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也缃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视线的尽头是一个一头栗色波浪卷、穿着小吊带的女人，往日熟悉的面容画着精致的妆容，清纯和温婉不在，美艳逼人。

她似乎输了游戏，正被大家起哄着罚酒。模糊的灯光下，她神色懊恼地歪头，伸手拢了拢耳边碍事的头发，手上金色的卡地亚手圈顺着纤细的胳膊滑落，对大家拱手作揖，无果后跌在沙发上叹气，整个人又颓又可爱。

旁边的男人似乎也产生了和宋也缃一样的想法，于是替她挡掉了这杯酒，其他人立刻欢呼起哄。

宋也缃可以确定，这是他久不联系的“女友”许妍。

与此同时，方辉不合时宜的声音出现，“也缃，给我做Wigman，我要拿下她！”

宋也缃晃动着酒杯，眼睛轻轻眯起，意味深长地笑着说：“那是我女朋友。”

方辉茫然歪头，似乎还想说。程玉不用听都知道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直接把人扯到了自己这边，手动让其睡觉。

“也缃，这……”程玉想说什么，又都觉得不合时宜。

卡座的尹西，被身边的女生推了推，说：“西西，吧台那个男人刚才一直在看你哎，你这不得赶紧拿下？”

抬头的瞬间，视线相接，尹西倒吸一口凉气。

宋也缃坐在吧台，衬衫扣子松开两颗，长腿随意搁置在踏板上，手随意垂放，面无表情，舌侧抵过后槽牙，黑眸里没什么情绪，却无形给她极致的压迫感。

像是归家的丈夫对妻子捉奸在床……

尹西咕嘟咽了一下口水，语气凝重的地说：“这人，我好像拿下过了。”

心慌了一会儿，尹西忽然觉得不对劲，自己为什么要心慌？她低头给自己倒了杯酒，唇扬起好看的弧度，指尖抵在酒杯上，遥遥对宋也缃举杯，也不管他的反应，而后一饮而尽。

这些小插曲不足以影响大家的游戏，新的冰块拿上来，众人再次招呼着玩游戏。

可能是尹西的错觉，总觉得背后视线灼灼，玩个游戏也心不在焉，没过一会儿都输了好几次，头也晕晕的。

“剩下的我帮你。”

尹西露出感激地笑，比了个“OK”的手势。

不远处，宋也缃喝完了“被敬”的酒，身旁的程玉推了推他，猜测说：“你说妹妹这是被你甩了伤心买醉呢？还是……”程玉看了眼撸起袖子划拳的女人，灵性沉默了两秒，“解放了天性。”

宋也缃摊手，神色十分茫然无辜，“我怎么知道。”话音未落，他又话锋一转，看着尹西的方向，扬起嘴角，“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程玉哎哎两声没叫住，看了一眼大步流星地走过去的宋也缃，深深叹了一口气，扶着方辉离开。

不巧，宋也缃靠进的时候，尹西又输了一把，众人暧昧的视线一齐看向白帽男人。察觉到大家把他们当一对来撮合之后，尹西礼貌地拒绝了。

都说夜场里的玩咖包容度高，她先前date过一些酒局朋友，开始还装大方，后来总是免不了管这管那。

无论嘴上说的多么好听，行动上还是占有欲爆棚。

她目前连搞暧昧的想法都没有，只想好好烫头蹦迪喝酒。

瞥了眼面前黄橙橙的液体，尹西轻叹了一声。好久不喝还真有些酒量下降的趋势。擦，这群人会玩又能喝，下次换个局。

“怎么不叫我？”手腕被轻轻捏住，就被顺势被拿走。尹西回过身抬头，仰着着逆光而站的宋也缃。

他居然过来了？

说不上震惊还是惊喜，尹西被酒精泡着的脑子思考能力已经相当迟缓。

他们僵持，其他人的时间却还在正常流动，有人好奇地问这是谁。宋也缃并不说话，仰头把酒喝完，直勾勾地看着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像是在看一出好戏。

