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古朴的卷轴摊开在颜箴的眼前。

“尊敬的社式元帅您好，我是黑色银行的外汇部门主管，专门负责将星盗湾通用券洗白成其他种族货币的项目。”

“等等洗白？你的意思是说通用券们本质都是黑钱吗？”

“是的，尊敬的元帅，星盗湾的通用券只在星盗湾此处通用，在除星盗湾以外的地方，它的价值都是不被认可的。而我们黑色银行主营的便是其他物种货币兑换通用券，和通用券洗白其他货币的业务。您可以好好看看这份合约。如果同意的话，就请扫描光脑授权。这样我们便会在扣除10%手续费后，将所兑换的社式虫族货币，打到您的账户上。”

“啊，但我名下突然多这么一大笔资金怕是不好吧。回去那些老元帅们就会查我贪污受贿了。”

“这个您可以放心。您如果担心有这个风险，也可以在这里签一句，由社式元帅某某授权黑色银行代办与悦玩SM游戏公司相关业务，再进行授权。这样这些资金便不会经过您的账户了。”

“真的没什么风险吗……”

颜箴警惕的盯着那卷轴上的条款，项目倒是极其简单，总共不过十数条，却因为照顾不同种族的需要，而用不同的汉语DLC复写了好几十遍。稍微仔细看就会在那数条表述不同意义相同的句子中迷失自己。

感觉头很痛。

为了保险起见，颜箴唤起光脑咨询自己亲爹的意见，“9527你核实一下这个协议有没有什么问题？实在不行，我们直接动用我之前攒下来的奖金来给修德恢复账号吧。”

光脑灯亮起，却并没有什么声音。等了有好一会儿，颜箴才听到9527那机械刻板的回应。

“你账户上的资金额不够，签吧。这个合约没什么问题。”

感觉还是有点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的颜箴，皱着眉，有些犹豫的签下了那一句话，再在合约的右下角晃了下手腕。

两道红色的光线，在卷轴上生长，画出一个布满卷轴的对称图案，不待颜箴细看，那名黑色银行的负责虫就收起了卷轴，掏出一张黑卡，同市场经理又讨价还价了一番，成功保住了自己的10%的手续费。还在恢复了修德的游戏账号外，叫那个市场经理额外多送了两套全息游戏头盔给颜箴。那三枚通用券戒指也换到了负责虫手上。

事情解决的很有效率，完全没有想象的那般复杂。

在悦玩SM游戏公司和黑色银行的维塔虫族的簇拥下，颜箴脚步欢快的离开了那诡异的建筑。

等他走后。

那些刚刚还鲜活的维塔虫族都定在了原地，灵动的眼睛也暗淡下来，变得像塞进木偶眼眶中的玻璃球。

唯一能活动的，只有那个黑色银行的负责虫子。

他拉开那个卷轴，满意的看着上面的文字变化成完全陌生的图形与符号。颜箴所签下的那一句话，也只保留下了方正的颜箴二字，其余文字悉数变形成蜘蛛一样的图形。

想到什么，这名自称为黑色银行主管的维塔虫族桀桀桀地笑起来。

这毫无创意的笑声之后，是一句逻辑诡异的话语。

“桀桀桀，社式虫族，也要是我们的了。”

被念叨的社式虫族没有异样。

踩着悬浮板回星舰的修德，却被手上突然放电的光脑给蛰了一下，雄虫本来转好的心情瞬间就不好了。

9527赶忙认错道：“失误，失误，我忘了你这光脑硬件不行这回事了。”

“你在用我的光脑干什么？”手腕都被电到发麻的修德质问道。

9527投出一个光屏，给修德分析起他们刚刚抓住的内鬼的线索。

“我在查艾仁孚上将的详细资料，发现他可能不止是内鬼这么简单。”

被禁止查阅的一份份资料先后弹出，在9527的查三代操作下，艾仁孚一家子的资料都被一个东西串了起来。

“悦玩游戏平台。”

看见自家产业的名字，修德颇为无语的嘲讽9527道：“所以刚刚我们在公司里，你不忙着抓内鬼，一出来就有空抓了是吗？

“这不在消化突然多出来的数据嘛，我在社式的本体都才恢复运作呢。何况你这个垃圾光脑。””9527也不客气的反嘲讽回去。

修德颇为意外道：“9527你真的升级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你和我又没认识几天，哪知道我是怎样的。”

“你在我印象里一直是戳一下动一下的，我还以为你不是什么智慧图灵，只是语料库丰富的虫工智障。到没想到给你数据升级后，你别的好处没得到，骂虫子的脑回路倒是接地气了不少。”

“哦，你也知道我在笑你老土啊。”不想再和修德斗嘴皮子的9527赶忙把事情引导正途上，“别吵吵了。还是先处理内鬼吧。来，这是艾仁孚上将，是艾狩官中将的后代之一，他还有个同雌父同雄父的弟弟艾操仁。艾授官中将出自边缘星域的老牌星球长家族艾家，他们家族代管着十六颗资源星、八颗农业星、两颗居住星，还建设了数个工业星，家族实力不容小觑。但奇怪的是，艾仁孚上将从不通过光脑与艾家的虫子联系，但艾家总是能及时的派出虫族帮助艾仁孚上将化解工作期间遇到的一切危机。甚至今年才闹腾出来的，艾仁孚上将插足数个雄虫家庭的事，也让艾家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叫雄保会还没来得及抓住艾仁孚上将公审，就让艾仁孚上将明贬实升的，带着自己拐跑的数十已婚雌虫跑路回老家星域当居住星的星球长了。”

