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啊,正常人就是发现不了啊。
凭什么他能直接看出来!
这不合常理!
温茯内心抓狂暴走。
但面上还是不敢弄出一点动静。
额角冷汗滑落下他的脸颊。
山间内。
小华迟疑地皱起眉头,翻身下马,走到小明指出来的几处地方,眉头皱成川字:“曽峰,你是不是在玩我?你圈出来的和其他地方有什么区别。”
有几个打手也凑过去看了一会儿,他们同样很疑惑。
曾峰负手对小华道:“钟坤,你知道吗?镇长曾经赏赐给我一枚洗筋伐髓丹,如果当时镇长手上还有多余的洗筋伐髓丹,我现在就是府中的护院之一。”
钟坤以及他身后的人脸色都一变。
镇长府统共就六个护院,且这六个护院都是煅体期的修士。
他们曾经听说过,这六个护院都不是靠自己的本事修炼而成,而是由镇长用丹药强行灌出来的。
如果曹峰这话是真的,那经过洗筋伐髓后的他,确实能看到他们不能看到的东西。
温茯暗自咬牙。
我就说普通人不能看出来!
老天爷你是不是玩我!
见下面的人神态松动,要听从曹峰的话搜山。
温茯不再犹豫,带着郁慎和宝珠往山上跑。
这片山大,横竖不能再轻易找到他们了吧!
*
郎朗日光下。
一队骑着快马的人疾驰在官道大路上,马蹄掀起的风激起尘土无数。
他们连夜赶路,现在大概只需要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能回到阳关镇内。
这批人马中领头的是一位穿着官服的白净书生,他持着马鞭,伏低着身子,纵着马儿快速向前。
跟在书生后面的一位侍卫驱马追上书生,他顶着风,大声劝道:“大人,你要不还是赶紧回去,继续跟着大队伍把虎尸押送到海州府吧!若是那具虎尸路上出了问题,你就麻烦了!小的们保证帮你把你要的人带回去!”
书生拒绝道:“我不会走的,如果我不在,那孩子绝对只有死路一条。无论杨云山卖不卖我这个面子,我手上的一些手段也够保下他。那只虎已经是具尸体了,陈冲帮我押着它上州府,应是出不了问题。”
侍卫不解:“大人,那个小孩真就这么重要吗?无论怎样,保下他对你总是弊大于利,这不划算。”
书生不再言语。
他又挥下一道马鞭,马儿奔跑速度加快,瞬间与身后的侍卫拉开距离。
*
平地岔口前。
一个衣裳褴褛形如乞丐的小孩骑在马上,他看着前方两个岔路口。
从怀里拿出一张空白黄纸,咬破已经停止流血的指尖在黄纸上绘制图形。
符纸制成后,他犹豫片刻还是从手腕上取下一根红绳。
这根红绳他戴了很久,编织紧凑结实的绳身起了毛边松散了许多,隐约可见裹在绳内的黑发。
他们养母家乡那边有个习俗,长辈在给小辈编织红绳时,在里面掺入自己的发丝,就可以实现编织者对红绳佩戴者平安健康的期愿。
这红绳是宝珠给他编的,里面的头发也是宝珠的。
他闭眸,将红绳和符纸夹在指尖,轻念咒语。
下一秒。
符纸和红绳无火自燃,化作一道红色气体,蹿向右边的岔路口。
宝丁震动手中缰绳,追随这道气,策马向右。
*
温茯真的服了。
后面那些人是在他们身上安了定位器吗?
怎么这里这么大,还是能毫不走偏的往他们藏身的地方找来啊?
温茯带着郁慎和宝珠一路往山上退。
每退到一个地方觉得安全了,准备猫一阵,等这些人离开。
但每次都躲不了多久,这些人就会往他们栖身的地方找过来。
就跟在他们身上安了定位器一样。
在一连换了四个地方后,温茯不信邪,最后一次他们就躲在山洞里不走了。
结果这次真让他们和寻来的一个打手对上了。
在这位打手掀开遮挡在山洞前的野草时,温茯举起洞内的一块石头砸在打手头上。
幸运的是,打手直接晕过去了。
不幸的是,惊动了附近搜寻的其他打手。
温茯在这些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立马抱着郁慎,背着宝珠,撒开丫子往没人的另一边狂奔。
身后很快响起常见的追人喊话。
“站住。”
“不许跑!”
温茯充耳不闻。
谁听你们的,谁是蠢蛋。
经过温茯爬山涉水,拼命死跑。
不仅温茯喘得像狗,追过来的大部分打手也都累得半弯着身扶腰喘粗气。
唯一还能保持站立的就是那个据说吃过丹药的曹峰。
曹峰也累得不轻,但面色依旧严肃,他道:“已经没有路了,你们跟我们回去。”
温茯回头看了眼身后。
身后是一处悬崖,崖下漂浮着未散去的云雾,让人看不清底下情况。
但温茯凭借过人的耳力,听到了悬崖下奔腾的水声。
很好,追杀遇悬崖是每一个被追杀的人的宿命。
真的,老天爷你滚吧,合着我好事白做情白求了。
以后我都找我老天奶帮忙!
