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起床上班，她差点没能从床上成功爬起来。宋染捂着脸，半坐倚在床头。身体残留昨晚激烈过后的余韵。

以至于现在都能回想起，后半夜顾向南冷着张脸给她上药。

他就是个畜生！

宋染狠狠捶了下床，心里怒骂道。

从衣帽间翻出新内衣扣上时，她的手都在抖。

下楼吃早饭，宋染握着勺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嘴里塞着粥。刘姨从厨房里给她换了杯热豆浆，宋染天生不爱喝凉的，室友之前为此还嘲笑她二十出头像四十岁的人开始养生。

她道过谢，瞥眼望去，刘姨仍旧站在原地欲言又止的样子。

宋染挑眉，一个没留神，勺子从手里滑落，与碗沿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没了食欲，她抽出纸巾擦擦嘴，"刘姨有事跟我说？"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爱听，但还是站在长辈的角度想劝劝。"

刘姨语重心长道："吵架伤感情，你先低头认个错就过去了。平常少爷都等你一起上班，今天他生气故意提前走。事实上昨天他从外面回来后坐在沙发上从中午等到下午。"

"少爷他洁身自好，不像别的富家子弟隔三差五换女朋友。他对你有多好，我们这些顾家老人都看在眼里。"

"顾家女主人的位置不好坐，我也是今天话多，多说几句。"

在顾家佣人的眼里，宋染于顾向南是高攀。普普通通的一个女大学生，攀附上顾家继承人，住进几个亿的豪宅区，衣帽间里堆满了各种奢侈品当季衣服，任谁看都会认为她和顾向南吵架等同自掘坟墓。

她盖住眼底的厌烦，脸上堆出笑容，"刘姨的好心，我当然知道。"

话音未落，笑容转瞬即逝，落寞道："其实我昨天和他吵架有原因的。"

“他在外面养了几个女人，被我撞见了。”

眼尾倏地湿润，那泪珠就在眼眶里打转，迟迟不肯落下，倔强又可怜。

刘姨哪见过这场面，一下愣怔，反应回来后，手忙脚乱扯纸帮她擦眼泪。

她在顾家二十多年，顾向南除开宋染没往家里带过一个女人。

一拍脑袋，不往家带难道不能养在外面吗？

“对不起染染，我、我也是不知道。”刘姨满脸愧疚，“我看着少爷长大，可能没发现他什么时候长歪了。”

她强挤出笑，“没关系，我都看开了。”

刘姨皱眉，看小姑娘表面无所谓实际伤心欲绝的样子，建议道:“要不你跟少爷领证吧，起码财产方面有保障。”

“咳咳”宋染正喝豆浆差点没给自己呛死。

她不停地咳嗽，想说话，又说不出来。

“没、没……必要。”

跟他领证疯了吗？

刘姨轻拍背部，给她顺气，“要不我去说服那些女人离开少爷?”

咳得更狠了，她脸通红，好半天缓过劲，颤抖着拉住刘姨的手。

刘姨以为她是感动，“都是我分内的事。”

哪儿就分内了？

宋染内心脏话连篇。

由衷感叹，恶毒女配阵容变得越来越强大。

“不，我的意思是别去。” 泪眼汪汪对上刘姨朴实的目光，“刘姨你一定要帮我保密，如果他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我不想让他为难。"

刘姨眼神心疼，一口答应，顺便安慰道："好姑娘，是少爷他对不起你。"

适时嘴角浮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刘姨不擅长安慰人，手足无措站了一会儿后，钻进厨房。

等人一走，宋染面上表现的难过霎时消失。

胃口突然恢复，她重新拿起面前的勺子喝粥。

骗完中年人，心里怎么还有点罪恶感。

揉揉胸口，转念一想，无所谓，反正只有顾向南的名声受到伤害。

吃完早饭去上班 。

接下来的日子周而复始，每天上班下班，加班，和从前一样，不过顾向南自那天后变得异常冷漠，比刚认识那会儿还要比冰冷。

部门里事情多，她忙得晕头转向，根本顾不来他。

一晃八月底，实习期结束那天，正好部门聚餐，同事们吵着闹着借这机会正好欢送实习生，最后宋染迫不得己坐上部门某位前辈的车。

像是巧合，同车一共四人，后座坐着两位已婚同事，她脚慢一步坐上副驾驶。

一上车，车里开了凉气，注意到宋染穿着短裙，开车的同事体贴地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条毯子递给她。

后座两位姐姐看见了，一阵起哄，其中一个心直口快直接调侃："孟加怎么不见你对我们这么贴心？"

孟加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另一只手扶在方向盘上，"你俩又没穿裙子，我要是给陈明歌送毯子，明天你老公就能杀到公司楼底下逼问我。"

