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答复,柳言师按熄手机,说:“好了。等等,你们看我干嘛?”
殷豫:“你确定你和他关系不好?”
徐清来:“我觉得他不像讨厌你的样子。不然你们还是谈谈吧?”
这么简单粗暴又没礼貌的送养,居然还能送得出去,要说应拂雪讨厌柳言师,两人都不信。
“哦,”柳言师手指摸了摸小灵兽的脑袋,“我单方面讨厌他。”
殷豫:“……”
“好啦好啦。”徐清来打圆场,“既然都说好了,那我们接着往前走吧。下面我们应该去西区……下雨了。”
柳言师一个激灵,推开徐清来,说:“小心!”
柳言师用了全身力气,虽然只有一只手,但徐清来没有防备,被推了个踉跄。
徐清来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道利爪携带着万钧之势,抓在了他刚刚的位置上。
徐清来:“!!”
柳言师抱着小灵兽,来不及反应,只得大喊:“趴下!”
另外两人十分听劝地趴到了地上。
地上,一道阴影渐渐笼罩在三人上空。透明液体滴到柳言师身上,他皱眉: “是食翼鸟!”
刚刚那根本不是雨,而是食翼鸟的口水。
这种鸟体型巨大,生性暴虐,吃腐肉的。但有时候它找不到腐肉可以吃,就会盯上一些受了伤的小动物,抓走后将其折磨得奄奄一息,擎等着死了之后开吃。
于是,它们对血腥味也很敏感。
按理来说,柳言师三人走到现在,也没人受伤,最多就是被锋利的草叶割开一点口子,本不会有那么重的血腥味。
就算他们救了一只小灵兽,灵兽那么点儿大,飘散出来的血腥味也不至于引来这种鬼东西。
但坏就坏在,柳言师刚刚救治小灵兽的时候,用了不少棉球和纱布。此刻,那些东西血淋淋的被丢在一边,还没来得及收拾。
这鸟大,还在空中。他们三人也没人会使弓,空战几乎是一片空白。
硬刚肯定刚不过。
食翼鸟翅膀扇动着带起一阵风,盘旋在他们上空,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吃他们。殷豫不敢说话,只能躲在草丛里哆嗦着手,一副魂已经被吓掉了的样子。
徐清来拔剑,同柳言师对视了一眼,柳言师摇摇头。
徐清来的意思是,等这只鸟下来,他就一剑戳上去。然而这种方法太冒险了,稍有不慎,可能连人带剑一起被抓走。
让他们趴下只是权宜之计,这样不太好抓。但要想通过这个糊弄走这只食翼鸟,不太可能。
这种东西一般在A级秘境才会出现的啊?柳言师沉思,心想这只鸟的老巢可能在那个神秘的东区。
柳言师非常认真地问出一个问题:“徐妈妈,你的剑会飞吗?”
徐清来:“……当然不会。剑修系有打空战的,但我不是,我师门也不是。”
完蛋了。
请外援行不通啊。
这意味着,带队的三个导师,已知应拂雪是陆地战,医修系导师是奶妈,剩下唯一一个有点希望的剑修系导师,居然也是个走地鸡。
虽然这词有点难听,但一时半会儿他也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
殷豫这时候鼓起勇气,趴在草丛里举手:“我!我会,音波攻击,biubiubiu!”
柳言师:“……”
徐清来:“……”
殷豫:“?你们为什么这么看我?”
“你省省吧。”柳言师无情道,“首先,食翼鸟是聋子,不然你以为我们大声说话,它为什么不来抓?”
殷豫:“好有道理。”
柳言师不客气:“其次,你以为你那三角猫的修为,能成功击败食翼鸟吗?”
殷豫:“不能。”
最多给他们奏点哀乐助助兴,全送走了。
“最后,”
柳言师说,“你要是坐起来拉二胡,食翼鸟一定会把你抓走。我不在你身边,你要是死了怎么办?”
殷豫感动了:“呜呜,兄弟,我就知道你担心我!”
柳言师:“……”
合着前面两条是一点没听进去啊。
小灵兽在他怀里安静地趴着,还活着。柳言师总不可能把小家伙丢出去诱敌,思考半天,他当机立断把手机放在背包里装好,带着小灵兽,站起来就往前面跑。
徐清来心里一跳,想拉没拉住,只能喊:“你干什么!”
殷豫要给他跪了:“活爹,你安分一点!”
“你们等会记得往反方向跑,找救援。”柳言师语速飞快,“我身上有医疗用品和一些药品,暂时死不了。只要我不死,它就不会吃我。要快!找应……”
话没说完,他就被食翼鸟勾着背包,带上了天。
柳言师: “………………”
喂,好歹等我把话说完再抓吧。
柳言师刚刚想过了。论身体素质,很明显是徐清来背着医疗包去引开食翼鸟,然后他和殷豫逃跑找救援最恰当。因为徐清来身体素质最好,背着医疗包能最大限度地延长生存时间。
但问题是,第一,他和徐清来距离较远,不能很快地把医疗包交给对方。万一扔过去的时候,食翼鸟被吸引注意力,抢走医疗包,那就得不偿失了。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医疗包就算给徐清来,这人也不一定知道怎么用。
殷豫也是同样的道理。那家伙废得不行,抱着医疗包受伤了估计只知道哭,不知道包扎。
事急从权,还是他去比较合适,奶妈生命力挺顽强的。而且,他可以找机会溜走,那么三位导师援救他的时候,就不会和这只大鸟对上。
食翼鸟带着柳言师,扑棱着,远远地飞走了。地上,徐清来撕掉了定位符。很快,群里应拂雪发起通话: “发生什么事了?”
