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工宿舍区里,清晨刚下夜班的希洛尔睡得正熟,正在梦里吃好吃的。
梦里,他刚买了串巨大无比的铁板鱿鱼,突然碰到一个无赖,将他刚买的鱿鱼抢走,还照着他的脸来了一记重拳。
希洛尔瞬间从床上坐起,视野中,一本书从他脸上掉下。
希洛尔转头,看向房间正中的人,发现是莱伊。
希洛尔:“……”
烦不烦啊?
在他一旁,莱伊动作缓慢,默默在床边坐下。
希洛尔觉得很奇怪:“你来找我干嘛?你怎么知道我宿舍在哪?”
“餐厅里那人说的。”莱伊后知后觉,问道:“我又忘记问了,他叫什么名字?”
“罗姆。”希洛尔敏锐察觉到莱伊衣领上的血迹,稍稍坐起身子:“你受伤了?”
莱伊:“我后脑有伤,不能去医疗中心,你帮我处理一下。”
希洛尔连忙下床,在屋里翻了半天,找出了管理局在员工宿舍统一配置的小急救箱。
希洛尔一边拨弄着莱伊后脑的白发,一边讶异道:“好长一道擦伤,你怎么弄的?”
“威尔斯派了人杀我。”莱伊道:“其中一个人用椅子砸伤我的后脑,应该是恰好被椅子上的金属零件刮伤的。”
希洛震惊了:“你说什么?那、那杀手呢?”
“那两人中有一个是选手,我交给罗姆了,他说会想办法处理。”莱伊的语气十分幽暗:“我问了那两人为什么杀我,可我不觉得威尔斯对我痛下杀手,只是因为我在接近言澈。”
希洛尔拨开莱伊的头发,用棉签沾着酒精擦伤口:“上次芙莉达和我说过,alpha的占有欲非常强。”
酒精刺痛接连从伤口处传来,莱伊脸色纹丝未变,只道:“那言澈身边那个名叫劳狄斯的人,应该已经死了一万次了。”
希洛尔略想了想,:“你觉得威尔斯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
莱伊摇头:“不。”
他神情认真:“我觉得,言澈好像喜欢我。”
希洛尔:“……”
希洛尔默了默:“你听说过人生三大错觉吗?”
请停止自恋,好好说正事。
莱伊:“我曾经问过言澈,他跟我说,他和劳狄斯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可言澈从小就在威尔斯身边长大,既然如此,威尔斯不杀劳狄斯,只有一个理由,因为劳狄斯是他特意放在言澈身边的人。”
希洛尔:“所以呢?”
“茉莉说言澈在这里是话题人物,我也打听了打听,的确有不少传言。”莱伊道:“可威尔斯完全没对那些人下手,只派了人来杀我。我觉得应当是劳狄斯告知了他,我对于言澈来说,与其他人不同。”
希洛尔一边给莱伊上药,一边道:“好像是有些道理……那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讨论一下,关于你的人身安全问题。”
莱伊:“我的人身安全没有问题。”
他想了想,道:“比起来,我更担心言澈,那天在规划局,威尔斯看到我的玩具熊,就打伤了他……不过他现在正在比赛,应该一时半会不会有事。”
希洛尔:“这事我要和组里说下,只是,要是公爵知道了这事……”
“我不会回去的。”莱伊道:“父亲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不会出面干预,让芙莉达命令我回去。”
“那就好。”希洛尔放心了:“对了,爱丽丝的事情罗姆和你说了吗?”
“说了。”莱伊道:“可他说不知道爱丽丝到底是谁,让我再给他点时间。”
说到这个,希洛尔微微停顿。
他用纱布把莱伊的脑袋裹上,白布圈到额头,都固定好后,坐回到床边。
希洛尔难得郑重:“正好你过来,有个事,我思来想去,还是想和你沟通下。”
莱伊:“你说。”
希洛尔:“芙莉达和我说过,不要问你这件事。可既然咱俩接手了这个委托,那你作为和爱丽丝关联密切的受害人……我希望你能把当年的事情告诉我。”
莱伊顿了顿:“资料中,不是有关于当年案件的信息吗?”
