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宗。
祝昭昭说完,闵月和司星难得一起沉默下来。
倒不是他两人觉得剑宗不行,而是——
“昭昭啊。”面对祝昭昭,司星难得欲言又止,“不是大长老打击你,可一次反噬就能让你昏迷七天,你的身体情况,确实不太适合去剑宗。毕竟他们宗门——”
“出修炼狂人,是整个修真界都出了名的。”
闵月接上了司星没有说的话。
装作不知道落在自己身上的两道视线,祝昭昭低着头。
笑话,作为一个上周目被大反派一剑捅死的人,她能不知道剑宗整个宗门上下都是修炼狂人吗?
她能不知道剑宗不仅出修炼狂人,整个宗门的人还没事就比擂台,要不然就上窜秘境下走历练,个个恨不得把全身家当都投进本命剑里,只为揍人时出剑越快越好吗?
她当然都知道!
可两个主角,一个大反派都在剑宗。甚至这个大反派在上周目毁掉了大半个修真界,直接把小世界搞报废——
身为位面维护员,货真价实的社畜打工人,搞定问题就是她的第一职责。
她不去剑宗还能往哪去?
祝昭昭:突然沧桑。
抬起头,祝昭昭对上闵月和司星担忧的双眼:“师父,大长老。昭昭知道你们是在担心我。”
司星狠狠点头,满脸真诚:“是啊,昭昭。剑宗那帮老匹夫没几个能在我手下走过百回合,个个都输给我好多丹药法宝了。如果他们知道你去了剑宗,一定会变着法子欺负你的!”
仿佛已经预见祝昭昭在剑宗被刁难的景象,司星眼角又泛起泪花:“到时候他们要是借着长老的地位让你没日没夜修炼个不停,没事就让你去做苦力,天不亮就让你劈柴挖山石,生气了还要体罚你,让你风吹雨淋,大太阳底下立桩……”
说到最后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司星干脆掩面呜呜哭起来。
祝昭昭:……
你要不听听你刚才在说什么?
相比起祝昭昭的难以调理,闵月看起来倒是已经习惯司星的做派。拍拍司星肩膀权当安慰,她说:“剑宗虽然行事一根筋了些,但总得来说也都是心善的人。你不必太过担心。”
“月儿你不知道!”司星像个被点着的炮仗,“剑宗那帮老匹夫虽然心不坏,但却个个实打实地难缠!”
“尤其是那个曾书。”司星咬牙,“剑宗那么多个老匹夫里,就属他最小心眼。上次我和相易比试时误打误触了他山头的结界,他好一顿大发雷霆,甚至连相易都被他一块骂了。”
“相易可是他师兄!”
司星浑没好气:“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规矩,连结界都不能随意触碰。我和相易不是故意的,也好好与他赔礼道歉,他却还是不依不饶,最后还是他那个大弟子来与我们说的好话,否则都不知该如何收场。”
“谁知道昭昭去了剑宗,会不会被他使绊子针对。”
听完司星一通苦水,闵月啼笑皆非:“再怎么说,曾书也是剑宗五长老,不会同昭昭一个孩子计较。”
“你与其担心曾书针对昭昭,还不如担心昭昭底子虚弱,很难受得了剑宗的修炼方式。毕竟习剑之人,体魄不能太弱。”
她示意祝昭昭来她身旁:“昭昭,你真的想好了吗?”
站到闵月身边的祝昭昭有些心不在焉。
倒不是在考虑自己究竟能不能接受剑宗的体能修炼,毕竟就算不能接受,她死撑也要撑过去留在剑宗。
她真正在意的,是司星刚才那一顿抱怨。
那些话让她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比如说,司星口里那个‘不近人情’的剑宗五长老曾书,似乎就是慕行秋的师父。
那个最后一人一剑掀翻大半个修真界的大反派慕行秋。
直觉告诉祝昭昭,这两者之间很可能有着不为人知的关联。
祝昭昭想得入神,却不知道她这幅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状态落到身旁两人眼里,已经成了什么模样。
司星呜咽得更大声:“月儿,你看看昭昭,看看她多为咱们天玄山着想!身子那么弱了,还要勉强自己锻炼体魄。锻炼体魄还不够,还要去最不拿弟子当人来修炼的剑宗!多好的孩子啊!”
