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拂雪搬出去后，寝室里的日子还是照常过。

新生寝室已经分配完毕了，应拂雪的房间暂时不会有别人住进来，也省去一些磨合的精力。

大晚上的，“1008（6）”群聊里，徐清来发了一条消息。

【清风徐来：朋友们，下周四我生日，我们出去聚一聚呀@所有人】

【音域不阴郁：那我把游乐场门票退掉，不陪女朋友了[狗头]】

【澄澈透明：那我不去肯爷爷参加疯狂星期四了，嘿嘿】

【言师采药去：那我不去街上发小传单了】

【门前拂雪：那我跟行政说一下调课。】

【江月隐乡楼：嘻嘻，那我把约好的几个男模退掉】

这几个借口全是瞎掰，貌似只有应拂雪的理由正经一点。柳言师笑得疯狂锤桌，心说大家真是非常会整活。

徐清来过生日的话……柳言师想了想，想到那个什么颜值排行榜，他拿到榜一之后，主办方还非常爽快地给了他一万灵石奖金。

一万灵石挺多的，他没花完，正好可以拿来给徐妈妈准备生日礼物。

那他可要好好挑一挑。

群里很热闹。

【清风徐来：@江月隐乡楼 小小年纪不学好，学大人点什么男模！退掉！】

【江月隐乡楼：就点就点，气死你！】

【澄澈透明：呜呜，妈妈都不理我。】

【音域不阴郁：呜呜，妈妈都不理我。】

柳言师非常尽职尽责地当复读机，往后跟了一条。

【言师采药去：呜呜，妈妈都不理我。】

没想到这条消息发出后，不知道在哪里窝着的应拂雪也复读。

【门前拂雪：呜呜，妈妈都不理我。】

柳言师：“……”

这家伙怎么回事？

【清风徐来：……你？】

【清风徐来：总之，到时候全场消费我买单，能来的一定要来哦！】

……

柳言师躺在床上，这边群聊的消息已经不再弹了，但那边，他和应拂雪的私聊框却半死不活地弹出消息。

【[美貌但有病]：[位置消息]】

【[美貌但有病]：这是我的地址。你可以来找我。】

柳言师：“……”

谁要找他啊！

【言师采药去：谢邀，在坐月子，懒得动。】

【[美貌但有病]：哦。】

【[美貌但有病]：你有了新宝宝，就不喜欢儿子了，对吗？】

【[美貌但有病]：打视频吗？它正在吃东西。】

柳言师没忍住在床上打个滚，心想这家伙玩笑开得真是越来越老练了。

没等他回答，应拂雪那边弹出了视频通话邀请。柳言师“蹭”地一下坐起来，胡乱捋捋自己的头发，按下接通键。

手机上很快出现了应拂雪那边的场景。没有应拂雪的脸，只有柳叶脑袋埋到小盆里，哐哐干饭。

柳言师有点失落，问：“你人呢？”

一道画外音响起，应拂雪说：“唔，你没说想见我，我就不碍你的眼了。”

柳言师一噎，无语死了：“喂。什么毛病，是不是非要我说想见你，你的那张脸才舍得给我看吗？”

“我以为你讨厌我。”应拂雪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在笑，“你不讨厌我吗？柳言师，你讨厌我吗？”

柳言师扶额：“……不给看拉倒。我看柳叶。”

视频里，柳叶似乎又长大了一点，不仅断奶了，还可以自己独立干饭。小盆里是应拂雪精心准备的幼兽口粮，被羊奶泡得很宣软，已经变成了糊糊。

小东西干饭还挺凶，一副要杀死盆子里食物的架势，真可爱。

柳言师看得心软软，没再说话。柳叶干饭很快，小盆里的食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见底。在柳叶吃饱了还没打嗝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快准狠地拎起柳叶的后脖颈。

柳叶呆呆地在他手里像个玩具，动也不动，夹着尾巴哼唧了两声。

柳言师急了：“你干什么？这样会拎出问题吧？”

“不会。”应拂雪固定好手机，另一只手托住柳叶的身体，解答，“我没有拎很久。”

