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夜风萧瑟,刮在人脸上生疼。
宋听安沉默着,迟迟没有动作。白思言垂眸看了眼拿着丝绒盒子的手,手背还是沾上了血渍,轻声道歉,“赶时间没来得及收拾自己,礼物不脏的,我一直揣兜里,没碰到脏东西。”
宋听安盯着他衣服上成片的血迹,问道:“是你的,还是别人的?”
白思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都是别人的。”
闻言,宋听安的心稍微放下了些,接过丝绒盒子打开,里面躺着好几枚鸽子蛋大的宝石,其中最吸睛的是一枚湖蓝色的宝石,颜色澄澈透亮,比他戒指上面镶嵌的那颗品质要优质几倍。
“别人送宝石都是送一颗,你一送送一堆,”宋听安忍不住吐槽道,“干嘛,要集齐七龙珠召唤神龙?”
丝绒盒子被调转方向,宋听安指着湖蓝色宝石,“我记得这颗在海外拍出了天价,叫天神,不明身份的私人买家买走的,是你?还有其他这些都是拍卖会买的?”
“不全是,”白思言怕血腥味熏到宋听安,后撤了一大步,“天神的确是在拍卖会上拍下来,有些是直接在矿上开采出来的。当时在拍卖会上看到天神就想起了你,除了你没有人能配得上它,就拍下来了。”
晚风扬起宋听安额前的碎发,他手指轻抚过冰凉的宝石,“我以前……很喜欢宝石吗?”
白思言呼吸一滞,沉默着点头。以前的宋听安是见到宝石就走不动道的,嚷嚷着长大以后一定要飞遍全世界搜刮最大最靓的宝石,打造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宝石展览柜。
白思言从来没忘记过,这些年不管走到了哪里,只要有旷世珍稀宝石的消息,他一定会去拿到手,但宋听安本人面对装满盒子的宝石却露出类似茫然的表情,完全不记得了。
宋听安盖上盒子,扫视白思言破烂、狼狈不堪的衣服,“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干什么去了。”
白思言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拳头,喉咙艰涩,“连连,你上一次联系邢先生是什么时候?”
宋听神情顷刻间变得严肃,“你说的哪个邢先生?邢轲?”
“对。”
“你为什么会认识邢轲?你知道多少?”宋听安眉头紧蹙。他和邢轲之间的往来一向谨慎低调,毕竟从资本手上抢人的事情太招仇恨了,是触及资本根本利益的行为,两人的关系看上去越浅薄,越安全。
白思言扯了扯贴在身上的衣服,“邢先生他……差点要不行了。”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他差点要不行了?怎么可能?”宋听安目光锐利,脑海里和邢轲喝酒聊天的场景恍如隔日。
“我答应过不瞒你任何事,况且……你早就已经在局里了,”白思言顿了顿,“邢先生身边跟了个人叫周朔,他今天晚上打电话给我,说有人往邢先生的吊瓶里加了慢性毒药,他和邢先生体感互通,他能感受到邢先生生命的流逝,等我和他赶到医院,邢先生已经快不行了。”
“幸好抢救及时,最后救了回来,但又有两三波人伪装进来想要他命,每一个都是训练有素的雇佣杀手,我身上的血就是他们的,邢先生现在被转移到了别的医院。”
白思言面上的忧愁不散,“连连,这趟浑水被搅动了,第一个是邢先生,那接下来他们的目标很有可能……是你。”
宋听安下意识捏紧手里的丝绒盒子,嗤笑道:“因为我们动了他们的蛋糕,所以不惜赶尽杀绝?”
他在阳台侧边的藤椅上坐下,仰头望向偷了太阳的光,照耀黑夜的月亮,轻声说道:“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去救人,我想邢轲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如果因为害怕他们的打击报复,就对他们的残害行为视而不见,那我和那些刽子手有什么区别?”
