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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XXI 最后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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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迭香沉默片刻。

“水伊布也一起来好不好?”

玛瑙浑然不觉,她蹲下,像抱一只猫咪,双手穿过水伊布的腋下,由着它将身子拉长再到双脚离地,高举到与自己视线平齐,“我来设计最适合你们的服装,常服礼服还有演出服,穿出去让那些捕风捉影的媒体哑口无言。”

水伊布晃晃尾巴,视线越过玛瑙,落在她身后一言不发,但始终紧紧盯着这边的美纳斯身上。

它眼珠一转,用软绵绵的调子叫唤两声,撒娇似的拖着尾音,熟悉的人一听便知,它要开始使坏了。

玛瑙只当水伊布答应下来,她偏过头,嘴角勾起一点弧度,“姐,水伊布说……”

水伊布扬起脑袋,凑近玛瑙,湿漉漉的鼻尖马上就要蹭到少女的脸颊。

美纳斯眼睛深处划过一道暗光。

“——不可以。”

迷迭香接过水伊布,一手将它揽到自己怀中,另一手捏住它的嘴巴,“我会生气的。”

水伊布抬头看看迷迭香,又看看不明所以的玛瑙,最后向美纳斯哼了一声,老老实实用脸蹭迷迭香的手,哼哼唧唧地认错,还是拖长的尾音。

迷迭香曲起指节敲了下水伊布的脑袋,她抱歉地笑了笑,回答了之前的问题,“玛瑙,我不能去。”

咔哒。

环环相扣的齿轮咬错了一个关节。

玛瑙没想过自己会被拒绝。自从今天早上醒来,她脑海里就有一条清晰的轨迹,任何事物都会顺着这条路前进,再抵达既定的未来,就像参演一场早已烂熟于心的话剧演出。

她先是为自己莫名其妙的自大反省,然后又不甘心这样放弃,“如果是没时间安排,我可以配合你的空余。而且我不收钱的,我只是觉得你和水伊布很相衬。”

“我听曼妮姐说你在给自己和水伊布做配套的饰品……可以交给我,或者我来教你。”

曼妮是迷迭香的经纪人。

玛瑙低着头,小小的发旋一览无余。迷迭香很轻很轻地用掌心抚摸少女的发丝,像在碰触一件易碎的瓷器,“玛瑙,你记得电影的结局吗?”

刚录制完的影片,玛瑙怎么会不记得。

安琪历经千辛万苦,找到的却是一颗银莲花的种子。从播种发芽到抽枝开花的时间,安琪能等,年迈的水伊布却等不了那么久。

于是安琪瞒着水伊布,向日益熟悉的村民们学习她曾经认为陈旧的织布技艺,赶在水伊布离开前依照水伊布的回忆编成一匹带有银莲花绣纹的布料。

导演和编剧想要的就是这种带着些缺憾的结局,独行探险家水伊布释怀地接受安琪的好意,安琪打破与村民间昔日的隔阂,一人一宝可梦都在与彼此靠近的过程中获得成长。

在电影的最后一幕里,安琪将银莲花的种子、部分银莲花布料和水伊布葬在一起。她遵照水伊布的遗愿,从布料上剪下一条用作发带,和前来送行的岛民告别后,一个人驾船驶入外面的世界。

“所以,”玛瑙把这当成另一种委婉的拒绝,抿抿嘴,像个不服输的孩子,“我该和安琪一样,再练练我的设计功底?”

迷迭香莞尔,但那点笑意转瞬即逝,她抱着水伊布后退一步,和玛瑙拉开距离,“我想说,我们都已经是过去的人了。而过去的人……和痛苦的事都不应该被记得太牢。”

玛瑙缓缓眨了下眼。

浑浑噩噩的感觉尽数退去,她终是忆起自己还困在梦里。她曾旁观了克雷色利亚的梦、美纳斯的梦、达克莱伊的梦,或是亲身参演,或是在旁见证,而轮到她身临其境时,她也如同它们一样失去了原先的记忆。

咔哒、咔哒。

错综复杂的齿轮在一个节点出错,于是精妙编织的梦境暴露罅隙。脑海深处的记忆被窥视,被翻阅,混合着不甘与希冀,操纵着梦境走向另一个结局。

“这样啊……”

玛瑙攥紧拳头,指甲扎进手心,“我最深刻的记忆在这里,这么久都……还是在这里。”

她想起迷迭香答应成为她的模特,她满口承诺为她们设计服装;她想起水伊布突发急症送入抢救室,代表工作中的顶灯亮了一晚,最终在转天早上熄灭,医生沉默地走出来,对她和迷迭香摇头;她想起新闻上报道的自杀案,她赶到现场时,只来得及收下迷迭香家人还给她的、她作为礼物赠与的发带。

于是她忍不住想,如果她能陪着迷迭香、再早一点发现水伊布的病情,又或者在最开始不赠与迷迭香那条发带……

梦境给了她再一次选择的机会,而她完全复刻了过去自己的经历。即便迷迭香拒绝,她依旧坚持邀请她当自己的模特。

“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即使从头来过,我恐怕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玛瑙边哭边摇头,脑袋晃得像个拨浪鼓,“你说让我忘掉……我其实最害怕的就是遗忘,我怕把你们都忘了,你们就真的彻底消失了。”