小小的柳叶被拿出了摄像头范围。柳言师看到床尾深色的柜子，心想应拂雪那么爱干净的人，怎么会把小家伙抱到床上喂。

下一秒，柳叶的饭盆就被清走，桌板还被仔细擦拭了几遍。脚步声响起，继而是水流，应拂雪应该顺手在冲洗饭盆。

两边卧室里都很安静。等待的时间里，柳言师指尖在腿上敲了敲。柳叶没被带走，而是被放在小桌板上。

小家伙对手机这种东西显然没什么概念，左边闻闻右边嗅嗅，特别好奇。柳言师百无聊赖，于是和蔼地叫它：“柳叶。”

柳叶看起来被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呆滞地坐着，不动了。

挺有意思的小家伙。

“宝宝，是我呀。”柳言师柔声哄，“不认识我啦？”

小家伙在他身边的时候就有些胆小，但又实在好奇。如果探索的时候有人打断它，它就会表现出这副样子，怪好玩的。

听到他的声音，柳叶好像才反应过来，小爪子在屏幕上扒拉。一通扒拉之后，视频通话不仅切了小窗，还给他乱七八糟地发了一串乱码。

柳言师勾勾唇角，也打一串乱码发过去。

脚步声又重新响起。应拂雪回到床边，一把抓走了捣乱的柳叶，让它趴在自己肩膀上。调整姿势，他翻转了手机。

看到屏幕上的两串乱码，应拂雪挑挑眉，又切回了视频全屏，问：“你发了什么？”

应拂雪那张很有冲击力的美貌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展现在手机屏幕上，柳言师不自觉放轻了呼吸。

“我在跟宝宝聊天，”他说，“关你什么事。还有，我没说我想见你。”

应拂雪：“可是你说你想见宝宝。现在它就在我肩膀上，我只是误入。”

柳言师：“……”

好卑鄙，好无耻。

通过屏幕，柳言师能清楚地看到，自己送他的小毯子，正盖在应拂雪身上。

唔，盖得很，松垮，还露出来一点肌肉线条。手上水珠没有擦干，晶莹剔透地挂着，越看越性感。

深色的床品里混进这么一件亮眼的毯子，怎么看怎么不搭。

应拂雪的头发看起来却有点凌乱，凌乱中还带着一点美感，显然不是随便乱的，似乎还喷了发胶。丝质的睡衣领口大开，好好的衣服被他不守男德地穿成了深v，露出一对漂亮的锁骨，还有若隐若现的胸肌。

应拂雪在勾引他，柳言师想，就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因为好人睡觉不会穿成这副德行，上面露下面也露，简直巴不得把衣服全扒了。

柳言师看半天，免费看够了，才故作正经：“衣服拉起来，像什么样子。”

应拂雪：“你看儿子，为什么要关心我的衣服？”

“你误入，”柳言师狡辩，“白花花的，碍眼。”

应拂雪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把睡衣扣子慢悠悠系好了。

柳言师：“……”

为什么这家伙系扣子的动作也这么、这么……

有种克制又无意的感觉。

柳言师扶额，咬牙切齿：“系扣子就不要勾引我了吧。”

应拂雪手顿住，表情有些震惊，抬眼看他：“我没有。”

“少狡辩！”柳言师愤愤，“我是不会再被你勾引到的。”

应拂雪：“……”

柳言师听见那边似乎很轻地笑了一声，而后应拂雪说：“好。”

柳叶趴在应拂雪肩膀上，想要打滚；滚了一两圈后，应拂雪拿手托了一下，小家伙这才没有掉下去。

小白不知道从哪误入，手脚非常轻快地跳上床，给了应拂雪一个肉球攻击。应拂雪没被扑倒，反而很无奈地抓走小白，放在另一边肩膀上。

真丝睡衣被小白的爪爪勾出一点丝，他惋惜道：“我也没想到小白会突然跑过来。”

柳言师：“你别厚此薄彼了。要一碗水端平啊。”