在装小白花的时候，宋也缃就常这么逗自己。

打量了他几眼，尹西抱着胳膊笑，有条不紊地说：“我失联小半月的男朋友。一起？”

后半句显然是对宋也缃说的，他没多问，嘴角弧度加深，绕过沙发，在腾出来的位子坐下。

没想到他看着精瘦，块头却很大，尹西挤在沙发中间，小小的一团，伸手够骰子都费劲。尹西不满地扭动了几下，嘟囔道：“你们给我让点儿啊！衣服都挤变形了。”

宋也缃瞥了眼她身上的红色吊带，后背全漏，脖子和腰间各两根带子绑着，系了个活结。

下一轮游戏开始，基本的猜点数游戏，宋也缃随意瞥了一眼，报了个数字，轮过几轮之后，宋也缃想快速结束游戏，报了个比较离谱的点数，当即有人开他，数了一通，宋也缃没输。

开他的男人懊悔地啧了一声，喝酒。

胳膊被碰了一下，一抹馨香凑近。

“你可以嘛，是老手吧。”

宋也缃装作没听懂她话里的试探，歪了一下头，“简单的行为博弈而已。”

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尹西懒得装乖，甩掉他搭上来的手，语气不善，“重死了。”

宋也缃轻轻哼笑了一下，凑近在她耳畔，笃定又玩味地说：“我帮你赢回来，好不好？”

他离得很近，唇张张合合的，尹西都怀疑他碰到了自己的耳朵。就算听不见，也没必要凑这么近。

两人算是“和平分手”，不知道他这会儿想抽什么风，但尹西不会配合。

“用不着。”

宋也缃挑眉，做了个请地手势，下一轮游戏继续开始。刚叫过一轮，尹西就被开了，很不幸，她又要喝。

仰头喝下一杯酒，余光瞥到宋也缃笑容闲适。

游戏玩了五轮，就输了五轮，失败率百分百，尹西看着对面男人仇敌一般的视线，心里欲哭无泪。

明明是叶湘让他不爽，他倒好，就欺负自己来了。

服务员去换酒，尹西拒绝掉划拳，转头说：“你得负责。”

略显陌生的词调，宋也缃轻轻放下酒杯，挑了挑眉梢。

“他对你不爽，一个劲儿针对我算什么意思。”

宋也缃揽过她，迅速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大概是，我是是你男朋友，喝在你身，痛在我心啊！”

今晚的宋也缃有些陌生，行为举止不像个身外人，倒像个穿梭其中，熟识各种规则的……

到这个份上，尹西也不想再装什么小白花，丢了块酱牛肉放进嘴里，问：“你怎么会来酒吧？”

“你久不联系我，我在苦恼怎样挽回咱们的感情，于是借酒消愁。”宋也缃把一杯酒递到她手里，酒杯碰了碰，“敬你。”

这种感觉很奇怪，可酒精脑袋承载不了这样的思考，很快宕机，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宋也缃果然说到做到，接下来的游戏全场都喝了一遍，除了尹西。

跑了几趟卫生间之后，尹西脑子清明了不少，回来一看空空的卡座，一脸懵地看向宋也缃。

“去跳会儿？”

舞池里涌动着一张张年青面孔，众人开始有序地围成一个圈，尹西跟在一个美女后面，宋也缃跟在她身后。

他的掌心有些凉，搭上来的瞬间尹西轻轻一颤，思绪一瞬间被拉扯。

人群开始舞动，尹西很快甩掉乱七八糟的想法，尽情地宣泄自己，搭建的台子底下是空的，随着跳动的动作一鼓一陷，尹西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大海，一波波柔软的海浪推动着她的身体。