希洛尔:“资料里只说,因为当时公爵夫人嫌公爵对家庭缺乏关心,所以赌气带着你搬出庄园,住在卡洛尔贸易区一处小公寓里。你在那认识了同龄的亚伯·史密斯,很快和他成为朋友。事发那天,你们在街边教堂的花园中玩,但久久没回家,公爵夫人报了警,惊动了皇家内阁,最后女皇护卫队在那附近一处地下仓库里发现了一身是血、还拿着刀的你,以及亚伯·史密斯的尸体。”
希洛尔说得小心翼翼:“就连绑架者是爱丽丝,都是通过目击和现场dna痕迹才查到那里曾经有过第三个人……那除此之外呢?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莱伊向后靠了靠,双唇死死抿着,一时没答话。
员工宿舍的隔音不是很好,两人说话间,能听见隔壁正在搬动桌椅的声音。
莱伊翻进来的窗子此时大开着,吹入阵阵海风。
希洛尔:“你是不相信我吗?”
莱伊不答反问:“我只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会相信我。”
他看向希洛尔:“那时的传言,想必你已经查到了。所有人都说,我那时拿着刀,其实我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那位本就是死刑的异教徒,只是我父亲拉出来给我开脱的替罪羊。你是情报员,你应该知道,直接上最容易造假的,就是这些所谓的资料……所以,你为什么就相信,亚伯不是我杀的?”
他双眼中的聚焦慢慢消失,像是看向一片虚无:“也许爱丽丝只是路过、也许卡洛尔那些关于我的谣传都不是假的,亚伯就是我杀的呢?”
希洛尔觉得莱伊说得很有道理,于是他问:“那亚伯是你杀的吗?”
莱伊:“……”
一时间,莱伊看向希洛尔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弱智。
很快,莱伊收回视线,淡淡道:“不是。”
“那不就完了。”希洛尔:“那当时的真相是什么?”
莱伊轻轻呼出一口气。
就像芙莉达嘱咐希洛尔不要问一样,许多年来,他身边没有人敢提起这件事。
其实他不是不愿说,只是的确没有说出口的必要,更没有机会。
莱伊回忆着当年的情景,眼中一片阴影。
随即,他口吻平稳,静静道。
“那资料里,有两个地方写的不对。”莱伊道:“第一点,是我母亲不是因为抱怨父亲对家庭缺乏关心,才赌气搬出家里。我和你说过,她根本不爱我的父亲,也完全不在意父亲到底在哪里,她之所以带着我从庄园离开,搬去卡洛尔市区,是因为那时,她从前心爱的人来了卡洛尔,她想去见他。”
希洛尔听见贵族秘辛八卦,微微愣了愣:“……啊?”
“第二点。”莱伊道:“不是爱丽丝绑架了我们,是亚伯领我去的那间仓库。”
阴暗的仓库中,被童年好友一路领进地狱的莱伊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亚伯会帮一名异教徒绑架他。
莱伊:“亚伯受爱丽丝指使,接近我,将我引到那间仓库里。爱丽丝想通过我,逼迫我母亲随她一起离开卡洛尔,但我母亲没有答应,而是选择报了警。爱丽丝离开时,怂恿亚伯杀我灭口……我能看出来,亚伯当时是真的想杀了我。只不过最后,爱丽丝不知为什么又放过了我,在亚伯对我动手前,出手杀了他。”
希洛尔沉默半晌,将莱伊说的话一点点消化,
继而,希洛尔问道:“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不和警察说?”
