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拂雪的伤好得很快,就是可惜了电影票。在他养伤这段时间里,电影票终于光荣过期。
可喜可贺,应拂雪终于不再缠着柳言师要去看电影了。
药草种苗被柳言师种到地里。他曾经问过应拂雪一嘴,这家伙却说是在山洞里捡的,他有点不太相信。
不过这些总不是坏事,柳言师于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百草园边上那个木牌也被柳言师悄悄拔掉。
应拂雪单杀大蛇的事迹沸沸扬扬了好一阵子。慕名而来的学生将大教室围得水泄不通。
他本该在秘境回来之后就去上课,但因为养伤,前面的课程都是由助教临时顶上。说起来,这应该算他的第一节课程。
应拂雪这节课时间卡得巧,柳言师正好没课,就也来凑个热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顺便上完了和他一起去吃饭。食堂上了新菜品,柳言师高低得去试试。
上课铃声响起。应拂雪按时走到讲台上,托了一下眼镜。
今天他穿了一件深色的内搭,似乎是衬衫。从柳言师的角度看过去,这人好像还打了个和衬衫颜色相近的领带,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下面穿的是西装裤,深色的。如今已经入秋,应拂雪在外面罩了一件浅色薄风衣。
柳言师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穿风衣,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就,挺好看的。风衣版型不错,浅色更有亲和力,冲淡了他本身的压迫感,显得优雅随和。
药修系大楼隔得有些远,柳言师一路小跑,紧赶慢赶赶上了上课铃。他来得晚,到的时候教室里已经人满为患。
没找到位置,但好在教室后面有小板凳。他眼疾手快地抢到了一个小板凳,安静坐在角落里,等待上课。
……也不是等待上课。
又不是他的专业课程,柳言师觉得自己大概率会低头玩一节课的手机,然后等下课了就冲出教室直奔食堂这样子。
教室人多,你一句我一句的,就会显得闹哄哄。应拂雪平静地扫了一眼众人,没说话,于是窃窃私语声逐渐平息。
柳言师腹诽:这种以沉默来警告同学们安静的方式真的有点……
过于熟练了。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环视一圈的视线最终停留在偷吃面包的柳言师身上,应拂雪只停了一秒,很快转过去,说: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灵兽认知基础与相处守则’课程的导师,应拂雪。之前因为身体原因,没能和大家见面,实在抱歉。往后,你们本学期的这门课程,都将由我来教授。”
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应拂雪”三个遒劲的字,末了转身,用指节敲了一下黑板: “我的名字。我的办公室在兽修系大楼315室,有问题可以在工作日的早九点到晚五点来问,其余时间我不在。”
柳言师嚼着嘴里的面包。今天早上他起晚了,走得急,没顾上吃早饭。刚刚去找导师的时候又没时间吃,所以歇下来,他就开吃了。
反正他的位置隐蔽,吃的又是面包,不会闹出太大的动静。就算他和应拂雪有通感,自己只是垫垫肚子,吃得不多,大概也不会影响应拂雪讲课。
柳言师撕了一小口面包放进嘴里,心说这家伙站上讲台,总感觉气势都不一样了。
他专心致志地嚼嚼嚼,旁边一位同学忽然捣了捣他的手,小声说: “哎,同学,面包分我点,我没吃早饭。不客气。”
一只做了美甲的手伸过来,把他的面包撕下来一大块。
柳言师:“……”
柳言师咕蛹的嘴停滞住了。
不是,哥们?这么不客气?
他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旁边的人: “同学,我不认识……?江月?!”
“等会儿,”柳言师把嘴里的面包咽下去,不可思议,“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他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人是合欢宗的吧?
江月这次的穿着总算正常了一些,没有露出很大片的皮肤,妆也不浓,本身是有点儿御姐的长相,漂亮得自信又大方。
柳言师怀疑人生,怎么都没法把眼前这人同秘境里那个穿得十分清凉,张口闭口说“双修”的家伙联系到一起。
江月也嚼嚼嚼: “这你别管。上次和你一队的剑修小哥真帅啊,这个导师也帅。果然师兄诚不欺我,你们修真学院全是帅哥。”
柳言师扯扯嘴角,说:“我们是帅哥,不是傻子。上面的导师都快弯成蚊香了,你看不出来吗?”
“看出来了,”江月无所谓,“又怎样?要给你颁个奖吗?放心,我不吃这种风格,只是欣赏一下。哎,你们寝室那个剑修小哥,没女朋友吧?”
柳言师:“那倒没有。”
江月:“是直的吗?”
柳言师:“……据我观察,他应该直得不能再直,比桌子腿还直。”
江月挤眉弄眼,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你当我僚机怎么样?作为回报,我把我师兄推给你。他是铁1,E国阿斯莱德魔法学院的客座教授,双商奇高,有钱有颜有身材,智性恋天花板。而且,他之前还在你们阵修系读过书,作为校友,你们一定有很多共同话题。”
柳言师:“?”
