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梅琳在被子里翻了个身，两只脚从被子里钻出来晃来晃去，用两个手肘撑着床，腾出另一只手，用两只手一起打起字来。

[马猴烧酒梅琳酱（管理员）：不过为什么要去吃土耳其烤肉？很好吃吗？]

谢子轩正忙着和仰望星空派当中露出来的鱼头两两相望，在家长的管制下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地拿出手机发消息。

不过虽然他没时间发消息，还是有知道内情的人可以说上两句话的。

开了盏小台灯，徐少龙狗狗祟祟地往外瞄了眼，把门锁好，坐回电脑桌前。他开了瓶可乐，点开电脑上浏览器的搜索框准备搜索钢铁侠，正好看到群聊里蹦出来的消息。

于是徐少龙，也就是奥托，放在静音键盘上的手十指翻飞，迅速敲下一行回复。

[总有一天炸学校：报吃，别来]

他在群里对那家土耳其烤肉进行了强而有力的指控：

[总有一天炸学校：吃上去和学校食堂不相上下！！！！！！！！！！]

后面坠着的一大串感叹号足以彰显那家土耳其烤肉的难吃程度。

梅琳被感叹号晃了眼，不禁咂舌：哇，这么难吃啊。

紧接着又是不解。

[马猴烧酒梅琳酱（管理员）：我知道它有多难吃了，不过为什么会提到它？]

[马猴烧酒梅琳酱（管理员）：要证明仰望星空派难吃，说它吃起来像学校食堂不就够了吗？]

何必多此一举？

手机忘记调静音，大半夜被震醒的苏笠安从枕头旁边扒拉出手机，解锁，迷迷糊糊又带着点英式幽默地回复了一句。

[拉文克劳制杖人：可能是因为没有难吃到学校食堂的那个db]

她也没管字打没打完，只知道自己按了发送，然后赶紧下拉通知栏调了静音模式，接着眼一闭又倒在枕头上继续睡起来。

徐少龙提醒了她一句“哥们你字没打完”。过了一会没有得到回应，梅琳就回了他一句“说不定是睡着了”，接着谢子轩在群里冒了个泡，把话题重新转了回来。

他手指动了动，选中了梅琳前面的消息，点击回复，接着开始在聊天框里编辑消息。

[AAA圣芒戈特聘治疗师：因为我们刚刚“出去”了一趟]

梅琳见到这句话，“噌”的一下翻身坐了起来，打字。

[马猴烧酒梅琳酱（管理员）：什么？已经很久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了，你们这次又去了哪？]

徐少龙一边翻找着蹦出来的各个网页链接——他试图从中找到一个不收费的看电影网站，为此他甚至愿意忍受时不时蹦出来的澳门赌场广告——一边时不时瞄一眼分了屏的另一边的群聊界面，以便时不时插个话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哈，是他插话的时候了！

[总有一天炸学校：去觐见了尊贵的外星流浪汉和炫酷高达]

末了，又在后面加了一句自己的私人感想。

[总有一天炸学校：我想开eva]

[马猴烧酒梅琳酱（管理员）：那你等着第一次冲击吧，不过你打算开哪一架？明日香的二号机吗？]

但是徐少龙想开的是初号机。

于是意见不合的两人就在群里激情辩论起来。

好在群里总还是有个正常人的。顶着AAA圣芒戈特聘治疗师昵称的人打了一大串字，简单介绍了一下这次去的时间地点人物，以及事件经过和结果，最后特别提到了“世界意识拜托他们做事”这一点。

梅琳挨个把这些介绍性文字设为精华消息，以防有些起床之后不爱翻消息记录的人漏了这些情报。做完这些之后，她继续打字。

[马猴烧酒梅琳酱（管理员）：还有任务要做？以前不是都是找找锚定物或者等着世界意识踢人或者来捞人吗？]

[AAA圣芒戈特聘治疗师：我也很奇怪，所以去问了世界意识]

[总有一天炸学校：嘿！您猜怎么着？]

梅琳配合地打下一句“怎么着？”，点击发送，以满足对方故弄玄虚的心理。然而她在得到答案后陷入了一阵沉默。

怎么说呢，她以前可没往这方向上想过……

[总有一天炸学校：上学期社长他们不是在电梯里被什么无限流时间拐走了吗？]

确有其事。而且当时在场的还有学校里面蹭电梯的几个麻瓜同学，后面还是瑟潘把他们的记忆抹干净了，以免他们年纪轻轻就噩梦缠身——不过今天的重点并不在这里。重点在于，他们的世界意识摇了人去把他们救出来。当时去的救援人员称他们来自一个叫做“系统”的组织，去救人一是打击到处拐人的无限流世界，二是他们接了任务，送上门的积分不赚白不赚。

