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奥斯曼轰炸布狄斯的一个小时后,暗卫们将整片废墟城市都搜查了个遍,却连一个活人都没看见,只有街墙暗巷间发现的可疑残骸和血迹令人惶惶不安。
“还是没有找到西洛斯大人吗?”为首的男人低沉着气压问。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皆是沉默着不出声,结果显而易见。他们齐齐垂着头,生怕对上男人的眼神。
“继续搜!”男人见状只好咬牙道。
“是!”
不光是找不到西洛斯,他们连敌人的踪影都没看见,这怎么跟总统交代?为首的男人在众人离开后走到墙角,凝神注视着那些深蓝近墨,散发着腥臭的肮脏液体,这是他们杀完的海怪留下的鲜血,这座城市现在只剩下这些怪物,没有一点人气,仿佛一座鬼城。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奥斯曼下令轰炸城市时,唯一一架通往底下世界的实体电梯已经被摧毁。地上的人要想再找到下去的路,根本不可能。
而西洛斯和灰斗篷也在被轰炸的时决定踏入那架通往幽冥的电梯。由于这次意外的事故,伊祖米克所饲养的那颗被鸟笼包围的心脏吸收了死去海怪的能量变得愈发强大,纤细的筋管脉络焕发着幽暗的深海光泽,连通的神经穿过搭筑的钢板,向上扎入浸润尸体血液的土壤,另一端则不断深入泥层,似乎在寻找更下方用于解渴的源泉。
罗德莱亚站在祭坛正中央,围绕他的是溢满同胞鲜血的深池,幽暗的薄雾如鬼魅般浮在池子上方,犹如无数个未散去的亡灵,正审视着这位过去风光无限的神官。
“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愿深海的力量能让你们获得新生,不再受轮回之苦!”罗德莱亚祈祷着,睁开双眸,眼底划过一抹精光。
与此同时,原本镶嵌其后的逆十字架散发出刺眼的深蓝光辉,深海血池上的幽灵统统驱散,而那颗跳动的心脏不断将祭坛中的血液抽出,挤压到导管中输送往地面。
“再度复活吧,我的同胞们!”
伴随着罗德莱亚的呼唤,远方忽然传来一阵碎裂声,如同破壳的婴儿,地表被掀起,断石顺着地皮如山崩滚落向四方。
米提诺听到上方的异动,合上了手里的书本。他望了一眼睡得正沉的萨特,和他头顶那条穿过墙壁伸展过来的神经端,它趴在床头时不时向萨特的头顶探去,却又碍于米提诺在场不敢擅自行动。
“好歹是猎人协会的人,先留着吧。”米提诺皱眉说道,神经端听懂了似的弯起身体往后退去,留下一面整齐却破了个洞的墙面看着格外诡异。
没想到那颗心脏这么快就觉醒意识开始捕猎,要不是米提诺在这,萨特怕是早已神不知鬼不觉间被吃光了。
“布狄斯已经不能留了,你带来的人打算怎么处理?”米提诺得知天庚那边已经解决,立马联系问道,“还有V5那边,已经传来了风声,最近贝格罗塞入境的人可不少。”
此时天庚正单肩扛着贝勒姆,一手拿着破烂的手提箱,浑身破烂颇有战损感。它踏着稳健的步伐往飞船走,搭配不羁的长发,竟显出一股战场归来的将军气场,可惜那开口的油腔滑调瞬间破了功:“啊,我差点忘了!”