莱伊:“那时我虽然很意外亚伯竟然不喜欢我,甚至是讨厌我。但我很快就明白过来他为什么会这样。亚伯的父母,都是在卡洛尔为贵族服务的平民,这种如同天堑一般歧视从小压在他身上,他怎么可能会和贵族的孩子、也就是和我,做真正的朋友。”
莱伊说着,扶了扶额头:“如果那时,我告诉内阁真相,亚伯的父母一定会因为这件事丢掉性命……可他们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既然亚伯已经死了,我觉得这件事应该到此为止。”
希洛尔看着莱伊的表情,活像在看一个发着圣光的白衣主教:“你当时年纪这么小,就能想那么多?”
莱伊点头:“他们都说,我完美遗传了母亲的细腻与温和。”
希洛尔觉得自己要是没见过莱伊杀人的样子,只怕是要信了。
希洛尔:“那爱丽丝为什么会用你要挟公爵夫人?她们认识吗?”
莱伊闻言,回忆当时的那通电话,缓缓道。
“母亲她……从没有提过这个人。”他指尖轻点,一边思索,一边道:“我不能确定母亲和爱丽丝的关系,我只能确定,母亲应该是认识她的。”
希洛尔:“关于这一点,你后来没有问过公爵夫人吗?”
莱伊摇头:“母亲因为这件事受到很大刺激,一直很自责,我从没在她面前再提起这件事。”
希洛尔:“你说爱丽丝想逼迫你母亲随她离开卡洛尔,她要带你母亲去哪里?”
关于那天的事,莱伊曾在恐惧、不安和悲伤中反复回想,不会记错一个细节。
可此时,他的声音十分迟疑,想是也不明所以,只缓缓依样道:“那时,爱丽丝说,她要母亲随她离开,回到教廷,履行「夏娃」的职责。”
希洛尔:“夏娃?”
莱伊:“我后来有去查过关于爱丽丝所创邪教的资料,可没找到有关「夏娃」的内容,现在你既然知道了,正好可以用你的专长查一查。”
希洛尔拍拍胸脯:“没问题,交给我。”
莱伊看他:“事情我都告诉你了,你没有什么要问的了吧?”
希洛尔点点头:“没了,你要回去了?”
莱伊:“嗯。”
希洛尔抬手,指了指莱伊的后领。
白色的日常制服领口,沾着一点干涸的血液。
“你衣领沾上血了,穿件我的走吧。”希洛尔说着,走到衣柜前,找了件差不多的衬衫出来。
莱伊皱着眉,揪着领口侧头看了看,果然看到一片深色。
他顿了顿,道:“幸亏你看到了。”
希洛尔拿着衬衫坐回床边:“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等罗姆确定好谁是爱丽丝再行动吗?”
“有个更重要的事。”莱伊一粒粒解开衬衫扣子:“我得先弄清楚,威尔斯要杀我,究竟是不是因为言澈喜欢我。”
希洛尔:“……这就是你说更重要的事?”
“重要。”莱伊脱下衬衫:“如果他喜欢我,我会很高兴。”
希洛尔看着莱伊赤裸的上身,经过长期训练的肌肉充满力量,恰到好处地隐藏在皮肤下。
希洛尔:“那他要是还没那么喜欢你呢?”
莱伊闻言,换衣服的手顿了顿。
“……那就再想想办法。”
希洛尔躺回床上,打算等莱伊走了继续睡觉,他看热闹不嫌事大:“我在卡洛尔时经常听别人说,有omega脱了衣服勾引alpha上床标记。我觉得你身材不错,也可以试试。反正不成,你也不吃亏。”
莱伊顿住:“脱了衣服?”
“嗯。”希洛尔身为情报专员,就算自己是个beta,也对这些事情十分了解。
在他眼里,莱伊比其他alpha纯情太多了,非常需要他的指导。
既然是Alpha和omega,还有什么比生理反应更明确的呢。
希洛尔将莱伊上下打量,俩人一个敢说,一个敢听:“你等言澈比赛完,找个合适的机会,给他展示一下曼妙的肌肉,让他摸摸腹肌,再叫两声前辈,试试看他信息素会不会有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