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瞥了眼卡座里斜对面的陌生男人，尹西偏头，对着叶湘讪讪一笑，“嘿嘿，哥你怎么来了？”
宋也缃眼眸滚动，没放开她，斜眼看一眼桌面，“我再不来你都要把人家果盘炫完了。”
“夸张，也就一块……”
尹西被带走了，宋也缃看了卡座的其余男人，笑得温和疏离，“不好意思，我让服务生给你上们重新上一个。”
尹西当即大声说：“哥你真好，不愧是我亲哥。”
宋也缃忍无可忍，把人提走回卡座，这里已经没什么人，午夜将至，大家都去物色后半场的玩伴了。
宋也缃抱着胳膊，长腿交叠，冷声：“说吧，看上哪个了？寸头戴眼镜那个？”
“靠！”尹西震惊，“这么准。”
“你眼睛还放在那男人身上没捡回来呢。”他调侃，“你看上他哪儿了？也没我帅啊！”
“嘿嘿。”尹西捧着脸荡漾，“我最近换换口味不行啊。”
那男人是硬汉型，和叶湘这类型完全不沾边。
“要我给你做Wigman吗？”他在她耳边哈气。
“不要。”尹西摇头拒绝，“你今晚也闲不下来啊。”
他挑眉，“你看到了？”
尹西点头，略略回想了一下刚才见到的女人，紧身裙包裹着姣好的身材，她多看两眼都流口水，夸赞道：“你眼光不错，那美女身材很好。”
“是吧。”他笑得痞坏，晃了晃手机，语气不乏得意，“已搞定。”
手机屏幕是那美女的微信，他已经按标准格式备注好。
尹西啧啧感叹，冲他比了个大拇指，“牛逼。”
“没你牛逼啊宝宝！”他突然上前，把尹西头发揉得乱七八糟，尹西推了好几次都没推动，只好任由这人作弄。
“今晚还要我送你回去吗？”
尹西浑不在意地整理头发，“八字还没一撇呢。”
很快，尹西那一撇就撇上了，去卫生间的时候，发现寸头男正在外面，看迎上来的样子，应该是在等她。
聊了几句后，尹西知道他也是上班族，建筑行业的，勉强和尹西的专业搭上一点儿关系，顺理成章的加上微信，尹西兴冲冲跑回卡座拿衣服。
叶湘还坐在原位，好心地给她递了一手衣服。
“记得戴Tao。”
尹西反应了一会儿，点头，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就吃个烧烤。”
“哈！”他一副看穿的表情，“跟我就别玩那套了。”
“你呢，还不走？”
宋也缃扬唇，眸色在暗色的灯光下什么都看不清，“我没下半场，我不急。”
“OK，拜拜了哥哥。”尹西微笑挥手，踩着高跟鞋小跑着离开。宋也缃看着她雀跃的背影消失之后，收回视线，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
西海的夜生活挺丰富，尹西和建筑男找了个路边烧烤，一起坐下点串儿。
尹西看着他的脸，心里止不住的叹气。酒吧那廉价的灯光就是这样，把每个人的颜值都照上了另一个level，这会儿脱离灯光，男人犹如月球表面的脸一览无遗。
串儿已经上来了，尹西就当是普通朋友一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你们年假应该挺长吧？打算回老家待几天？”
“还行，我是西海土著。”
尹西讪讪地笑，敷衍地夸赞，“那挺不错。”
男人沉默不语，尹西又说：“西海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我刚来，推荐一下。”
“没什么好玩的。”
尹西盯着他看了两秒，男人硬朗的五官配上严肃的表情，正得发邪。
“你常去哪些酒吧啊？下次一起玩吧。”
“我不怎么去酒吧。”
“……”
不得不说，刻板印象再一次赢得了胜利，之前七七说工科男人都木讷沉默，尹西还不太相信，现在不得不服。
其实在叶湘之前，她对于这种帅但是木的男人容忍度很高，也愿意抽时间来打开对方的心房，但现在，她的耐心好像都消失了，无比烦躁对方的无趣。
她突然有些想叶湘，他从不把话掉在地上。
他说今晚没有下半场，也没到离开的点，估计还在酒吧钓鱼。
肚子没填饱，但剩下的串儿尹西没心情再吃，接了个闹钟走了。
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单调乏味，一阵冷风吹过，垂着的发丝糊了一脸，尹西略一停下，从手腕上滑出皮筋，三两下把头发扎好。
冷风嗖地一下刮过脖子，尹西冷得吸凉气，低咒一声，再抬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然又走回了酒吧。
迷糊的男女被各自的朋友搀着打车，尹西按着记忆往前，看到了叶湘停在原地的车。