[总有一天炸学校：结果咱们家世界意识就这么水灵灵的欠上债了]

简单来讲，当时他们的世界意识急于找回自己家的走失儿童（？），于是情急之下找了游走于世界之间的雇佣兵组织（？），捣毁了一伙人贩子的临时据点，找回了自己家走失的孩子。

结局皆大欢喜——当然，除了他们的世界意识背上了一笔巨额债务这件事情外。

而且因为他们的结算货币是“积分”，而他们这边的世界意识没有多少能量能去兑换（毕竟自己世界的空间屏障还需要能量来修复呢，谢子轩称之为“外汇储备不足”），于是只好暂时欠着，直到有其他的世界意识愿意用“积分”来请他们帮个小忙——顺带一提，是黑奴价。

梅琳看完这一大串话，陷入了一阵可疑的沉默。为了给她留足消化这个消息的时间，群里一下安静了下来，一时只有从不断增长的群精华消息的数量上才能看出梅琳确实在看。

过了一会，梅琳小心翼翼打下这么一句话。

[马猴烧酒梅琳酱（管理员）：所以我们现在是全员欠债状态？]

何若云，也就是赫尔加，沉痛地打下一个“是”，还在消息发出的下一秒又追加了一个“抱抱”的表情包。

梅琳悲从中来，不由在这股由噩耗带来的悲伤的情感驱使下打下这么一行字：[这和辛辛苦苦在外打工一年、结果回家发现寄回家的钱被拿去买了没用的保健品有什么区别！！]

她不得不接受“社团突然欠了笔大债”的事实。

而谢子轩分外幽默地回了她另一个比喻：[不，比这还要悲伤]

[AAA圣芒戈特聘治疗师：这简直就像是走在美国的街上低血糖晕倒了，结果好心的路人给你叫了个救护车——顺带一提，你没有医保]

梅琳悲伤地打字：[而我现在才收到寄来的、长长的、见不到底的账单]

何若云不得不安慰她事情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尽管她也知道对方可能只是在用故作悲伤的语言营造一种玩笑般的氛围，好让真的不太愿意接受这件事情的其他人能够好接受一点。

[HH：往好处想，至少我们这里有九个人加上萨萨一只蛇怪一起扛]

[HH：而且我们本来也偶尔会因为空间屏障不稳定误入别的世界里。这么一想其实欠没欠债都没差，反正逃不过]

[总有一天炸学校：听上去有点悲伤了哥们儿]

[总有一天炸学校：其实我一直把这当成是免费的跨世界旅游]

[总有一天炸学校：至少这次我们出去有积分赚了（虽然马上要被拿去还债但是）这何尝不算是一种公费出游]

徐少龙吸着可乐，分外乐观地单手打字：[老实说，赚的积分不是我们的，但任务途中薅走的东西可是实打实的]

接着，他发出了一张[钢铁战衣模型（托尼·斯塔克友情赠送版）.jpg]

这可真是个实打实的大收获。

……

第二天起床看到群内消息的社团成员们都仿佛遭了一记晴天霹雳：任谁是在事情结束后很久、以为尘归尘土归土的时候，才被通知“嘿哥们儿你可是欠了笔了不起的大债啊！接下来好好干，说不定能在你退休前还完！”（但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夸张），大抵都会是这个反应的。

好在社团里的各位不是见过大世面就是落到过比这还要糟糕的境地、又或者是天生就乐观，当然，也有现在依旧懵懂、尚未明白这个消息背后所蕴含的意味的社团成员在——总之，他们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徐少龙甚至还在消失了大半天后带着他的大批meme袭来，为他们提供了足够的快乐。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梅琳在放下手机后，裹着自己心爱的HelloKitty小被子香甜地睡了大约六个小时，中间什么梦也没做。再次睁眼的时候，一伸手就捞到了床头柜上已经充满电的手机。

把才响了两声的闹钟关掉，梅琳伸了个懒腰，起床把窗帘拉开，往外面看了一眼。嗯。今天看上去是个适合窝在家里睡觉的好天气。

忽略外面阴沉沉的、看上去就要下雨的天气，梅琳把手机塞进睡裤的裤兜里，接着轻声哼着歌，在空无一人的家里行动。走进洗手间洗漱完，编好漂亮的三股辫，一边一个甩在脑后，走到客厅的时候正好听见门口传来钥匙撞击的声响。

梅琳转过头，看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