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宋晏初和陆思云便悄悄下山,潜伏在三处路口,察看确认哪处路口的兵力最薄弱。
东面的出口,果然是兵力最弱的。
二人决定,就在东面的出口发射信号弹。
陆思云从衣服中拿出那支信号弹。
自从陆琛将这支新号弹交给她以后,她便时时刻刻带在身边,从未将它放在别处。
她知道这枚信号弹关系到此战的输赢,是至关重要的东西,所以她半分都不敢懈怠。
如今,她终于不辱使命,顺利找到宋晏初,并能让这枚信号弹发挥它该有的作用。
陆思云觉得非常庆幸。
她看了一眼对面的宋晏初,两人确认了彼此的眼神,她深吸一口气,一把拉掉了信号弹下的引线。
信号弹立刻“嗖”地一下飞上天空,发出“嘭”得一声巨响,信号弹在空中爆炸,红色的烟雾立刻在空中绽放。
没过多久,山下便响起了刀剑声和嘶吼声。
宋晏初惊讶于陆琛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外。
但转念一想,大概陆琛早就部署妥当,只等这枚信号弹的发射,然后立刻发起进攻。
二人也迅速加入战斗,边在敌人阵营中厮杀,边往自己军队的方向突围。
眼看着他们离陆琛的军队越来越近,忽然在宋晏初的背后冲出一名敌军的士兵,正抬刀向他砍去。
“晏初,小心后面!”陆思云离有一段距离,并不能护他,只能高呼提醒他。
宋晏初反应不及,眼看那把刀就要砍到自己。
突然那名士兵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嘴角缓缓开始流血,紧接着笔直地倒在他的面前。
他定睛一看,士兵背后刺入一把刀,而那柄刀有一个响亮的名字——绣春刀。
宋晏初抬眼,看到不远处那个身披盔甲的男人,正站在这打打杀杀的人群中看着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看到陆琛,宋晏初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
他清楚地知道,有陆琛在,这场仗就必然不会输。
陆琛从不打无准备之仗,所以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局势就成了一边倒的形势。
很快,战斗便结束了。
陆琛来边境后打的第一场仗,以胜利告捷。
一部分士兵留下来清扫战场,抓走剩下的俘虏。
而陆琛他们则回到营地。
分开的这段时间,他们都有太多话想要说。
回到营地,陆琛掩盖不住重逢后的喜悦,他向来习惯喜怒哀乐不显于色,但这次实在抑制不住心中的高兴。
“宋兄这些时间辛苦了,好在有惊无险。”
宋晏初立刻向他行礼表示感谢:“多谢陆兄相救,今日才能与陆兄重逢。”
“我本就奉皇上之命前来相助,如今顺利将宋兄救出,也算不负圣恩。”
见他似乎情绪并不高涨,陆琛好奇地问:“宋兄为何看上去心事重重?”
“不瞒陆兄,曾经与我一起驻守边关的杨诚将军,那日为救我,身中一箭。他为了证明背上之箭是我军所射,我军将士是被自己人所害,硬是忍着不把箭拔出,想等到回到洛城,当着圣上的面再拔箭,以证将士们的清白。但是他却没能等到这一天,昨日晚上他因伤口感染,在山上的洞穴内过世了。”
陆琛瞳孔微缩,脸上的神情颇为动容,对杨诚将军的行为感到震撼,对他的逝去感到惋惜。
“杨诚将军与我一起上阵杀敌,我们早已结拜成为异性兄弟。如今兄长枉死,我独自一人突出重围与陆兄相逢,实在是无法高兴起来。”
“宋兄的心情我明白。”
“云青一人在山中看管尸身。杨大哥死前的心愿,就是要将他的遗体带回皇城,让我当着陛下的面拔下他身上的箭,为他和枉死的战士们昭雪。”
“我即刻叫人上山去与云青会和,将杨将军的遗体带下山保管好。”
宋晏初起身向他抱拳作揖:“晏初在此谢过陆大人。”
“宋兄,你我之间无须这么客气。”
“杨将军的过世确实让人心痛惋惜,他又是你的义兄,宋兄悲痛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如今我们还有任务在身,救你是任务之一,将北国军队打退至大宣国边境线之外,便是任务之二。这第二个任务,我还需宋兄助力,还望宋兄早日从失去义兄的心情走出,与我一起将敌人打出国界。”
“陆兄说得极是。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将北国军队打出国界,我义不容辞。”
“好。今日你们且休息调整一夜,我们明日开始筹划战略。”
陆琛给他们夫妻二人准备了一个稍大一些的营帐,可供他们二人一同住。
回到营帐,宋晏初和陆思云轻轻地拥抱在一起。
两人都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稍作调整,宋晏初便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打仗的战略部署中。
这一年多时间驻守边关,他有了一些带兵打仗的经验,他和陆琛联手,无疑是强强联合。
不需几日,他们的军队便直捣黄龙,打得哈赤尔的军队节节败退,丢盔弃甲,逃到了大宣国的边界线之外。
但宋晏初却并不想就此罢休。
虽说穷寇莫追,但他和陆琛还是带着精锐部队,杀到了哈赤尔驻守在北国边界的大本营中。
原本他暗中勾结和亲王,将宋晏初逼进七重山内,以为自己这回胜券在握。
谁能想居然被他绝处逢生,反过来杀到了他的大本营,杀到了他哈赤尔的面前,将他生擒拿下。
他心中的屈辱和不甘,不言而喻。
但是再不甘再懊悔,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透着寒意,逼近他的肌肤,让他不得不承认他已战败的事实。
宋晏初坐在原本属于哈赤尔的位置,而哈赤尔本人,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硬生生地让他跪在了地上,跪在了他的面前。
宋晏初看着底下跪着的敌国大将,眼前不觉浮现出杨诚的脸,不禁握紧拳头。
哈赤尔仰着脸,一副想要就义的神情:“今日老子败在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老子要是皱一皱眉毛,就让我哈赤尔的名字倒过来写。”
宋晏初对他这番慷慨陈词毫无兴趣,他面无表情地问:“哈赤尔,你真的喜欢打仗么?”
