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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门。
陈雅像是变戏法一般,突然从旁边跳了出来,兴奋地喊道:“惊喜吗?!”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周扶京那张毫无波澜的面庞,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惊吓。”声音平静得如同冬日里已经结冰的湖面,没有丝毫涟漪,“干吗?梦游啊?”
陈雅不禁撅起嘴巴,嘟囔着抱怨道:“你的嘴是淬了毒吗?这么扎人心。”她一边说着,一边迈开脚步,作势就要朝屋内走去,“我来呢,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你听了之后,肯定会很震惊。”
但周扶京却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般,稳稳地挡住了她前进的道路。
陈雅停下脚步,微微扬起眉毛:“走啊,去你房间谈。”
周扶京不为所动,只是简单地回答道:“不方便。”紧接着,他动作利落地从旁边的柜子上拿起一张备用房卡,毫不犹豫地转身踏出房门,并顺手轻轻地将门关好,“走吧,我们去那边的小休息室说。”
丢下这句话后,周扶京便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留下陈雅一个人呆立在原地,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逐渐眯起了眼睛,不对,这个人...心里有鬼!!!
他们前后脚来到休息室。
刚落座,陈雅就眼尖的发现了周扶京西装肩膀处有一小块地方的颜色和周围不一样。
她往前倾身,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
周扶京对于她的靠近有些警觉,蹙紧眉心,语气生硬地问道:“干吗?坐好。”
陈雅看着那块痕迹,有一瞬间的疑惑,转而脑海中蹦出一个念头,那个位置,好像是有人趴在周扶京的肩膀上哭过?!!
她眯了眯眼睛,脸上更是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奸笑:“你——”她刻意拉长语调,带着几分调侃的口吻说道:“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啊?”
听到这话,周扶京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神色显得异常坦然自若:“有啊。”
陈雅闻言,立刻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来:“什么啊?”
周扶京说:“和你说了...那还能叫秘密?”
陈雅轻哼,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弧度:“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你房间有人吧。”肯定而不是疑问。
周扶京微微低着头,目光凝视着手中那张小巧精致的房卡,手指无意识地摆弄着它,明显心不在焉。
而对于陈雅所说的话,他似乎也只是左耳进右耳出,完全没有放在心上:“所以,你凌晨找我出来就是为了问八卦?”随后,眸子一抬,像是审视。
听到这话,陈雅不禁轻哼了一声,原本还满怀期待想要从周扶京口中探听些什么八卦消息的她,此刻心中的热情瞬间被浇灭得无影无踪。
看着周扶京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陈雅顿感索然无味。
没意思,实在太没意思了!
“浩盛新的接班人,已经回国了。”陈雅不再打谜语,直截了当地说:“虽然,对方的具体个人信息我还没有打探到,不过,根据这段时间外面传的各种真假掺半的小道消息来分析,那个人有很大的可能性,现在就在这条邮轮上。”
话落,她双手交叉于胸前,微微扬起下巴,脸上仿佛写着两个大字:嘚瑟!
但周扶京听后,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缓缓补充道:“不是有很大的可能性,而是,他现在就在这条邮轮上,只不过行踪被顾董有意隐藏起来了。”
听到这话,陈雅不禁大吃一惊,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八度:“你知道?”
周扶京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高音吓了一跳,眉头微微一皱,连忙伸出食指堵住耳朵,待她安静了才开口:“你当周氏的安保部门就是平时看大门的?我这次连程泽都没带在身边就上船,单是为了人身安全,我也应该先排查一番吧?!”
“那你查的怎么样了?那个人叫什么啊?多大年纪?结婚了吗?该不会是个老头吧?”
陈雅接连抛出好几个问题。
周扶京抓住关键,将问题重新抛了回去:“怎么?感兴趣?”
