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老旧厂区,锈味的水一滴滴砸到地面,空气里弥漫着阴暗潮湿的味道。
五个平均身高一米八的成年男性被绑在同一根柱子上,脸上、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鞭痕,皮开肉绽,汩汩往外冒着血。
他们看见白思言走来,像是看见了恶魔一样,即便退无可退,也还是拼命蹬着腿,试图穿过墙逃跑。
白思言见状,手里的棒球棍作为支撑点,蹲下身和几人平视,“害怕?”
他们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低着头避免和白思言对上眼神。
白思言微眯起眼睛,手腕转了下,抓起棒球棍朝离得最近的人腿上猛地砸下去。听见痛苦的哀嚎声,他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白思言重复了一遍问题,“害怕?”
几人纷纷回答害怕,白思言手里的棒球棍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地面,“绑人,用鞭子抽人的时候怎么不害怕呢?”
“我看你们胆子挺大的啊,身为狼族的护卫,不听我的,听一条走狗的命令,绑架丁明、于昭昭和关山夫妇,动用禁药和私刑。”
白思言举起棒球棍,挑起被砸腿的人的下巴,不含温度的绿眸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说,真正给你们指令的是耿建元,还是家主。”
“说错,或者骗我,下一棍子砸的就不是腿了。”
五个人不约而同沉默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白思言彻底失去耐心的前一秒,其中最为瘦弱的一个人开口说道:“少主,您心里都清楚是谁下令的,就别为难我们了,我们也是听命行事,没有自己的决定权。”
有人开头,后面的人也都开了口。
“我也不想去绑平民,动手的时候尽量收着力气,避开要害打了,有人盯着我行刑,我没辙。”
“我他妈早就不想跟着他了,一家老小的命都在家主手上,我死了好歹他们还能活着,拿到体恤金,活得好好的。”
“少主,成为狼族护卫的那一天起,我们就宣誓要誓死跟随家主,这么多年,干过的违心事太多了,您给个痛快吧。”
白思言沉默站起身,从外套的内口袋里拿出一把袖珍枪,对准几人,散漫说道:“给个痛快,行啊,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求少主帮我安顿好我家人。”
“少主,我家旺财粘人,求少主给它找个好人家。”
“我是孤儿,干了这么多坏事,死有余辜了。”
“要真有下辈子,我宁愿去杀猪。”
“少主,我们对不起你。”
话毕,白思言动作干脆利落,连开五枪,弹无虚发。血液溅射在灰白的墙壁上,像是冬日里的血红梅花,浓郁的腥味争先恐后涌入鼻腔,令人反胃。
他从口袋里翻出一张血红色的丝绸,慢条斯理地擦拭起枪身,眼眸朝左下角瞟,确认藏身于角落里的人消失了。
白思言抬脚踹了下离得最近的‘死者’,“起来,盯梢的人走了。”
闻言,五人同一时间睁开眼,安静的厂房瞬间吵翻天。
“幸亏我在防弹衣下面垫了一层厚棉花,老大的枪好震,疼死我了。”
“下次别用鸡血了,好臭,血浆又不贵,还不臭,掺点水凑合用。”
“我背好像被什么虫子咬了一下,快快快帮我抓一下。”
“这戏演得我好爽啊。”
“你们都是演戏,只有我是真的被老大打了一棍,太他妈痛了。”
白思言讨厌少主的称呼,私下手底下的人都称呼他为老大,人前还是维持着少主和护卫的关系,不落人话柄。
白思言随手丢掉棒球棍,席地而坐,“医药费全报销,带薪假。”
“……老大,能不能给我也来一下?”