藤椅一晃一晃地,宋听安盘腿缩在上面,陷入了回忆似的,目光有些涣散。
“你没有做错,连连,”白思言想走过去将人拥进怀里,却害怕身上的血弄脏了他,止住脚步,“接下来我会安排值得信任的护卫在你身边暗中保护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们。”
“我没有办法时时刻刻在你身边,有护卫在的话,即便是有意外情况,胜算会更大些。”
生怕宋听安拒绝,白思言补充道:“护卫不仅能保护你,还能护着你身边的人,张萤玉和林淼也被盯上了。”
宋听安轻轻点头,算是同意了,嘴角扯出嘲讽的笑,“我还真是温室里的玫瑰,爸妈把家里的保镖队给我了,你安排护卫跟着我,我是有多没用,自己做的事情,要这么多人为我兜底。”
空气里倏地冒出一股极淡的花香味,白思言微不可查蹙起眉头,然而宋听安情绪低落,并没有察觉到自己信息素溢出了。
白思言放柔了声音,温声说道:“连连,你救了很多人,你是他们的保护者,也要给我们一个保护你的机会,娱乐圈只是资本手下的一个渠道和载体,背后的利益链深不可测,仅凭一人可能无法撼动,但我们都在你的身后,我们一起。”
白思言默默释放出安抚信息素,将雪莲花的味道拦截住,紧紧锁在阳台小范围内。
宋听安挽起衣袖,带着凉意的风吹在脸上不再难以忍受,反倒有些暖意。他收拾好心情,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邢轲没事就行,后面我也会多留意的,不用花心思担心我。”
白思言摇头,“后天恋综的录制是在户外,我和你一起,户外相比室内录制,潜藏的危险更多。”
“这次的录制是特别活动,你是说……你要和我一起去爷爷奶奶家里面采访,帮他们完成心愿?这次是以什么身份,follow PD?”
白思言显然是没想到这一层,今晚的意外占据了他大部分的精力。一开始以为控制住白庄势力的扩张就能保护好宋听安,却没想到这世上有千千万万个白庄,只要有利,便会有‘白庄’。
他想了想,“都可以,follow PD可以,你的生活助理也可以,能在你身边待着就好。”
空气中雪莲花的香味瞬间加强了好几倍,来势迅猛,白思言没有防备,体内的欲望被勾起来,信息素也控制不住膨胀。
宋听安没有察觉到白思言的变化,自顾自说着:“太奇怪了,之前那次在室内的录制我还能说服自己,你是来旁观录制而已,这次室外特殊活动,我怕你在场会分散我注意力……”
宋听安说完,看向白思言隐忍的表情,突然想起了他并不是从正门来的,“对了,你是从哪里上来的?为什么不走正门?”
“走正门怕打扰叔叔阿姨休息,看到我这幅样子会担心,所以走的偏路。”白思言闭了闭眼缓和情绪,“如果你觉得我在会影响你录制,那我想办法隐藏自己,不在你面前出现。”
鼻尖萦绕的花香味不减反增,白思言觉得自己快要压制不住骨血里叫嚣的占有欲,想要扑倒眼前喋喋不休的人,尖锐的牙齿抵上他脖子上跳动的血管。
“我、我先走了,你休息,有事情发消息联系我。”说完,白思言逃一般转身,从三米高的阳台直接跳了下去。
宋听安房间正对的位置是小花园,所以阳台下面都铺得柔软的草坪,白思言跳下去并不会受伤。
宋听安站在阳台上看着白思言跑走的背影,若有所思,认真考虑是不是要做个铁栅栏、防盗窗什么的,不防盗,防狼。
隔天是休息日,宋听安不用去剧组,也没有别的行程。他找白思言要到邢轲医院的地址,找了过去。
到了医院,宋听安直上到住院部二十三楼。一整层楼只有两间病房,一间是邢轲的,另一间暂时空着,病房的空间极大,在里面耍杂技都完全够位置。
因祸得福,昏迷了两个多月的邢轲醒了过来,靠在床头,盯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见宋听安来了,脸上才有了活人的情绪,笑着打招呼,“安安,好久不见。”
邢轲长相柔弱,身材清瘦,相较于普通的omega还要小一圈,偏偏是这样的他,干着最有种的事。
宋听安将手里提着的食盒放在床头柜上,拿出里面的莲子羹,还温热着,“给你带的,知道你好这口,特地早起跑去给你买的,必须吃完。”
邢轲脸上笑意更甚,柔声应好,接过小口小口喝起来,随着一碗莲子羹下肚,脸上的气色也好了不少。
邢轲:“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白先生说的吗?”
宋听安拿过他手里的空碗,换成一碟精致的糕点,“嗯,我想来看看你,见一下我们的‘邢哥哥’。”
听到这个称呼,邢轲耳尖漫上一点红。他们在陆陆续续救了好几个被胁迫的小艺人之后,渐渐有了些好名声,大家自发宣传起来,不少正在受到折磨的人找上他们寻求庇护,邢轲也被大家称为邢哥哥,宋听安很喜欢用这个称呼调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