情绪像决堤的水坝,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缓了很久才有能力组织出完整的语言,“但我、我现在没那么害怕了。”

电影里的水伊布旅行了很多年,还记得故乡的银莲花,安琪踏上属于自己的探索之旅,但她在海上的生存技巧,都是由水伊布教会的。

玛瑙与美纳斯的相遇也互相改变了对方。

她应该忘不掉了。玛瑙想,一个人遇到另一个人,总是会或多或少发生改变的。这些改变不会随着时间衰退,而是永远成为组成她重要的一部分。

“姐姐,水伊布。”玛瑙粗鲁地擦掉眼眶里的泪水,牵起迷迭香和水伊布的手,“能再一次看见你们,我其实很开心。”

“但我要走了,我该回到我的现实里去了。”她眼眶发红,但被泪水浸润过的眼睛清亮。

玛瑙看向始终沉默的美纳斯,“克雷色利亚。”

“——你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吗?”

玛瑙已经是第三次见到梦境破碎的场景了。

构成梦境的光粒从天空开始瓦解,地平线分解成细碎的粉尘,一步一步蚕食掉目之所及的一切,直到目之所及再度被一片深黑笼罩。

克雷色利亚去掉自己的伪装,它曲颈,耐心地蹭掉玛瑙还没消散的泪水,轻轻亲了亲她的眼尾,“找到了。”

“真的有吗?”玛瑙不好意思地推开它,“我自己都不知道。”

她回忆自己这番梦境,前半段在沙滩上学游泳,后半段哭哭啼啼,克雷色利亚真能透过现象看本质,找到学术界争论不休的问题的答案?

人和宝可梦有什么区别。

在久远的过去,人类将强大的宝可梦视作神明崇拜,留下许许多多的信仰体系。在近代,部分地区的人们视宝可梦为洪水猛兽,双方关系势同水火,也有地方将宝可梦和人类看作同一种生物,水脉市的图书馆里现在还有记载着人与宝可梦成婚平常至极的神奥传说。

到了玛瑙上学的年代,教科书上将人类与宝可梦的关系定性为“朋友”和“伙伴”,他们有时是志同道合的挑战者,追求美的表演家,也有单纯居住在一起过日子的家人。

“对。”克雷色利亚出乎意料地肯定了玛瑙的话,“答案就是‘不知道’。”

问题不在后半段,而在于玛瑙如何看。而不知道,不就代表……什么都有可能吗?

总不是最差的。

美梦神因为这个答案而由衷地快乐,那些压抑了几十年的痛苦,重复在梦境里上演无数遍的惩罚,都因为这一句轻飘飘的“不知道”减轻很多。

就连那些即将攀附到它身上,瓦解它躯体的光点都没法给它带来半分不悦。

玛瑙自然也注意到了,“你……”

这是早就知晓的结果,当梦里最后一个人醒来,以梦为凭依的克雷色利亚就该消散了。

克雷色利亚摇头,湛蓝的眼底倒映着玛瑙的影子,“很抱歉,我没能在海啸到来时救你。”

它透过玛瑙的外表,直视她的灵魂,执拗地在里面找寻自己的影子……也理所当然地一无所获。

梦外面的那只美纳斯真幸运啊。在美纳斯的未来里,玛瑙健康地活着,而它只能像一个贼,从对方的记忆里偷来片刻光阴。

不知道它留下的记忆,能否让美纳斯避免重蹈覆辙。

玛瑙和克雷色利亚是有分歧的。

纵使背景、经历和记忆都迥然不同,但克雷色利亚就是认定了玛瑙只有一个,玛瑙则恰恰相反。

你说的并不是我。我不想欺骗你。即使在梦中经历过一遍,但我果然还是没法成为你期待的那个人。

这句话堵在玛瑙的喉咙里,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她明知克雷色利亚的道歉不该对她而说,但它的悔恨和悲伤又确实令她无比揪心。

玛瑙抬起手又收回,不知该作何反应。

看她这样,克雷色利亚主动把头往她的手心里送,“玛瑙,我知道的。没人能决定你是谁,你只是你自己。”

“你决定的事,我不会反对。”它偷来的时间到了归还的时候,它也清楚自己是早该消失的存在,它半个身体开始消散,“我也能决定我是谁。”

“不要为我伤心。“克雷色利亚温柔地抱住玛瑙,亲了亲她的发顶,“我不是说过吗?”

“无论是过去、现在、未来,无论是哪一个我……我都会被你吸引,与你产生联系,最终与你联结。”

玛瑙回抱住克雷色利亚,光点从她的指缝间飞逸,她把头埋在柔软的毛发间,“……克雷色利亚。”

“嗯。”

“狄安娜……”

“我在。”

玛瑙说:“谢谢你让我在梦里提前醒来。”

和达克莱伊漫长到数以年计的梦境相比,玛瑙在梦里的时间短得不可思议。虽然不知道克雷色利亚是如何做到的,但它避免让玛瑙再一次直面痛苦,选择了最温馨的一段时间给她疗伤。

“谢谢你为我编造的美梦。”她哽咽着和它告别,“晚安,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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