俩人齐齐切了一声，目标转移到宋染。

宋染冲着后视镜笑笑，陈明歌伸手捏捏她的脸，问道："染染明年大四该找实习了，你还打算给顾氏投简历吗？"

陈明歌是真喜欢这姑娘，可靠能干，比以前带过的实习生能力强出大一截，有时候相处时还给她一种在职场上待过很多年老油条的滑头感。

"还没想好，毕竟这次实习机会来之不易，顾氏也不是说进就能进的。" 宋染打着官腔，糊弄过去。

她当然会离顾氏越远越好。

正在开车的孟加手指微微攥紧，想开口，动动嘴唇，半晌放弃。

二十分钟后，车停下。

酒店在A市最繁华的地段，四周大厦环绕，电梯上行时，她通过透明玻璃看见远处江景，脚下灯火璀璨。

陈明歌小声跟她嘀咕，"加班加这么久，听说昨天经理去财务部跟主管据理力争，把今年的部门聚餐报销费拔高不少。"

怪不得，她寻思经理挺抠一人，居然能定这么高级的地方请他们吃饭。

跟着服务员进入包厢，他们算最晚到的一批，前面的人点好菜单，酒已经拎上桌。

宋染眼皮一跳，直觉不好。

刚坐下，板凳都没捂热，听见有人叫她名字。

部门里的男同事举着酒杯挨个敬酒，宋染也不小家子气，站起来和他碰了一杯。

经理看见她一口干的豪气，诧异道："小宋酒量可以啊。"

"都是花架子，其实我酒量挺一般的。"睁眼说着瞎话，脸不红心不跳。

孟加给她端来一杯温开水，轻声嘱咐："空腹喝酒伤胃，喝口水润润。"

宋染礼貌说了声谢谢。

另一边的陈明歌知道这群男人饭桌上的狗德行，大声喊道："你们可别逮着实习生一个人喝。"

有人笑出声，"我们这点道德底线还是有的。"

菜上齐了，酒过三巡，敬酒的人太多，包厢里坐主位的经理实在喝不下去，找个理由出去上厕所。

洗手间在走廊尽头，经理上好厕所，从洗手间出来。路过某个包厢坐着三个男人，门敞开了点，他正好偏头瞧了瞧。

只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对着自己，对面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对眼看过去，眉毛皱着。

两秒后，背对他的男人微微侧头。

经理登时腿软，顾总！

顾向南顺着韩钰川的视线望去，一个喝得脸通红的男人傻愣愣站在门口。

有些眼熟。

宋染部门的经理。

韩钰川也是少爷脾气，不喜欢人盯着自己看，仿佛窥探隐私，随即不耐烦地让服务员上去把门关上。

"等等。"顾向南淡淡出声，"让他进来。"

韩钰川瞳孔微震，不理解他的举动。

"公司下属，既然看见就让他进来打个招呼。"

“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好心？”

坐在另一侧的林乾低笑，意味深长道:“你还没看见他更好心的一面。”

顾向南没管他话里的阴阳怪气，撩眼回道:“大晚上放着家不回，陪你来看江景不算好心吗？”

韩钰川在北方待了快五年，好不容易回来吵着要看江景，说什么想念家乡。

林乾骂他神经，但看在发小多年情分，口嫌体正直地陪他来吃饭，至于顾向南不知道搭错哪根筋居然也陪他来看晚上的江景。

他刚要感动，准备煽个大情。举着筷子的林乾凉凉出声，“我看你是不敢回家。”

韩钰川: “啊？”

那边，经理站在门口冷静一会儿，提脚进了包间。

“顾总好，真是缘分……”

话被打断，“部门聚会?”

“对对对。”

男人起身，“既然大家都在，我去看看。”

经理愕然。

转头一想，作为公司领导关心下属，笼络人心再正常不过。

思绪绕过来后，心稍稍落下几分。

“不是，他什么时候变这么平易近人了？”

这回换韩钰川震惊。以前上学时，顾向南出名的高冷，是那种擦肩而过你倒在路边，他打完120转头就走的程度，甚至不会上前多看一眼。

林乾笑出声，扶额叹息。

“你跟上去看看，说不定能看到好戏。”

包厢外，

短短几步路，经理硬是走得汗流浃背，万一让总裁看见什么不好的画面，他们部门以后公款聚餐怕是要抹杀在摇篮里。

手刚碰到门，听见里面一道清脆的女声。

“不是我吹，你们加一块儿今天也喝不过我。该认错认错，反正我实习期结束，今天不打算放过你们。”

恰好追上的林乾和韩钰川:……

好霸气的话。

再看脸快沉得能滴水的顾向南，林乾悄悄拉过韩钰川挡住自己。

等会儿血别溅他身上，溅这傻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