温茯把宝珠从背上放下来,将怀里的郁慎交给她。
他俯下身,在帮宝珠整理衣服时,悄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曹峰自然看见了温茯这一小动作。
他拔出腰间的刀,威胁道:“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你们杀了我们镇长府的公子,就应该为他偿命。”
温茯把宝珠郁慎护在身后。
他对曹峰的话很想翻白眼,但因为没有力气,翻不起来。
他没好气道:“少来这些,是你们少爷想要杀人,但他自己没有本事被反杀了,他的死纯粹是活该。"
曹峰不管温茯的说辞,他立起手中的刀道:“你们现下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跟我们回阳关镇还有生的机会,二是现在就死。”
温茯沉吟很久,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两个选择。
趴在地上的打手们大都缓过劲了,纷纷从地上站起来,虎视眈眈地看着温茯他们三个。
钟坤轻嗤一声:“跟他们废什么话,不愿走,就砍掉他们的双腿,带他们走。”
他拔出自己腰间的大刀,往温茯他们走去。
温茯感到自己背后的衣服被拉了一下。
他微微笑了,抬起头,像胜券在握的学生回答问题一样高高举起一只手,语气轻快地对前面的追兵道:“好了,我想好了。”
钟坤的步子顿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温茯身上。
温茯脸上笑意加深,他掩在衣袖里的手紧握住身后宝珠的手。
只见他嘴唇微动,曼声道:“我选择,现在去死。”
话罢,他毫无停顿地转身带着宝珠和郁慎往悬崖下跳。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选跟着他们回阳关镇时,他竟直接反身一跃。
距离最近的钟坤飞步上前想要抓住温茯他们。
却见他们三个竟然挂在峭壁上。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讥笑出声,他道:“跳啊你们。”
曹峰和一众人也赶到崖边。
只见崖下两米左右,峭壁之上横生出的一支树干正好擦挂住宝珠手腕上的红绳从而将彼此拉着手的温茯三人挂在崖边。
曹峰也松了一口气,立马组织人去捞温茯他们三个上来。
刚那两个选择只是他为了稳住温茯让他别跳崖。
镇长的要求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悬崖下是什么光景他也不知道,要是真跳了,他们很难找到这三个人的尸体回去交差。
宝珠两根手臂都坠痛得要撕裂开一般。
她看着自己被挂住的手腕,急得啊啊叫。
她着急地看着下面的温茯,怕他会直接舍弃自己,眼眶的泪水争先恐后地往下掉。
温茯料想过他们跳下崖后可能会在水中被冲散,但没想过会被挂在崖壁上
他被气笑了。
否极泰来到底都他爹的谁在泰来?!
他怎么总在否否否!!!
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松开握住宝珠的手,解开他让宝珠系在自己手上的布条,这样他和郁慎才不会被下来的追兵带回去。
但他望着宝珠被勒得几乎要对折的手腕,看着她急哭的神色,感受着她死死抓住自己的手。
他又犹豫了。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他的脸上。
宝珠那挂住的手腕被树干勒破皮肉,鲜血把红绳染得更加绯红。
一滴滴血液和一滴滴泪珠接二连三地砸在温茯的衣服上、脸上、头发上。
他微微松开的手指悄然握紧了几分。
他想。
老天奶,求求你,就让我们躲过这一劫吧,我保证脱险后给您烧香还愿。
崖上的追兵已经开始往下爬。
温茯长舒一口气。
闭上眼睛。
算了,都这样了,应该就是龙傲天命中有这一劫,避不开。
有龙傲天在,我不一定真会死吧。
他的主角光环应该能护住我吧。
突然——
温茯两只手都一轻,身体下坠的感觉让他瞬间挣开了眼。
只见那支横生出来的树干还在,上面摇摇晃晃挂着一根断了口的浸饱血液的红绳。在树干根部,站着一个已经傻眼的腰间系着树藤的打手。
下坠的速度很快,温茯只来得及又看一眼崖上站着的人,看见他们脸色都很难看,忍不住笑出声。
很快,他们三人坠入云海下,不见踪影。
钟坤气得发狂,就差一点,差一点他们就可以带着这三个人回阳关镇交差。
曹峰握紧了手中的刀柄,心情也很不平静。
他碾了碾脚下的猩红血点,碾完一个还不平静,便来回走了几步将地面上连成线的血点都碾进土里看不出颜色后。
才又回到崖上命令拉着树藤的手下,将崖下的兄弟拉上来。
事已至此,再生气发狂也无法改变结果。
曹峰火速组织人手。
一批绕着山,看能不能从山下哪个方向绕到崖底。
一批再去找些树藤试着能不能从崖上爬下崖底。
人手都安排好,行动起来。
曹峰就直接席地而坐,等这两批人的结果。
在崖上这批人找够树藤,准备攀下崖底时。
一道红色气体如有灵智的小蛇从后方树林里冲了出来。
随后一个乞丐模样的小孩也从林间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