陈雅闻言,不由得轻轻冷哼一声,满脸不屑地说道:“开什么玩笑!他就算是个身高一米八八,肚子上有八块腹肌,个人身价过百亿的帅哥,站在我面前,我也照样不带掀一下眼皮的,性别错了,就算配置再高也白搭。”
说罢,她还随意地抠弄起自己的手指甲来,并随口补充道:“这就好比是一个长得俊俏的男人站在你面前,你不同样也没啥别的念头嘛。”
听到这里,周扶京手上把玩着房卡的动作在刹那间戛然而止,回应的只有沉默。
与此同时,另一边。
周扶京走后,整个空间仿佛都陷入了一片静谧之中。
南舟关上了房间的灯,侧躺在床上,目光悠悠地投向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思绪渐渐地飘远。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突然间,一阵轻微的声响打破了这片宁静——
“嘀——”伴随着这声清脆的提示音响起,外面的房门被人用门卡打卡。
周扶京回来了。
这个念头一起,南舟以极快的速度转过头去,双眼紧紧盯着门缝处,没过多久,一道模糊的黑影出现在了门外,并在他的房门前稍作停顿。
南舟的心跳骤然加快,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双手更是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身下的床单,可几秒钟之后,那道身影消失,而他的门也没有如愿被敲响。
南舟眸光稍暗,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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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南舟没睡好。
天还没有亮,他便爬起来,换好衣服,蹑手蹑脚的推开卧室的房门,然后,借着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掩盖,沿着墙壁,垫着脚尖,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他没地方去,又不想碰到别的什么陌生人,便再次来到了顶层的甲板上。
也许是现在时间还太早,原本应该在门口站岗执勤的工作人员不见踪迹。
南舟有些小庆幸,他轻轻推开门,咸涩的海风扑面而来,带着些许凉意。
南舟深吸一口气,望着远处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际,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试图将身体里所有的疲惫都驱赶出去。
然而,就在他准备将那口凉气再度吐出时,突然瞥见游泳池上方漂浮着一道人影。
这突如其来的画面让他浑身猛地一颤,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来不及多想,南舟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般,迅速迈开脚步,朝着泳池飞奔而去:“喂——”
他不会游泳,只能先一边解着绑在栏杆上的救生圈,一边喊着:“喂!先生,你还好吗?用不用帮你喊工作人员啊?!”
他拿到救生圈,正准备朝泳池中央扔去,下一秒,漂在水面的人,连眼睛都没睁,就低沉着声音道:“不用,少多管闲事。”语气之中透露出一股明显的不耐烦与疏离之感。
南舟手中的动作突然停下来,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也是在这时,他才认出此刻正在水面上漂着的人,就是昨天傍晚他在甲板上见到的那个男人,好像是叫程...程歧?
他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地轻声呵斥道:“多管闲事?!我好心要救你,你竟然说我多管闲事?!”声音中带着一丝惊愕与恼怒。
紧接着,他猛地将手中紧握的救生圈用力朝旁边扔去,救生圈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重重地落入水中,溅起一片水花。
做完这一切后,南舟还不忘拍了拍手,似乎想要甩掉手上沾染的灰尘,同时,嘴里还嘟囔着:“你以为我很愿意和你这个怪人主动搭话吗?要不是这里连个人都没有,我怕你出事后,连累到我,否则我才懒得管你!”说罢,他便气鼓鼓地超前走去,准备绕过游泳池,去船头。
这时,漂浮在水面上的男人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啧”声。
随后,缓缓睁开双眼,恰好目睹了南舟正从自己眼前经过的背影。
刹那间,那人的语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来是你啊。”紧接着,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继续说道:“怎么?昨天没跳成,今天又来?”
“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是自虐狂吗?我昨天是来甲板上看日落的。”南舟为自己昨天的行为解释了一句。
程歧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那今天呢?看日出?”
南舟:“嗯。”
“倒是挺有兴致。”这时,程歧轻盈地游动至池边,双臂用力一撑,便稳稳当当地坐到了台阶之上,他先是左右张望了一番,接着目光落定在了南舟身旁不远处的一把椅子上,并伸手指向那里,开口说道:“帮个忙?把搭在上面的睡袍拿给我。”
南舟瘪了瘪嘴,拿起睡袍,朝程歧走过去,但在距离他约莫两米远时却突然止住了步伐,随后将手里的睡袍朝他一扔,同时嘴里还嘟囔着:“没你有兴致,你该不会是在这个泳池里泡了一晚上吧?”
程歧笑着,将睡袍披在身上:“我也就比你早来三、四分钟吧,睡不着,脑子里乱哄哄的,泡一泡冷水,好让自己清醒清醒。”
“你不冷吗?”南舟问他。
“冷点不好吗?”程歧反问。
“当然不好。”南舟心头猛地一跳,脑海之中瞬间浮现出母亲临终前那苍白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的模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涌上心头,让他忍不住开启了碎碎念模式:“冷了会生病,等你浑身难受,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你就会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有多么的愚蠢。”他一脸严肃,语气格外郑重其事。
程歧听到这番话后,手上擦拭头发的动作骤然停顿下来,紧接着缓缓转过头来,目光凝视着南舟,神情异常认真:“你是在关心我?”
“????啊?!”南舟茫然一瞬,等回过神后,轻呵一声,“请问你是从哪个字听出我在关心你的?我修改一下措辞。”
程歧:“每个字。”
南舟顿时语塞,沉默片刻之后,他若有所思地继续追问道:“......你是从国外回来的?华裔?”
程歧脸上闪过一瞬间的茫然之色:“你怎么知道的?”
南舟无奈地摇了摇头:“要不然很难解释你的理解能力为什么会如此的——”他斟酌两秒,随后蹦出了两个字:“独特。”
程歧知道他不是单纯在夸自己,不过他倒也不在意,反倒觉得南舟很有趣。
他微微一笑:“你还没吃早餐吧?看在我们还算有缘的份上,赏个光,一起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