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宁,你怎么来了?”
陈栀在工作室见到路宁来了,赶忙从里间出来。
路宁解释道:“路过这里,就想着上来拿池郁的相机,这样一来也不用辛苦你多跑一趟了。”
“这样啊,还是你想的周到。”说着陈栀让他坐着等一下,自己去了池郁的办公室拿相机。
工作室少了两个人,许多工作都停了下来,现在处于半歇息状态。
路宁等着无聊,站起身来在四周转了转。墙上挂着许多摄影作品,下边都标着池郁的英文名。他停在一张海边落日照片下,不由自主被吸引了注意力。
那张照片远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但当他凑近些时便很快发现被自己误以为的树影,其实是一个人的背影,而背影看着有点眼熟。
照片上的环境也让他觉得很熟悉,像极了第一次和池郁去看落日时的场景……
不会吧……
他不可置信地又看了好几眼那张照片,的的确确就是自己和池郁第一次去的那个码头。而照片上的人,的的确确就是自己。
意外的发现让路宁既惊喜又疑惑,开始好奇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他为什么没有印象了。
而池郁除了这张,是不是还拍了其他的。
池郁到底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
正当他因为一张照片停滞不前时,陈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路宁,你发什么呆啊。”
陈栀拿着相机站在后面,脸上还带着探究的神情。
路宁吓得很快转过身,连忙说了句没什么。他心虚地挡在照片前,欲盖弥彰地指着相机说:“是这台吗,我会好好保管的。”
说着他就从陈栀手上拿过相机,扯出一个微笑来。
陈栀觉得他有点奇怪,但也没多追究下去,只是把一些注意事项告诉了他。
纠结了一会儿,她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我觉得池郁既然把相机给你保管肯定有他的意图,你可以看看相机里有什么,说不定会有新发现。”
她知道相机里有池郁拍的路宁,可她就担心路宁这个人太礼貌不会去看,所以此刻必须说出来。
路宁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笑着说了声好。
走的时候陈栀还在后面叮嘱他,“不要担心隐私什么的,他就是想让你知道才给你的,所以你放心大胆看去吧。”
路宁连连点头说好,把相机揣了一路。
回到家以后他把相机放在沙发上,本想先试试手,偏在此时陈亦眠的电话打了进来,他又赶忙接了起来。
等他打完电话转过身去,相机包的拉链已经被布丁咬开,相机整个裸露出来。
他急忙冲上前赶在布丁要朝相机下嘴之前,把相机拿在了手上。来回看了好几次,确认相机上没有被布丁咬坏后他才松了口气。
布丁却明显很不满意,跳下沙发咬着路宁的裤腿来回扯动着。
路宁有些无奈,朝它晃了晃手指,“这个不可以咬,咬坏了你这个月都没肉吃了。”
布丁朝他汪了几声,随后发出呜呜的声音,委屈似的往旁边走躺在自己的小窝里,还颇有脾气似的甩了甩头。
路宁没理它,坐下来拿纸巾擦拭着相机上面的口水。擦的时候误碰到了开机键,相机的镜头跳出来时他吓了一跳差点儿没拿稳。
他把相机拿稳后,盯着屏幕时突然想起陈栀说的话。相机里到底有什么,陈栀才会这么多次的叮嘱他。
好奇心就这么驱使着他按进了相册里,想要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看之前他也许还有很多疑惑,可在看过之后突然就明白了陈栀的叮嘱,以及池郁的用意。
从第一张开始,日期是十月下旬,到最后一张五月中旬,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的照片,数量多得惊人。
有工作时的他,有休息时的他,还有很多不经意间被拍到的侧脸和背影,以及最后一张是他在池闻婚礼当天的照片。
而这个视角都只会是一个人拍出来的。
只能是池郁。
路宁把相机紧紧抓在手里,迟来的真相让他不知所措,手微微抖动着。那里有太多太多他的照片了,他从来没想过池郁会专门拿一个相机来存他的照片。
而那些照片他从来没见过,也就无从得知池郁对他的何止是喜欢,更是爱。
当爱意浮出水面,窥见的人先乱了心神。
他想把相机放回去,当做不知道没看见,这样自己心里就能好受些,不会有对池郁感情上的亏欠。
可就在他打开相机包时,底部有张明晃晃的信纸,折得四四方方尤其端正。
他知道是池郁留的,于是不由自主地打开了它。
上面是几行清秀的字体,一笔一画写得很是认真。
“路宁,你看见了吗,看见了我全部的爱意。它那样强烈又疯狂,我只能笨拙的用镜头来表达。
我总想给你拍很多很多照,拿起相机镜头就不自觉对准了你。有件事是见你第一面就认定的,那就是我想成为你终身的摄影师。
这是我追你的第六个月,时间不算长,但我越来越明白自己这辈子真就非你不可了。一开始我总在想要怎样才能让你知道我很爱你,想证明我们有多合适,现在我只想能留在你身边就好。你可以慢一点喜欢我,因为我爱你是不变的事实,但最后你喜欢的人一定要是我。
说真的,如果你有一点喜欢我,哪怕只有一点也请你告诉我好吗,这样我就知道自己哪个方向是正确的。
南城的冬季不会太冷,记得等我回来。
还有,我爱你,希望有一天你也是。”
底部的日期是池郁出国的前一天。
在看完信上的内容后,比因逃避而产生的愧疚自责先来的,是路宁情不自禁落下的眼泪。
泪水滴在纸上,留下一个两个小水坑。视线越来越模糊,他平静地睁着眼任由眼泪划过脸颊,心里却酸胀得要命。
他一直都知道池郁喜欢他,但没想过池郁会真的爱他。