哈赤尔被问得愣住。
谁会喜欢打仗。
见他不说话,宋晏初便知道他的答案。
“哈赤尔将军,你觉得两国常年征战的意义在哪里?打仗损耗的不仅是国力,更是百姓的生命。你也有家人,将士们也都有他们的家人至亲,为何要让战争将他们骨肉分离?”
“宋大人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说。我就是一个粗人,不喜欢说话弯弯绕绕。”
宋晏初示意云青:“给将军赐座。”
听到这话,哈赤尔愣住,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两国交战,我既已打到你的大本营,按理来说,将你当众斩杀以振军威,是最好的办法。”
“但我并没有兴趣这么做,我的目的也并不在此。”
“宋大人的目的,是停止两国交战?”
“正是如此。哈赤尔将军只需答应我两件事,我便可以撤军,放了你,让你回北国皇城复命。”
“哪两件事?”
“这第一件事,我要你交出与和亲王的所有书信。”
哈赤尔沉默,他与和亲王暗中通信,互相勾结,交换情报,来达到各自的目的。
这本就不是光彩之事,如果将这些书信交给宋晏初,虽然坐实了和亲王通敌卖国之罪,但自己恐怕也会受到牵连。
看出他的顾及,宋晏初继续说:“哈赤尔将军,我现在并不是在跟你谈条件,你要知道现在你是我的手下败将。我要那些信件,本不需要通过你的同意。”
哈赤尔神色一凛:“我知道了,我交出来便是。宋大人请说第二件事。”
“这第二件事,便是我要将军回北国说服你们大汗,派使者来我大宣国,商谈停战之事。”
“这……”
“这便是我放你回北国的主要原因,如若你能促成此事,我便答应不将你与和亲王来往之事,告知你们大汗。”
“好,我答应大人,一定尽我所能,促成此事。”
“很好,那我就在皇城,静候佳音。”
宋晏初和陆琛说到做到,待哈赤尔双手奉上这些年与和亲王的来往信件之后,他们便带着军队撤回了南苗。
营帐内,宋晏初看着桌上的那些信件,内心的怒火无法抑制。
这些年,和亲王勾结敌国,做了许多有损大宣国的事,实在是可恶至极。
如今这些证据就在他的手中,他断然不会再让他逃脱罪责。
陆琛走进他的帐内,看到他坐在桌前,对着桌上的信件发呆。
“宋兄以信件威胁哈赤尔,让他回去促成两国停战,实在是妙哉。”
听见声音,宋晏初抬起头来。
“方才我让他将信件交于我,他脸上的迟疑让我笃定,此事北国大汗并不知晓,如若知晓,他也得落得一个通敌叛国之罪。所以我便以此拿捏住他,为我办事。”
“宋兄高明。”
宋晏初沉默了片刻,开口问:“不知杨大哥的遗体……”
“宋兄放心,我已托人将杨将军的遗体放在不远处一座小镇内的一大户人家的冰窖内。”
宋晏初听了,点点头,继续道:“既然事情已经都解决的差不多了。我提议我们还是尽早出发回洛城。我怕那边和亲王听到哈赤尔战败的消息,又要对我们从中阻挠。”
“宋兄言之有理,我会安排下去,尽早启程归家。”
听见“家”这个字,宋晏初有些恍惚,他已经许久未回家了。
不知道家中如何。
这段时间忙于要事,也没有时间好好问问陆思云,他不在洛城的这些时日,家中是否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