周围的一切很模糊，像是被打上了马赛克，余光里，他紧紧贴在自己身后，情绪模糊。

真没想到，有天他们居然会在舞池蹦迪。

此事的魔幻程度不亚于童话，不过，如果童话是蛋糕的话，这事儿大概是个乌苏。

头顶的光越来越炫目，周围的马赛克越来越大，尹西反扣住他，嘴唇刚刚张开，就被他吻住。

世界暗了下来。

……

卫生间走廊，音浪好似被一层无形的玻璃板阻隔，沉在一楼上不来。身侧很快站了一个人，不用抬头都知道，是他。

宋也缃用纸巾擦着手，语气颇为不满，“早知道，我应该阻止你吃酱牛肉。”

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他就是个标准范例。

尹西狠狠瞪他一眼，一点儿没客气，“你跟个傻叉似的。”

骂得直白，宋也缃没一丝怒气，看了她一会儿，扶着栏杆哈哈大笑，“总比你把蹦迪台子踩垮——”

尹西脸色大变，上前捂住他的嘴，怒意满满，“你小声点儿，再说了，那是大家的力量。”

得到了宋也缃的点头，尹西放开他后撤一步。他比自己高很多，捂嘴自己还要踮脚，怪累的。

“下次让我闭嘴，可以换个方式。”

“什么？！”

“用嘴堵，效果更好。”

尹西被他掐腰带过去，浓烈又凶狠地吻落了下来，尹西微微仰着头，承受着他有些粗暴的吻。

现在发生的一切，和原先比，几乎是天翻地覆。

此刻的欢愉像是危楼高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崩塌，尹西知道它的危险，但却做不到抽身放弃这里的景色。

他松开她，尹西无力地瘫倒在他怀里，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喘气。耳边传来他低低的笑声，尹西懒得分辨有什么深意，趴在他胸口装死。

颈后的带子忽然被拈住，尹西身体一僵，仰头看他，“干嘛？！”

“强迫症，想扯开。”

尹西冷笑，“你扯一个试试？”

身体一松，熟悉的感觉传来，尹西僵住。每天下班回家扯掉衣服是她最舒服的事情，但这种舒服，绝对不该是现在享受。

她瞬间扑进他怀里，手忙脚乱地护住衣服地同时，不顾形象地怒骂：“你这个勾八，你要死啊！给你爹绑上！”

“哈哈哈哈……”宋也缃笑得身体都在发抖。尹西不知道笑点儿在哪儿，她怀疑宋也缃是字母圈的，这几下给他骂爽了。

三两下打成结，衣服回归原位，尹西手心发痒，准备给他一巴掌，看见他那张脸后，还是换成了别的，脚下用力，对着他小腿狠狠踹了一下。

宋也缃闷哼一声，捂着腿哀嚎，尹西看不下去，抱着胳膊说：“差不多得了。我家里烧着水，我先走了。”

“别啊！”宋也缃腿也不捂了，拉住她，“你得对我负责，给我上药。”

尹西白眼欲翻又止，然后柔媚一笑，“可以啊，我有个条件。”

几分钟后，尹西和宋也缃一前一后下楼，尹西翻折着过于宽大的袖口，口中抱怨，“这破衣服，也太大了。”

后面的宋也缃穿着一件白色老头背心，双手插在兜里，做出友好提醒，“因为这是我的衣服。”

“闭嘴！”尹西凶巴巴开口，“再叫一件都不给你留。”

代驾很快过来，尹西站在车门前，笑得很甜，但脚下就是不动。

“怎么了？”

尹西瞥了眼手机，打的网约车已经到了，余光里一辆白车在打灯。

尹西对他轻轻招手，等他低头后，轻柔的语气中有着难以遏制地兴奋，“你不知道无故旷工三天算开除吗？前——男——友。”

话音未落，尹西一头钻进前方的白车，招呼司机赶紧走。

此时秋意不浓，但风里还是带了冷意，宋也缃抱着胳膊看着扬长而去的车，顿了两秒后，轻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