这是什么诡异的一换一啊……
他当即拒绝:“不要。”
“嗨呀,”江月同他勾肩搭背,被无情拂下后,她又勾回去,嘻嘻哈哈说,“知道你有床伴了。但床伴又不嫌多,谁规定这辈子只能和一个人做|爱?”
柳言师震撼了:“啊?”
他……有床伴吗?
柳言师不自觉看向讲台。
江月热情地调出一张照片,将手机举到他面前,说:“我师兄,怎么样?”
“你这样卖你师兄,你师兄知道吗?”柳言师瞳孔地震,看都不看,“我是不会帮你的,你死心吧。”
“嘁,小气。”
江月悻悻地收回手机,“不帮就不帮。”
远处,讲台上,应拂雪似有所感地看向柳言师,再次只停留了一秒。
而这一秒里,江月的手还放在柳言师肩膀上。
应拂雪眯了眯眼睛,严厉道: “我的课上,不允许吃东西。现在,开始点名。”
上课不准吃东西是共识,没有哪个导师会专门拿出来讲的,这话很明显就是在阴阳他。
要不要这样啊……
故意的,柳言师心想,这家伙就是故意的!
他愤愤地收好了小面包。
江月则是被吓得手一抖,勾在柳言师肩膀上的胳膊也缩了回去。
她怎么感觉刚刚被盯上了呢?
兽修系人少,一个教室里正经的兽修系学生也少。教室里挤挤挨挨,大多都是外系的学生。
点名册很短,抓了几个旷课的,应拂雪放下点名册,说: “这门课程平时成绩与期末成绩二八分,期末考实操,三次旷课会失去期末考试资格。麻烦认识的同学转告一下刚刚没来的同学,以免耽误学业进度。”
原本窃窃私语的教室安静下来。压迫感太强,就连来蹭课的人一个个都噤若寒蝉,柳言师隐约听到倒吸凉气的声音。
他自己也吸了一口凉气。
人家平时分和期末考都是四六开,还有五五开的,期末捞人的时候简直大海捞针,务必让每个同学都过。
怎么到他这里二八开,不准玩手机,三次不到就不让考试,直接挂科了?
哪有导师这样的……
太变态了,真是太变态了。
柳言师蹲在角落,紧张擦汗。江月嘴巴里还有小面包,不敢咕蛹,喃喃道: “我怎么想起了我高中时候的刻薄英语老师?”
柳言师无力扶额: “他私下里也不这样啊。”
这家伙私下里甚至还会讲冷笑话,怎么一站上讲台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小半节课过去,柳言师托腮,开始昏昏欲睡。
他发誓,他真的有挣扎过。但应拂雪这家伙讲课风格有点跳跃,听不懂就会很催眠。
选修这门课程的,又都是兽修系一年级新生——新生们眼神很迷茫。
柳言师在照顾柳叶的时候,有读过兽修系相关的书,算有一点点基础,勉强能跟上;但跟了半节课,他也不想再跟。
太累了。
这节课其实不适合新生,适合二年级或三年级的学生。
不过嘛,跟上了确实能学到不少东西,不算水。正相反,这节课因为太干货了,所以听起来非常……噎。
柳言师心说如果他是兽修系的学生,此刻应该在疯狂做笔记,甚至来不及做。
江月阿巴阿巴:“好像天书。你能听懂吗?”
“能。”柳言师扶额苦笑,“我觉得,他可能不太适合教,呃,教零基础的学生。”
江月震撼了,眼睛睁得很大:“不是,哥们?你说你是药修系的?”
柳言师:“……之前养儿子的时候看过一点书而已,不算什么。”
江月:“什么儿子?”
柳言师:“就秘境里捡到的一只小灵兽。”
一听是小灵兽,江月的手蠢蠢欲动:“你儿子给我摸摸。”
“给它爹养了,”柳言师摊手,“现在不在我这里。”
江月遗憾道:“啊,那算了。”
这话刚说完,讲台上,应拂雪似乎布置了什么课堂小练,象征性地走下来转一圈。
——不过因为教室挤满了外系学生,他只能在第一排与讲台之间的缝隙走几步。
走到左边一排桌子时,他的风衣口袋里像有什么东西在动;而下一秒,一颗小脑袋就从口袋里钻出来,探着身体左看看右看看,好奇一般要去够面前同学的笔记本。
那位同学正在低头写字,写着写着,视线就和某双可爱的小眼睛对上。
同学:“……”
夭寿了。
待搞清楚状况后,那位同学把自己缩成一个鹌鹑,小声说:“老师……”
应拂雪聚精会神地在看旁边学生的笔记本,加上声音有点小,他没听见。
那位同学鼓起勇气,又喊了一声:“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