殷豫焦急道: “柳言师被食翼鸟抓走了!”
-
秘境东区。
这里草木丰茂,阳光从层层叠叠的树叶里照下来一缕。绿叶很快被风吹动,于是这一缕阳光也消失不见了。
地表,绿色的地藓类植物疯长了厚厚一层;远处密林里,不知是什么东西掉下来了,惊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地下的小动物们竖起耳朵,在这个东西掉下来的前一秒,就四下逃窜,躲在草丛里不再出来。
“呃……”
柳言师歪头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一片青绿的苔藓。
疼,浑身都疼。像是被大卡车碾过一遍,骨头都要碎掉了。
他被那只破鸟带着飞了半天。途中,食翼鸟飞得太低,挂到了某棵鹤立鸡群的歪脖子树。
鸟爪子只是勾着他的背包,很容易被树顶刮脱爪了,柳言师就这么掉在树上。好在树干粗壮且并不笔直,能提供一些缓冲,不至于让他直接自由落体。
他在树干上滚了几十圈,脑浆都快晃匀了。最后掉下去的时候,还好他想起来用藤蔓勾住树枝,又缓冲一下;现在好悬还醒着,有清醒意识。
趁食翼鸟还没反应过来,他抱着灵兽崽崽,强撑着身体站起来,想找个遮蔽的地方。但他没走两步,就又跌入一个洞里。
很深的洞。不幸中的万幸,柳言师掉进来的地方是个水潭,不至于让他直接摔死。
但伤口沾水,沾的还是野外不知道干净不干净的水,他心说自己还真是,要倒霉就倒一连串的霉。
好不容易抱着小崽子上岸,柳言师浑身都湿透了。
往上看,只有一点点光亮照进来。柳言师拖着身体倚在洞边,给自己用藤蔓绕了个小坐垫。他从背包里翻出定位符,发泄一般撕掉。
好在柳言师买背包的时候,早早预料到野外情况多变,斥巨资买了个质量超级好的。这么一遭下来,背包竟然只沾了点灰尘,连破都没破,里面也没进水。
不幸中的万幸。要是里面进水了,他连药品都不能用的话,就完蛋了。
洞里黑漆漆的。柳言师掏出手机,想发消息,这破地方竟然没有信号。
……算了,定位符已经撕掉,先等待救援吧。
身上到处都疼。这个山洞看起来暂且还算安全,也没其他人。柳言师干脆把湿透了的衣服全给脱掉,拧干水分,找树枝搭了个小架子挂起来。
湿衣服穿在身上只会加重伤势,他倒不至于那么要脸,在这种时候都要扭扭捏捏。
将灵兽宝宝平放在自己的背包上,他自己则翻出药品和绷带,在可见的伤口上消毒抹药,最后用绷带缠紧裹好。
伤口太多,外伤内伤都有点儿。这么一缠,他就算不穿衣服,露出的皮肤面积也算不上暴露了。
……红绳还绑在手上。不知道怎么系的,这样都没有脱开,也没湿。柳言师想到这东西能抵挡一次致命伤害,忽然就安心了许多。
引开食翼鸟的时候他没想起这个小东西。现在看来,有了这个,他引开食翼鸟才是正确的选择。
柳言师本就累极了,有了法器红绳的保护,他就安心地抱着腿,闭目养神。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救援。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柳言师,柳言师。”
柳言师艰难地睁开眼睛。
应拂雪的头发扫在他脸上。柳言师抓着对方的手臂想起身,没起来。
他只好重新靠回去: “是你啊。没死呢,我好好的。”
这么浑身是伤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没事,衣服也不好好穿。
应拂雪抱着灵兽宝宝,被柳言师裸露的皮肤烫得移开了目光。
那几片裸露的皮肤上有一些很浅的伤痕,大概柳言师觉得这点伤没必要包扎,就没管,只包扎了最严重的部位。还有一些青紫和手印,是前天晚上他弄的。
就挺……
应拂雪轻咳了一声。
他有带最原始的打火机,刚刚又捡了些树叶和干草树枝,柳言师的衣服他已经放在一边烤了,应该很快就能烤干。
烤干就穿上。
他坐在旁边,问:“你感觉怎么样?”
柳言师: “没怎么样。”
事实上两人有通感,就算柳言师不说,应拂雪也能感觉到。柳言师自然知道这茬,所以才会觉得应拂雪在说屁话。
浪费口舌。
感觉怎么样,他自己感觉一下不就好了吗!问问问,本来受伤就烦。
“暂时没有找到出口。”应拂雪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在说废话,不禁低头,“上面那个出口被堵上了。东区危险重重,手机和符纸都没法用。”
柳言师无力地撑着自己的头: “知道了。”
这人精神肉眼可见地不太好,强撑的镇定不知道能维持多久,应拂雪心疼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主动说: “红绳,它……比较好用,所以我找到你了。”
柳言师: “……”
谁问你了?
柳言师连眼神都懒得分给他,不想说话。
两人排排坐着,谁都没有说话。柳言师昏昏欲睡,眼睛要闭不闭。应拂雪误会了什么,轻拍他的脸,声音带了一丝颤抖: “不要睡,柳言师。不要睡。”
“神经病。”
柳言师终于舍得回应他,虽然是在非常恶劣地骂人,但应拂雪还是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
“我是睡觉,不是昏迷嗝屁。失血过多,犯困是正常的。肩膀凑过来,我快顶不住我脑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