“这不就是个老套的，在京地头蛇戴罪携虫跑路的剧情嘛。”修德听完后总结道，并不觉得这样的故事有什么新意，也不知道这和自己的公司有什么关系。

9527只得继续分析道：“但艾家为了艾仁孚上将搞的一系列运作，并没有让我找到他们和艾仁孚上将联系的证据。”

“万一他们有更私密，更有效的联系方式呢？毕竟通过光脑发送的任何东西，都会被你审核，没准还没把计划商量好，就被你通知的虫子上门了。”

修德毫不意外的说，突然他又反应过来，“等等，所以你怀疑他们是通过悦玩联系的吗？”

“对。因为这些虫子的财产登记中，都有你们公司生产的全息游戏设备，这些设备又只能通过你们的悦玩平台来玩游戏，而你们的游戏平台也是宇宙中除了共网外覆盖种族最多的数据平台。所以，我怀疑艾仁孚和艾家，这些年不是没联系，而是在利用悦玩平台联系。”

“哦，那你破解出来的我们公司的数据里，有他们联系的相关数据吗。”

“没有。”

修德忍不住又嘲讽道：“那你这猜测就不对啊，我们公司会存储用户的一切数据，如果他们真的在通过悦玩联系，不可能没有相关数据留存。”

“这就是我觉得奇怪的点。艾家的虫子在基因上没有异常，但整个家族的雌虫雄虫都会随机爆发性别认知障碍。比如艾仁孚上将的雌父艾狩官中将，当年被革职的原因，就有婚后第二十年，突然觉醒了雌性恋属性把结婚雄虫的雌君、雌侍、雌奴挨个拐上了床。雄虫去找他理论，也险些被艾狩官中将给撅了。雄保会介入后，一番心理测试下来，认定艾狩官中将自我认知是雄虫。但艾狩官中将被赶回艾家后没多久，又再次和一名雄虫结婚，变回正常雌虫了。”

“啊？”

听见雄虫差点被自己的雌虫撅这句，修德立马露出了恐慌的表情。

“不是说你们社式雌虫激素失衡，非雌性恋的雌虫不可能硬起来吗？不然军队早乱套了。”

“对呀！但被艾狩官中将撅过的雌虫都很满意他的技术呢！”

9527用那平稳的机械电子音同样崩溃道：“但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我怀疑艾家的性别认知障碍本质是一种怪异的精神病！就像人类那边的数据里记载的，部分人类具有能在脑中直接与其他人对话的能力，甚至能在某些情况下直接突变成与他沟通的那个个体，但这样的个体往往在现实中表现为类似精神分裂与人格分裂的精神病。所以……”

“所以——”

几乎是同一时间，来自斯式的雄虫和来自数据世界的图灵将各自的猜测说出。

“艾家的虫子具有类似的遗传性精神疾病！”9527信誓旦旦的说。

修德则是脸色难看的，回想起了当时看《如何正确的钓鱼异族雌虫》时受到的震撼。

“基因和社式虫族一样，但有意识替换的现象，甚至有可能不依赖外界工具直接联系，这无疑不指向一个可能。”

“艾仁孚上将是独式虫族，在那个雌虫身体里面的，是一个雄虫的意识！”

“啊——！”

漏了考虑这个的9527直接电子破音了。

马上他又推演出来了另一个可能，“那会不会，曾经变成雌性恋的艾狩官中将也被那个雄虫意识使用过一段时间身体！小时候表现正常，长大后拆雄虫家庭的艾仁孚上将其实是被那个雄虫意识操控着！甚至——不好！艾操仁上将怎么离开了驻星盗湾的行军堡垒去JENNY老师那里了！”

“啊啊啊！完了！他查阅了富懿上将的资料！他是来找富懿上将报仇的啊啊啊！”

翻出在颜箴光脑上的9527之前传回的记录，理清了寿天、富懿、艾仁孚之间爱恨纠葛的9527混乱了，他的推理结果告诉他艾操仁上将确实不会找富懿的麻烦，但要是艾仁孚上将身体里的那个雄虫意识上了艾操仁上将的身了，那可怎么办呐！

扫描到刚才绷不住，这会又恢复正常的修德，那无比淡定的脸。

9527突然感觉一股从未有过的陌生数据活跃在他的数据库里。

冷静下来的图灵继续操控悬浮板送修德回社式的星舰，他刚才汹涌的算力也平稳了下来。

不管艾操仁、富懿和寿天之间有怎样的私虫纠葛，在这些纠葛影响到社式虫族的正常工作前，都不关他的事。

毕竟作为图灵意识的他，想要不被劳累到意识消亡，必须得坚持一个中心思想，那就是——关我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