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不停地手机铃声打断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他松开尹西的腰,走到另一侧去接电话,尹西晃眼,从客厅的落地镜里看到了自己。
唇色粉嫩,眼含春光。
从房间里换了一身衣服出来,他也正好接完电话,招呼她一起离开。
尹西扶着墙穿鞋,“我们去哪儿?不会是你家吧?”
他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的动作,反问:“怎么?担心我带你见家长。”
“不应该担心吗?”尹西换好了些,从衣帽架上拿包,“毕竟你也面临催婚问题,过年催的人应该更多吧。”
“啧!被你提前拆穿了,那还去吗?”
他斜依靠在墙上,手里的车钥匙甩来甩去,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漆黑的眸子里染上淡淡的笑意,让人分不清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尹西想了会儿,把手伸到他面前,“那是另外的价钱,给钱。”
“哎!”他叹息一声,手用力放在她手心,语气惋惜地说“哎,过年没收入,请不起你咯。”
她就知道。
尹西翻了个白眼,甩开他的手,推着他一前一后的出门。
车子一路疾驰,往郊区而去,尹西撑着下巴补眠,懒洋洋地吐槽,“你该不会是把我拖到某个犄角旮旯卖了吧。”
正在开车的宋也缃极快地扫了她一眼,说:“我可舍不得。”
尹西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头歪到一边补眠。
两个小时后,车子拐过蜿蜒的山路,在一栋别墅前停下,尹西松开安全带,禁不住感慨,“狡兔三窟不过如此。”
宋也缃听懂她话里的调侃,好心情地解释说:“一朋友的房子,这种隐居生活,我这种俗人可过不下去。”
刚一走近,尹西便听见里面嬉笑的声音,她偏头笑说:“真给我介绍高富帅啊?”
宋也缃双手一摊,表情有些无奈,“我几时骗过你。”
尹西噘嘴摇头,“那可太多次了。”
别墅里无一例外都是生面孔,尹西晃眼扫过去,除了程玉之外,一个熟人都没有,程玉兴奋地冲他们招手,尹西微笑着回应。
穿过客厅的时候,本以为他会停下来介绍一番,没想到他牵着自己,径自上楼。
“喜欢看风景吗?”
尹西的外公外婆是农村人,这种山间风景她从小就司空见惯,不过看他的语气,似乎有些推崇,于是尹西点头,“还可以。”
“那去三楼。”
三楼的房间数量少了很多,多出来一个露天阳台,新中式的布置,雪松和桐木桌椅相映成趣。
“旁边那间房是你的,有什么缺的东西直接打电话。”
尹西盯着鱼,想也不想地说:“你的吗?”
宋也缃无奈,“管家的。”
“哦。”尹西噘嘴,没什么歉意的抱歉,“不好意思,没见过世面,见笑了。”
他的消费水平和自己不是一个层级,尹西早就知道,当初披马甲的时候还为此紧张过,至于现在嘛——
自卑不了一点儿。
楼下聚集的人群发出一声欢呼,尹西手扶着栏杆,往底下张望,“朋友挺多啊,哪个是给我的。”
“真是天公不作美,那人突然有事儿,来不了了。”他语气惋惜,面上却是不加掩饰的笑容,“要不你看看面前这个高富帅?”
“啧!”尹西转过身,往屋内走。
宋也缃追上去,玩笑着喊:“我说的不对吗?哪样都顶优,真的不考虑一下我?”
“……”
晚饭的时候,从程玉那儿尹西了解道,这些人都是一个带一个的朋友,他也不认识几个,尹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有问程玉有关罗越菲的事情。
管不了,就不要介入别人的因果。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肩上突然搭上一双手,熟悉的气味钻入鼻尖,身侧的位置很快有人坐下。
尹西环顾四周,“聊这里哪个是单身。”
“都是吧。”他极快地看了一眼周围的男男女女,低头拿着筷子大快朵颐,“我不太熟。”
尹西在桌下,轻轻踹了他小腿一下,道:“不熟还敢放言给我介绍高富帅?”
他搁下筷子喝水,偏过头和她对视,水晶灯在他眼底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其实高富帅要来的,但我骗他是年后。”
尹西面上不满地哼哼了两声,心里却莫名愉快,“你可真不是人。”
他哈哈笑了两声,继续炫饭。
尹西已经吃了八分饱,恰好外面簌簌下起了雪,尹西笼紧身上的披肩,站在门口仰头看雪。
程玉刚发完消息抬眸,看见举起手机拍照的宋也缃,凑过去看了一眼,里面赫然是门口看雪的尹西。
背景虚化的非常好,在他的镜头里,只有尹西一人清晰如画。
程玉撑在凳子上,忍不住出声问:“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宋也缃收起手机。
程玉下巴往门口的方向努了努,“这妹妹啊!”
宋也缃凝视着那道背影,仰头喝掉凉透的热水,“什么都没想。”
程玉冷嗤,上下打量他一眼,总结道:“你丫真不是个东西。”
宋也缃视线撇过来,皮笑肉不笑地关心,“你闹出来的人命解决了?”
程玉:“……行,我闭嘴。”
大雪飘零美倒是美,冷也是冷,尹西拍了几张美照之后,呼吸间觉得冷到了肺里,狠狠地打了个哆嗦回到房子,路过时看了餐厅一眼。
大部分人都走得不剩,环顾屋子一圈,在厨房里看到了正和一知性美女聊天的叶湘,光影绰约,两人相谈甚欢。
这人还真是,随时随地开钓。
距离睡觉的时间还早,尹西在一楼逛了一圈,周围虽然都是同龄人,但大家貌似都有自己的小团体。
“一起去唱歌吗?”