严肃沉闷的颜色和线条，放在一众跳脱的车中间，显得格格不入，有种在江湖菜馆看到五分熟牛排的违和感。
她兀自打量着，地上不知何时多了另一道男人的影子，歪歪扭扭，像个醉鬼，仔细一看这男人手里还拿着一样东西，形状奇怪。
像是——
管制刀具？
各种午夜杀人抛尸的新闻在脑中闪过，尹西心跳立马飙升，身体发僵，思考着往哪个方向跑更加安全。
精神高度集中，是以地上影子动的一瞬间就被她察觉到，顾不上冷风刮人，撒开腿就是跑。
没两步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无语的怒骂，“尹西，你丫跑什么？”
是叶湘。
尹西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懈下来，转身风风火火的冲到叶湘面前。
走近了才发现，不是醉得站不稳，而是这人姿态懒散，灯光一畸变，这才像个酒鬼。
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尹西忽然觉得酒鬼好像也没错。
“你丫一动不动站那儿干嘛！人吓人吓死人！我还以为酒鬼要来打劫我了！心脏差点儿跳出来！”
走后不知道他喝了多少，这会儿嘴角快要扬到天上去，语气理直气壮：“有可疑人员站在我车前晃荡，我小心观察一下有什么错？”
“可疑？”尹西瞪大眼睛，“别装，你难道没认出我？”
宋也缃哼哼，扫了眼她胡乱扎起来的头发，随口问：“你不是去吃烧烤了？”
“别提了。”尹西说起这个就烦躁，“聊天比流水账还无聊，我又不是他的舔狗。”
这话里不知道哪个字触动了他的神经，他捂嘴大笑起来，到后来更是笑得弓了背，尹西拍掉他的手，正好代驾来了，于是赶紧上车。
“你不是不要我送吗？”宋也缃替她拉开车门，
“我可没否定。”没了冷风之后，尹西觉得鼻子舒服了不少，“我一开始就说单纯吃烧烤，是你自己不信。”
“妹妹，你满口谎言，我很难信你啊。”他说完，上车后一头歪，倒在尹西身上。
“死沉。”尹西试图推开，没推动，“你不也骗我了。”
“我的谎话可没你的多。”宋也缃抬头，灼热的鼻息喷在她耳后，泛起阵阵酥麻，“要不要再来一次坦白局？”
“不用。”尹西扭开他的头，敏感的耳后没了刺激，松了一口气，“我现在可没骗你。”
“真的？”宋也缃又凑近，被有先见之明的尹西躲开，缩进座位和车门的角落。
男人的脸在距离她鼻尖一厘米的地方停下，灼热的呼吸喷洒，狭小的车内，几乎所有的感官都被他占据。
稀薄的空气中，暧昧快速攀升，尹西看着近在咫尺的薄唇，没出息地咽了一下口水，眼皮像是被挂满了水珠，让她克制不住地想闭上。
“今晚捕了多少鱼？”
骤然清明。
尹西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咧开嘴笑笑，“帮你快速筛选出最优质的暧昧对象，精准定位高富帅！”眼眸流转，灼热的气息一点点舔过她的脸。
“用不着。”
他眼眸中闪过惊讶，似乎没想到她会拒绝。
“黄鼠狼给鸡拜年。”
“啧，作为你的前男友，关系不在情谊在吧，听到你这么形容我，我可太伤心了。”
他现在装都懒得装了，也就嘴巴伤心，尹西不以为意，“你知道为什么男女分手了做不成朋友吗？”
“因为真心爱过？”
“不，因为缺乏动机。”
宋也缃正常地坐好，摆出愿闻其详的表情。
“在恋爱中，女人更享受精神快乐，通俗说就是情绪价值，男人更喜欢生理舒爽，也就是睡觉，别急着否认，你和女人暧昧也是为了更快乐的睡觉吧。”
宋也缃挑挑眉，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唇。
“当男女分手，女人的精神快乐消失，男人的睡觉目的达到，再成为朋友，缺乏基本的动机。”
“所以？”
“所以！”尹西偏头看他，“你的动机是什么呢？”
宋也缃看着这张刚步入社会，还略显稚嫩的脸庞良久，才说：“在我这儿，做朋友，只需要契机，不需要动机。”
尹西眨巴着眼睛看他。
“契机可能是某件小事、某一句话、某个举动……发生的一瞬间，就有了和你做朋友的想法。”宋也缃垂眸，眼底难得升起几分复杂，“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随心才能快乐。”
难得的，尹西感知到了符合他年龄的沧桑。
“活到快三十，如果交朋友这样一件小事我都要压抑自己，是不是太惨了些？”
他笑得无奈，尹西半信半疑，然后好奇地问：“那我是什么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