得睿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