应拂雪：“……好吧。”

虽然从行为上看，他一碗水端得不能再平，但心底里总是偏向柳叶更多。

柳叶是不一样的。当然了，应拂雪也不至于饿着谁殴打谁，做错事都是一样要挨他骂。

应拂雪：“你今天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吗？”

柳言师：“？神经病，不是你打电话给我的吗？”

“有吗？”应拂雪道，“那就算是吧。”

柳言师：“……”

喂……

什么叫“那就算是吧”？啊？！明明就是的！

“下周四，”柳言师转移话题，“徐妈妈过生日，我们一起去吧？”

应拂雪：“好。你来找我。”

两人说话的功夫里，群里已经刷了不少消息。柳言师粗略一翻，最新一条，是徐清来的。

【清风徐来：你们最近有什么忌口的吗？我先记一下。】

【澄澈透明：嘤，妈妈果然不爱我们了，连我们的忌口都不记得】

柳言师： “……”

是的，徐清来早就摸清楚他们寝室几个人的忌口了——当然，应拂雪除外。应拂雪这人三年里太高冷，很少参加寝室的集体活动，饶是心细如徐清来，也摸不清他的喜好与忌口。

然而他和程澈的，徐清来的确一清二楚。不过群里也不止他们寝室的人，还有殷豫和江月呢，问一下比较保险。

徐妈妈还是很细致的。

【清风徐来：记得。你和小言的我都记得。最近大家有没有吃什么药需要忌口的？或者过敏上火、再或者单纯不喜欢吃的？】

【澄澈透明：没有捏。】

【音域不阴郁：我杂食，妈妈[玫瑰]】

【江月隐乡楼：我海鲜过敏。】

柳言师说： “徐清来问我们有没有忌口。你有忌口或者不喜欢吃的吗？”

应拂雪也看消息，说： “没有。”

柳言师打字回消息。

【言师采药去：我不吃辣，应拂雪啥都吃】

【清风徐来：？为什么只有你在回？他人呢？】

柳言师掀起眸子，偷偷瞥了屏幕里的应拂雪一眼，又马上收回目光，憋笑着回。

【言师采药去：他在给灵兽做美甲】

【清风徐来：……】

抖了个机灵，柳言师重新架好手机，有点好奇。

应拂雪没有什么忌口或者吃不了的，那他喜欢吃什么？

柳言师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你喜欢吃什么？”

应拂雪摸柳叶的手一顿，说： “徐清来问的？”

柳言师： “……对。”

应拂雪任由小白狗狗祟祟地爬到自己头上。

他打量着柳言师的表情，见这人一脸理直气壮又心虚的样子，应拂雪蓦地笑了。

“似乎没有。”他摊手， “如果非要说的话，我喜欢巧克力，比较甜的那种。”

“你怎么好像一个小屁孩。”柳言师揶揄道，“我记得我小时候也特别爱吃巧克力，经常偷偷摸摸抓一把巧克力带去学校，看到小朋友就分。有时候还会分给老师。”

应拂雪想到了什么，追问： “现在呢？”

“现在不喜欢了。”

柳言师哈哈一笑， “后面家里穷，不能像小时候那样经常吃到巧克力。一开始还会嘴馋，缠着妈妈买；到后来饭都快吃不饱，也没法再缠着妈妈买了。”

应拂雪： “……抱歉。”

这些事情从来没有听他主动提起过。大概柳言师这人实在太会隐藏自己的苦难，旁人只知道他缺钱，却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缺钱，又是经历什么才缺钱的。

当然应拂雪现在知道了。柳如兰女士的病需要花很多钱，这才是柳言师一直紧巴巴缺钱的理由——因为一赚到钱，柳言师就都拿去买药了。长此以往，这人手里几乎不剩什么钱。

柳言师感慨着托腮： “都过去了，日子总要向前看。有时候我会羡慕一些有钱人，但也只是羡慕一下。嗯，只有一点点。”

应拂雪斟酌着开口，说：“你已经做得很棒了。”

柳言师一怔，随后笑笑，说：“那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