喜欢来得快,而爱却缓慢又长久。池郁太过直接的喜欢让他误以为这只是如萍水般短暂的心动,却不曾想池郁会真的来爱他。
几个月来的相处,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真切地感受过池郁的爱。
那个用热情主动和爱推开他一直关闭的心门、给他阳光和温暖的人,全部都是池郁。
没有人会不喜欢池郁,就连他也一样。
他怎么会不喜欢池郁呢,有什么理由不去喜欢。
他明明一直都很喜欢很在意池郁的,喜欢这个给自己带来快乐和幸福的人,只是他自己不敢相信而已。因为这种不自信造成了感情的模糊,让他看不清自己的心。
但如果有心去找,是可以找到证据的。
屋内四处可见池郁送的东西,每一件都被他好好保留着,甚至都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就连第一次第二次送的白桔梗和粉白玫瑰,都被他晒成了干花放进了玻璃瓶里。
连他自己的手机里,也全是和池郁有关的照片。
微信置顶,特意打听并记住的生日,还有和池郁的第一张合照——他一直放在钱包夹层里。
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要做这些呢。
时至今日,这一刻路宁才后知后觉这么久以来对池郁的感情。当视线不再模糊,无法被定义的感情终于具象化。
原来一切都是喜欢,是爱。
原来我是如此深爱着你,并且在此刻迫切的想要和你在一起。
再也无法被藏匿的感情瞬间喷涌而出,几乎快要把路宁淹没。他小声的流着泪把纸攥得很紧,贴在心口位置。
他是喜欢池郁的,一颗心都扑在他身上。
爱意冲过堤口,将他推至上游。
他迫切地想告诉池郁自己的心意,想要亲口对他说出那句喜欢,还很想很想见到他……
分别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思念早已溢出心头,他很想念池郁。而池郁回来的时间还不明确,他有些等不及了。
瑞士和南城相隔9299公里,不过14小时的飞机,此刻他竟冒出了想不顾一切去找池郁的冲动。
手机被他放在桌子的另一边,他急切地起身想过去拿,却在迈出腿的那一刻先撞上了尖锐的桌角。
听见剧烈的碰撞声,原本在窝里睡得好好的布丁立马跳起来跑到路宁身边,围着路宁的腿打转。
路宁捂着被桌角撞疼的膝盖,小声地抽着气,等疼痛缓解了些许他才摸了摸布丁的头,安抚它紧张的情绪。
他用力直起身子往桌子那边走去,拿起手机后打了个电话给池郁。
漫长的等待音响起,久到电话自己挂了也没有被接通。
站在窗边的路宁觉得奇怪,又试着打了个过去,依旧没有人接。他看了眼时间才反应过来现在瑞士还没天亮,池郁应该还在睡觉。
想到这里,路宁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暂时先去干其他的。
等到夜幕降临,瑞士已然天明时他又重新打着电话给池郁。这次电话接通了,但接电话的人不是池郁。
“喂,路宁啊。”周航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路宁嗯了一声,问他:“池郁呢?”
“噢他啊,他在和领队商量事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你有什么事吗我帮你转告他。”
这种事不方便让周航转告,必须亲口跟池郁说。见他们正忙,路宁说了声没事,“你们先忙,我下次再自己跟他说。”
见状周航也不多说什么,“那行,我们要出发了,先这样啊。”
“行。”
挂了电话后路宁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是不能和池郁说上话了。
可他没想到第二天电话还是打不通,貌似池郁那边信号不好。也是,雪山地理位置险峻,信号不好是常态,路宁这样安慰自己。
工作间里,当陈亦眠听到路宁说要休假的时候,她身子一顿僵了许久。
久到路宁等不下去了,才开口又重复道:“我想休几天假。”
陈亦眠抬起头看他,奇怪好好的路宁怎么会突然要休假。
“怎么了,压力太大还是身体出了状况,有什么事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先。”
“没有。”路宁摇摇头,清楚的知道自己身体没事,是心里有事,于是实话实说:“我要去一趟瑞士。”
“去找池郁?”陈亦眠一语中的。
路宁佩服她的敏锐,嗯了一声点头道:“是,我想去找他。”
“很久没见想他了?”陈亦眠笑了笑,打趣他说:“他过段时间就回来了,有什么事非得自己跑一趟过去。”
路宁没急着回答,只是低着头微微笑了下,半晌才回答:“很重要的事,得亲口告诉他。”
从路宁的表情里答案显而易见,陈亦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并不想强留路宁。只是说:“过两天去吧,明天有个通告实在推不了,其他的工作我都尽力给你往后压一压。”
路宁点点头,“好,谢谢姐。”
工作上的事可以推迟些,但想见的人得早点去见。
等到那天晚上工作结束,工作间里路宁正准备下班回家。他的脸上有着即将去瑞士难掩的喜悦和激动,心里也因为池郁而泛起阵阵涟漪。
他刚走出工作室的门,陈亦眠就从电梯里急忙跑出来,走到他面前时还喘着气。
陈亦眠脸色不太好,眉头皱得很深。她来不及休息,边喘气边说:“路宁,瑞士雪山……今天雪崩了……”
路宁反应了几秒,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提着心开始害怕着什么。他眼睁睁地看着陈亦眠,直到她说出下一句话时心真的重重跌落谷底。
“池郁他……现在联系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