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荷望着镜头,有点迟疑地轻轻弯起了唇瓣。
他笑起来显得有点恬静,娇憨,眼眉也小幅度地弯着,脸颊上酒窝若隐若现,很乖,还有一点面对镜头的不好意思。
杏眼剔透,清纯到勾人。
雪白的肤色在打光板的照映下,更是白得几乎透明,令人疑心是不是用手指轻轻碰一下,就会在上面留下鲜明的红痕。
不知为何,老板的心跳莫名有点加速。
他匆匆按着相机,稳了稳心神,重新聚焦。
少年的坐姿是坐姿端正的。
背脊也挺直,如松竹,气质清贵,干净得不染纤尘。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幅年代久远的水墨山水画,令人久久无法回神,惊艳的余韵悠长。
而另一位先生,能看得出平时不怎么笑。
他只是牵动了唇边的弧度,难得给人一种无所适从感。
可老板却觉得这样的组合正好对味,他眯着眼,咔嚓咔嚓一次性拍了好几张。
老板去洗照片的时候,舒荷从拍照的棚子里出来,他去抓徐弄清的衣袖,小声对他说:“我们之间哪有兄弟情谊呀,老板看不出来吗?”
徐弄清垂眸看他:“看不出来什么?”
“我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呀。”舒荷说,“怎么看都不像有感情的样子吧。”
徐弄清扯平了唇角,“你可以问问老板。”
那还是算了。
这种问题不好问的。
舒荷松开徐弄清的衣袖,去看老板洗照片,他走后,徐弄清垂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抓得皱皱巴巴的衣服,伸手一点一点将布料捋平。
这上面,还留有舒荷手指的温度。
“要几张?”
老板将洗出来的照片摆在桌上,想了想又说,“能跟你们要个授权吗?我把照片放店里当宣传,这几张全给你们,如何?”
舒荷:“可以呀。”
老板又去看徐弄清。
徐弄清:“听他的。”
“得嘞,谢谢。”老板喜不自胜,有这样的照片放店里当招牌,他不信店里生意不好。
徐弄清付了钱,将这五张照片拿了过来,舒荷凑近,好奇地抽走一张。
走出照相馆,雪已经在建筑物上落了薄薄的一层白霜。
他用手指点了点照片里的徐弄清,回头看他,“你笑得好勉强哦,不想拍还拍。”
徐弄清:“没有勉强。”
舒荷不信。
他将照片还给徐弄清,回头上前,清冽的雪正好落在了细密的长睫上,舒荷眨动两下,望着面前街巷中薄薄的白霜。
好看!
“徐弄清。”舒荷杏眼晶亮地回头,发现徐弄清并没有在看雪,反而正低着头在看一块广告牌。
“你在看什么?”
徐弄清适时收回视线。
他走到舒荷身侧,抬手帮他把后面的帽子拉起来戴好,隔绝冷风,“没什么。”
舒荷的视线被帽子遮挡。
他随意地哦了一声,没有在意,所以也并不知道徐弄清所看的那块广告牌上,尽数都是——
招聘启示
-
尽管吃了晕车药,但回程的这趟路对舒荷而言依然不好受。
他靠在徐弄清怀里,鼻尖有点红,闭着眼,细密的睫毛还有些许濡湿。
小小哭过一次,又被徐弄清给哄睡了,现在显得尤其乖,一点也看不出清醒时候嘚吧嘚的样子。
徐弄清搂着他,用手轻轻托了一下他白皙的脸,舒荷困顿地抬起头,要他不要动。
眼睛睁都没睁,眼皮还有点泛红,徐弄清一边没说话,一边却又将他往怀里按了按,垂着眼眸,鼻头贴着舒荷的乌黑柔软的发丝,无声汲取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时间过得很快。
临近过年,王家村家家户户都热闹了起来。
杀鸡的杀鸡,杀猪的杀猪,烟花炮仗一天到晚都在放。
回村的年轻人和小孩们大多大胆,他们得知了舒荷的存在,每天得了空闲就要来找舒荷。
也不做什么,就是觉得舒荷好看,想和他玩,想亲近他。
在同龄人面前,有了共同话题,舒荷的好人缘得到了空前的释放,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现在三天两头不着家,不是在别人家里坐客,就是在和别人玩烟花。
有次不小心被烟花烫到了也没和徐弄清说,还是换衣服的时候徐弄清细心看到的。
他直接就按住了舒荷纤细的手腕,上面印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红疤,在雪白的皮肤上刺目得无法忽视。
“这是什么?”徐弄清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那块疤。