米提诺黑着脸,“快来领走!伊祖米克马上回来了,被它看见我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诶诶诶,马上来!”天庚把贝勒姆扔进飞船拍拍手就转身去找基地,尼特罗那个老头可不好忽悠,事情办不成没事,少了个人那他的嫌疑可大了。
见它走得匆匆忙忙,贝勒姆只能忍着重伤的身体找个舒服的角落靠着,慢慢疗伤,心里却在猜疑天庚的身份。
这艘飞船上的标志是猎人协会,能直接调用飞船的,身份必然不低。
而天庚明显与伊祖米克是熟识,没想到猎人协会也混入了它们的人。
贝勒姆疲惫的阖上眼。罢了,他一个死人还想这么多作甚。
天庚生怕伊祖米克比自己先到,那腿脚跟开了光一样,跑得只能看见残影,到了布狄斯才发现这里已是废墟,只有市中央矗立着一团不明的巨兽。
它的背鳍长着锐利的倒钩,全身覆盖着深蓝鳞片,身形如蛟龙般盘旋着,光是目测就有千米之长,腹部的触须有力的甩动着,轻轻一摆便将废墟推倒。
米提诺把萨特放在触须的神经端处,裹成春卷递出去。等天庚靠近巨兽,在它身下的洞口发现昏迷的萨特时不由嘴角一抽。
“怎么还睡着,药效多久?”天庚提着萨特就走,生怕被游荡的暗卫找事。
“难说。”
米提诺下的药虽然不重,但萨特在基地待了这么久,昏迷之中受了多少影响很难说清。
醒来傻了也不是不可能。
天庚无语:“罢了,我们这有个能疗伤的。”
远处的贝勒姆打了个喷嚏,好不容易治好伤刚站起来差点又摔倒,扶着座椅就坐下。靠窗的位置能看到外面的情况,这艘飞船为了避免搜查居然是停靠在布狄斯外海域的半空中,贝勒姆正惊讶时便看到港口有个红色影子,一眨眼就不见了。
下一秒,贝勒姆就听到了熟悉的重物抛地声,回身看去是个身材削瘦的男人。
“帮我看下他怎么样了?”天庚直接把人塞给贝勒姆,自己走到驾驶位开始移动飞船。
“你带我去哪?你这样不会得罪伊祖米克吗?”
贝勒姆摸不准天庚的性情,但好歹算自己的救命恩人,便忍着虚弱的身体去查看萨特的情况。
从外表来看没有伤口,双目紧闭,双眉夹紧,似乎是在做噩梦。
一梦不醒?这是着了什么念?贝勒姆有些好奇地往萨特的脑袋探去。
“猎人协会,到了那边,你就说自己是幸存者就行。”
“好。”贝勒姆在感受到萨特脑内的东西后触电似的收回了手,语气犹疑,“他的灵魂似乎被困在深渊中出不来了。”
“什么意思?”
“他吸入了太多海嗣尸体的粉尘和伊祖米克的孢子,现在精神极其虚弱,通俗来说有点接近植物人的状态。”
萨特在梦里被囚禁在深海的一处岩壁,如同被捆在高加索山脉上的普罗米修斯,日日遭受精神与身体的折磨,那些深海微生物们吸收着他的营养存活,他害怕一睁眼自己就只剩一架枯骨。
眼皮像石头般沉重,窒息感从胸腔传来,骨头痒痛不止。他感觉到有黏腻的生物圈住了手脚,让他无法逃脱,而海面上的阳光看起来如此遥远。
当她祈祷
星星停止闪烁
当她流泪
夜晚露出微笑
当她悲叹
痛苦蔓延在她的疯狂
这首歌谣不知何时从记忆中响起,萨特恍惚想起火车上的那一幕,年轻美丽的少女露出柔和的笑意,眸色中却沉淀着比宝石还寒冷的疏离感,阳光渡在银色的长发上,正如那淌浮在海面的阳光,看似温柔,底下却藏着万尺冰山。
“浊...心”昏睡中的人呢喃了一句。
“他在说什么?”天庚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斯卡蒂和萨特应该没多少交集才是。
“浊心,浊心...”贝勒姆闻言像是抓住了关键的钥匙般,他握住萨特冰冷的手,将胸前的十字架往他额头上轻轻一点,一抹绿色没入其中,没过多久萨特的呼吸居然均匀起来,面容也变得安详了许多。
果然对被海怪侵蚀精神的人来说,浊心才是唯一的镇定剂,只要通过放大他们心中关于浊心的记忆,那些纠缠不清的东西就会因为惧怕褪去。
“你这项本领最好藏着点。”天庚皱眉,“要不然猎人协会天天派我们去净化,我还怎么躺平?”
贝勒姆却只是笑了笑,摇头道:“我知道,况且这是有后遗症的。”
“哦?”
“正常来说人的心结都是可以解开的,但像这样类似于毒物的精神干扰如果无法祛除就只能以毒攻毒。”贝勒姆停顿,余光望向萨特,“人在精神脆弱时呼喊的名字只有两种,心爱挂念的人和怨恨畏惧的人。”
“以后他再碰到浊心的话,估计会浑身发凉颤抖不止。”
天庚:“......”
问题不大,正常的海嗣看到浊心都是这个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