“不行,说什么都不能让她去剑宗了!”司星狠狠一个倒抽气,吓得祝昭昭都快以为他要直接噶了,“月儿,你快想想还有什么其他宗门可以锻体的。”
闵月被司星这一通嚎得也动摇起来:“阿星你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要不然……”
坏菜了。
看着闵月一副认真考虑的架势,祝昭昭瞳孔地震。
她特地来找闵月说这件事,就是因为她身为天玄山大祭司,身份之高,在整个修真界里都能说上话,由闵月帮她打点去剑宗的事,她在剑宗也更好行动。
现在闵月却可能要改主意?
恨不得给还在旁边哭哭啼啼的司星一个头槌让他清醒清醒,祝昭昭正准备紧急搜索说辞准备再次表明态度,就看闵月已经皱着眉头开口。
“既然如此,不如送昭昭去盾甲宗如何?”
‘盾甲宗’三个字出来的瞬间,祝昭昭震撼在原地。
刚才还在抹眼泪的司星也不哭了,两人难得一起陷入长久地沉默。
闵月脸上带笑,看起来真心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盾甲宗专攻防御,不打打杀杀,昭昭去那锻炼体魄也算不错。”
她满脸期待看向祝昭昭和司星:“你们觉得如何?”
“月儿。”司星僵硬地站在原地,手都不知道往哪摆,“盾甲宗它,专攻防御确实不假,但锻体的话,他们……”
肉身同样是盾一部分的他们,锻体方式只会更夸张啊!
这句司星忍着没说。
他看着闵月:“……我突然觉得剑宗挺好的,就剑宗吧。”
祝昭昭疯狂点头。
这次,司星终于和祝昭昭达成了统一战线。
“既然你两人都觉得剑宗可以。”闵月看起来很遗憾,“那便依你们的意见,让昭昭去剑宗学习一段时间吧。”
*
身心俱疲的祝昭昭出了大殿就往住处赶。
和其他宗门不同,天玄山内不分山头,所有弟子都是一起住。祝昭昭回去的时候又是正午,于是她刚推开院门,就被一帮人围住。
“昭昭,你终于醒啦!”
离祝昭昭最近的一个师姐上来就捏她的脸:“一个预言就晕了七天,昭昭,你可把大家吓坏了。”
“这事也确实不好说,”
祝昭昭身旁的另一个师姐替她说话:“有时候一些预言真是没头没尾的,脑袋空空的时候都能突然蹦出一条天大的信息。再说了,老三,你前两天去山下集市摆摊算卦不是才因为说话太难听被人追了几里地吗?”
“小师妹好歹不是自愿晕的,你倒好,算个卦差点被人逮着一顿揍。”
“你懂什么,那只是个意外!”被叫做老三的萧瑜梗着脖子,“谁知道那倒霉蛋的债主就在他旁边。他当我假把式想用我来糊弄债主,结果事情全被我捅出来,我能有什么办法。”
“算了吧,你哪次不是这些理由,与其跟我嘴硬不如练好御空飞行,免得下次跑不过别人真被揍了。”
“放心,真到了那天我一定把你栓我腰带上。”
一群人把自己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祝昭昭虽然被吵得头疼,心情却神奇地不算很坏。
甚至从上周目被捅死那时候起,她久违地感觉到一丝放松。
也就她走神的一小会儿,两边的斗嘴就开始往算决胜负的方向发展。祝昭昭刚想劝和,已经有人先一步制止。
“小师妹身体还虚弱,你们把她围在里面吵架像什么话。”
身着白衣的女子边说着,边从人群里走出来站到祝昭昭旁边:“胡闹。”
人群随着这句带着肃色的话安静下来。纪汀满意点头,然后转身,面无表情地盯着祝昭昭好一阵。
直到被旁边人用胳膊肘捅了个趔超,她才掩唇轻咳两声:“小师妹,大家都很担心你。”
“我知道。”祝昭昭点点头,一副乖宝宝样,“谢谢大家关心我,昭昭很开心”
围观全程的202大呼瞎了眼。
站在祝昭昭正对面的纪汀当场浑身一震,僵硬地移开视线:“那,那就好。”
她结结巴巴:“既,既然这样,那,那我……”
“哎呀!我什么我啊!”刚捅了纪汀一胳膊肘的二师姐毕莹终于忍不下去,“等你把话说完,黄花菜都凉了。”
毕莹说着,伸手把祝昭昭揽进怀里:“昭昭来,正好和大家一起玩。”
目送毕莹搂着祝昭昭朝树底走,纪汀平静的脸上透露出一丝下手晚了的悔恨。
搂着祝昭昭在自己身旁坐下,毕莹一脸好奇:“昭昭你刚醒就往大殿去,是有什么事情吗?”