尹西回头,看见一个带着四方眼镜的男人,气质温和,五官平平无奇,无功也无过,有点儿像影视剧中的老实人形象。
正好也没事儿干,尹西痛快答应。
“好啊!”
边走边聊才知道,他叫庄明,这栋别墅的主人,除此之外他还有很多房产,尹西有一搭没一搭的听他吹牛,最终在一扇门前停下。
庄明打开房间的灯,漆黑的屋子骤然变亮,另一双手先一步挡在她眼前,掌心的茧子划过她的额头,她不动声色地退后两步。
“抱歉,唐突了。”
礼貌有礼的让人挑不出来错。
尹西不是个擅长唱歌的人,高的上不去,低的下不来,还只有一个音,拒绝了之后,庄明便自顾点了歌唱,尹西靠在沙发上,听着话筒里传来的粤语歌声,盯着头顶的氛围灯走神。
身边的沙发陷落,尹西侧目看去,庄明笑着递过来话筒,尹西能察觉到他在凑近,陌生的雄性气息让她极为不适。
腾地一下起身,尹西无视庄明的声音,一言不发的往门口走。
“你装什么?”
身后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尹西回头,对上庄明反着光的镜片,身体忽然生出一股森然。
“我累了,要走了。”
庄明一下挡在门前,打断了尹西想要开门的动作。
“你想干嘛?”尹西厉声问。
庄明嘴角扬着,像审视一件物品般,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冰冷的视线让尹西想起蛇信,她身上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唱歌啊,你不是答应了吗?”他的声音平和,可在此情此景,尹西只能想到变态杀人犯。
尹西害怕的看着他,止不住的咽口水,“那行,就一首。”
“乖孩子。”庄明笑容放大,伸手上前,就要来拉她,尹西找准机会手握上门把手,刚把门拉开一条缝,就被庄明拽着头发狠狠拖了回去,尹西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生生止住了叫喊,她怕这变态更兴奋。
“失约可不是什么好行为。”庄明的声音犹如恶魔低语,尹西在心底大声咒骂的同时,不忘观察挣脱的机会。
庄明拽着她的长发,笑意莹莹底拽着她,眼看就要把门关上,突然一双手伸过来,卡住了门。
尹西看着那只手,像看到了希望,她大声呼喊:“救命!杀人了!”
这么一嗓子,庄明只好放弃堵门,转过来捂住他的嘴巴,手的主人立刻推开门,走廊的灯直直地照进来,在地上勾勒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适应了强光之后,尹西半眯起眼,看向黑暗中的半明半暗的脸,像是古老西方神话中的堕天使,光明和黑暗矛盾地共存。
紧张的心在见到他的瞬间放下,酸意像沸腾的法式浓汤,咕嘟嘟往外冒泡。
“西西,过来。”
“……”尹西真的很想骂人,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顾着耍帅,无语吐槽道:“你看我这被薅着的头发,是我想过来就能过来的吗?”
“哦。”他似恍然大悟,声音带着笑,没有温和,而是浓浓的戏谑,“怪我。”
半明半暗中,尹西直觉身边带起一阵风,接着便是庄明杀猪般的嚎叫,头上的力道骤然一松,尹西向前踉跄着,跌入一个满是冷香的怀抱。
腰身被紧紧圈住,挡住了她跌倒的趋势,喧闹的声音中,尹西靠在这个勉强让人安心的怀抱。
杀猪声略有消停,宋也缃附耳对她道:“怎么样,帅不帅?”
尹西心里的感动,在他这句话下荡然无存,虽然猜到他是在耍帅,但这儿亲口听到,又是另一番滋味。
这狗男人,是懂破坏气氛的。
他并没有再多放什么狠话,将她打横抱起,往外走,头顶亮如白昼的灯光让尹西恍惚,刚才练歌房里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可隐隐作痛的头皮又提醒着他,要不是他及时赶到,今天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这样的情况别墅自然再待不下去,宋也缃抱着她回到了车上。
引擎的声音在寂静的黑暗中格外显著,尹西给自己扣上安全带,正想着自我疗愈一下,便听见他说:“你眼光可真差,一群人里选了最差的一个。”
“……”要不是头皮痛加没力气,尹西真想爬过去掐死他,同归于尽。
“你眼光好。”尹西讽刺,“说带我来,给我介绍高富帅,结果自己和美女调情,留我一个人。”尹西说着说着,有些委屈,但还是忍下来,别别扭扭道:“给我送回去,还不如一个人在家呢,至少安全。”
尹西扭过头看漆黑的窗外,心里越想越委屈,一个字都不想开口。
“你整天误会我。”宋也缃直视前方,“我是熬给你熬姜水,人家指点我两句而已。”
“你会那么好心?”尹西宛若一个惊弓之鸟,逮哪儿撞哪儿。
蓦地,车子忽然停了下来,周围漆黑一片,车灯找不出十米光源就被吞噬,他默默打开车窗下车,尹西视线追随着他,惊恐地瞪大眼睛,道:“你不会要把我赶下车吧!”
宋也缃沉默的绕过车头,在副驾驶的位置停下,拉开车门。
她不知何时落了泪,一颗晶莹挂在脸颊上,神色倔强,可捂紧安全带的手还是透出了她心里的害怕。
宋也缃轻轻叹口气,凑过来,轻轻掰开她因为用力而发白的手指,“我没那么想。”
尹西瞪着他,“那你停车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