舒荷疑惑地看了一眼,腮颊轻轻鼓起,咕哝道:“前几天不小心被烟花烫的。”
前几天。
原来已经是前几天的事了。
徐弄清垂着黑眸,英俊的五官神情难辨,“你怎么没说。”
“为什么要和你讲。”
舒荷微微歪着头,漂亮的杏眼盯着徐弄清看,徐弄清却没有和他对视,反而是偏开了头,看着落在床角的那几本经商的书。
他的视线却是没有聚焦的。
分明是在此之前,舒荷遇到什么事都会说,跟他说。
亲近,唯一,依赖。
是舒荷对他的独一份。
现在不是独一份了。
有更多人出现在了舒荷的身边。
所以舒荷选择了别人。
徐弄清的唇线一点点抿成一条直线,他垂下眸,遮挡了眸中的情绪,收回视线,继续盯着舒荷那截泛红的皮肤。
“上药了吗?”他问。
“上了。”舒荷认真说,“王晚晚给的药。”
徐弄清:“……”
“你怎么了呀?”舒荷凑近徐弄清,杏眼里倒映着男人英俊的五官,他发现今晚徐弄清和平时不大一样。
徐弄清有半晌没说话,他抬手碰了碰舒荷的脑袋,迎着这双眼睛,语气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情绪道:“睡觉吧。”
“……”
主角好难懂。
舒荷嘀嘀咕咕,又递给他一个谴责性的眼神,然后才肯回到被窝睡觉。
次日是除夕,按照王家村的传统,这一天家家户户都得在祠堂一起吃饭。
往年徐弄清从不融入这种集体活动。
但今年有舒荷,舒荷非要过去,说这样才热闹,他想到或许会有很多人围在舒荷身边,静了几秒也跟了过去。
想的确实不错。
祠堂吃饭的时候,王晚晚就想找机会和舒荷聊天,可她看到徐弄清,又不由有点犯怵。
说不清为什么。
端着饮料徘徊了一下,王晚晚最终还是没有过去,她收回视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看到徐弄清漠然地扫了自己一眼。
“……”
祠堂内人声鼎沸,吵得几乎听不清人讲话。
一些中年男人挨个递烟点烟大声调笑烟雾被风卷得彻底闷在了祠堂之中。
舒荷呼吸敏感,根本闻不得这味,他捂着喉咙咳嗽不断,下一秒就被徐弄清拉着离开了王家祠堂。
“咳咳!”
舒荷咳得脸都红了,双颊飘起粉粉的云雾,他上前趴在徐弄清怀里,小猫吸猫薄荷一样汲取自己熟悉的味道。
再抬头的时候,杏眼溢出一点生理性的水光,脸色由红转为苍白。
日光之下,整个人脆弱得好像风一吹就要散,怕轻抱着也能把人揉碎。
“徐弄清……”
徐弄清注视着他,听着他用微弱的语气对自己说:“你可不能学抽烟,不然我要你好看。”
微弱,但娇纵。
他已经习惯这么指使他了。
徐弄清嗯了一声,黑眸敛起,指腹轻轻拭去了舒荷眼角的清泪,“我不抽。”
“我们回去吧。”舒荷有点郁闷自己一口饭都没吃进去。
“我想吃你做的。”
“好。”
一整个下午,舒荷难得不出门了。
外面下了点雪,他窝在碳火边看书,还不忘将那几本经商书故意放到徐弄清看到得最显眼的地方。
不明着要他看,偏要他自己打开。
这已经是舒荷第无数次这么做了,也是徐弄清第无数次三过而不入。
这次舒荷也以为和以往没什么不一样。
没有上进心的主角是不会翻开的。
他看着手中的故事书,支着自己的脸颊,唇瓣微鼓,耳边突然响起翻书的声音。
舒荷呆了一下,迅速抬起脑袋看去。
徐弄清居然翻开了第一页目录!
史诗级进步呀!
舒荷假装没看见,怕徐弄清感到压力不看了,他悄悄转过身子,难掩雀跃地在心中问系统:【1 哥哥,他看书了!不过,他看得懂吗?】
系统机械音道:【嗯,主角有光环。】
舒荷闻言,悄悄伸手对着徐弄清的方向,抓了抓空气。
然后又对准自己的脑袋松开手。
系统怔了一下:【你在做什么?】
【主角光环。】舒荷仰着漂亮的脸,杏眼晶亮又显得严肃,他端端正正地扶了一下自己脑袋上并不存在的光环,点头说,【反派抢了,现在是我的了。】
系统:【……】
有点可爱。
它冷静地拍了张照,上传论坛,不能只有它被控到。
舒荷还在等春节。
按照传统,是要守夜到零点的,那时候会有新年第一簇烟花升天。
舒荷有个东西要在新年给徐弄清。
他企图沉下心看书,可是时间过得实在太慢了,舒荷有点等不赢,他迅速起身,去拿了东西塞衣兜里。
紧跟着,在徐弄清那双黑眸的注视下,舒荷神神秘秘地将他按在了墙角,杏眼晶亮。
“给你。”
一点柔软的气息透着点勾人的清甜,占据了徐弄清大半的心神,他低垂黑眸,手掌被舒荷那只有些发凉的手握住,上面多出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