祝昭昭倒是本来就没打算瞒着她们:“嗯。我和师父商量好了,过几日要去剑宗学习锻体。”
“去剑宗学习?”毕莹大为震惊,“跟剑宗那帮剑疯子有什么好学的?想学打架我可以教你呀,实在不行,还有大师姐在呢?”
被点到名的纪汀连连点头。
“嗯。”祝昭昭搬出不可拒绝的理由,“但说来说去,最适宜锻体的宗门就那么几个,去剑宗是师父和大长老一同决定的。”
“既然这样,那还是听大祭司他们的吧。”毕莹无不惋惜,“说起来,我记得让你昏了七天的那个预言,预言对象是不是就是剑宗的弟子?”
祝昭昭眨眨眼:“是。”
无人在意的角落,纪汀的眼神突然犀利起来。
毕莹继续道:“那个弟子的师父,还和大长老闹过不愉快。”
祝昭昭:“对。”
纪汀的眼神更犀利了。
毕莹摸摸下巴:“而且听说他的身份有些特殊,似乎是他师父从修士与魔族的战场上带回来的修士遗孤?”
修士遗孤么。
祝昭昭愣了一下,然后乖乖点头:“嗯。”
毕莹还想说点什么,角落一个人影霍然起身,吓了众人一跳。
看清人影的毕莹眉头皱得死紧:“纪汀,你干什么?”
“我去替小师妹扫除剑宗学习路上的绊脚石。”纪汀握紧腰间本命剑,神色如临大敌,“可能伤害小师妹的人,一定要解决。”
满树底的人震撼了。
大师姐竟然要为小师妹宰了剑宗长老的亲传弟子!
这是一种怎样的爱护之情!
这就是天玄山弟子中最高战力的自信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毕莹总觉得好像在沐浴众人敬佩目光的纪汀脸上看到了一种‘扳回一局’的欣慰。
毕莹:不理解但尊重。
祝昭昭:大师姐好像太爱我了怎么办。
“好了,发什么疯。”毕莹闪身出现在纪汀身旁,直接把她按回去,“小师妹自有大祭司和大长老安排,你别捣乱就是对小师妹最大的帮助。”
整只手牢牢按在纪汀头顶镇压住仍旧蠢蠢欲动的她,毕莹看向祝昭昭:“昭昭。”
被点到名的祝昭昭立刻:“怎么了二师姐。”
“你回去休息吧。”挥手示意还想看戏的众人散去,毕莹一把薅起纪汀,“她不老实,我和她练练。”
“正好很久没比试了,就当松松筋骨。”
毕莹说完,带着纪汀消失在原地。其他人见没戏看,叮嘱祝昭昭好好休息完也作鸟兽散。偌大的院子里很快只剩下祝昭昭一人。
终于得了清闲的她哼着小曲往自己房间走。
其间在面对202因大开眼界而小心翼翼提出的:“设定里作为‘天道传达者’存在的天玄山里,原来都是这种生物吗”这一问题,做出简单回答。
“正因如此,这个小世界才有拯救的意义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