白思言挑眉,还真作势要捡起一旁的棒球棍。那人又急忙刹住车,说自己开玩笑,白思言拍了拍掌心的灰,“不只是他,你们都有。”
白思言:“潜伏在耿建元身边收集证据,辛苦了。”
白思言在下属面前一直以严苛待人,鲜少有这么温情的时刻,几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少主,当初跟着家主是为了钱,现在跟着你虽然也是为了钱,但是我们是心甘情愿的。”
“跟着少主之后条件比以前好多了,我家旺财伙食都好了,肥了一圈。”
“我们自愿申请去潜伏的,都是应该做的。”
“不就是没完成任务被耿建元吊起来抽嘛,没什么大不了的,一点也不疼。”
白思言看着五人皮肉翻开的狰狞伤口,眉头紧蹙,“这一道道我会在他身上要回来。多亏有你们,于昭昭和关山夫妇才能安然无恙,我们才有和耿建元对峙的底气。”
个个一米八的汉子被这句话撩红了脸,狼族慕强,追随强者的天性让他们对白思言无怨言、无条件服从。不怕严刑拷打,就怕老大温柔说话。
白思言看了眼时间,6:24,“我还有事先走了,两分钟后会有车来接你们,送你们去医院处理伤口,顺便做个全身体检,都已经安排好了。”
耗时25分钟,白思言开车抵达片场。
他和耿建元周旋了一天,此时不免有些疲惫,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从扶手箱里翻出来一根烟,不点,就叼着。
宋听安拍摄结束,换完常服出来,看见一脸疲态的白思言,走过去敲敲车窗,玩笑道:“师傅,临江路1号走不走?”
白思言拿掉嘴里的烟,眼含笑意,配合着回答:“走。”
宋听安坐上副驾,系好安全带之后动作熟稔打开扶手箱,把所有的烟一股脑都塞进自己的口袋里,“没收。”
白思言嗓音有些哑,“没抽了。”
“我们家祖上三辈都没一个抽烟的,你也不行。”
宋听安这话家属味十足,白思言对此很是受用,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抑制不住,“遵命。”
两人到家时,饭菜都已经上桌等待开饭。
“小两口干什么去了,这么晚回来,”钟茂真斜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懒洋洋说道:“连连,你再不回来我都怀疑小四眼把你拐走卖了。”
钟灵真刚好端着一杯绿油油的果蔬汁从厨房出来,“回来啦,洗洗手来吃饭。”
宋听安瞪了自家没个正型的舅舅一眼,跟在白思言身后去厨房洗手。
饭桌上,钟茂真极为正式地介绍了林应晖,大篇幅都是在夸赞林应晖,从内在、能力夸到外貌,大大方方展示自己对林应晖的欣赏和爱意。
林应晖脸皮薄承受不起,一直埋头吃饭。宋听安及时跳出来制止钟茂真,扯开话题,“舅舅,你一通夸下来,结果舅妈还在自己剥虾,你不合格。”
他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手边一碗满满当当的剥好的虾仁,“看,这才是合格的。”
一旁的宋天逸没有说话,只是剥虾的速度默默加快了,剥好的虾仁都堆积在钟灵真面前的碟子里。
钟茂真‘嘶’了一声,“你个没良心的,你舅舅我虾过敏,我老婆是爱我才不让我动手剥虾,你今年生日礼物预算减半。”
“别啊,你本来就抠门,再减半就喝西北风了。”
“诶、你,臭小子真的是……”
有宋听安和钟茂真唱双簧似的调节气氛,一顿饭吃下来氛围融洽,林应晖也顺利融入了宋家。
酒足饭饱后,钟茂真单独把宋听安叫到了外面的小花园里。
夜风吹来,宋听安搓了搓爬满凉意的胳膊,“好冷,什么事不能在里面说吗?”
钟茂真做贼一样从口袋里找出一小盒药剂,和平时宋听安吃的信息素调节药很像,只不过颜色从蓝白变成了橙白。
钟茂真:“这药和你现在吃的药,药效是一样的,橙白颜色的是提高你体内omega信息素含量,蓝白是提高alpha。以前只给你蓝白的,是因为在这个社会,尤其是娱乐圈,alpha吃的亏还是比omega少的,安全。”
“但现在你已经长这么大了,成熟了,需要有自己的选择权,如果想体验一下omega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就把药换成这个,前提是要自己承担风险。虽然用药后也不会有发、qing期,但其实一定程度上会对匹配度高的alpha产生生理反应。”
没等宋听安说话,钟茂真强行把药塞进他怀里,吹着口哨,假装遛弯回到了客厅,留下宋听安拿着药在风中凌乱。
不过钟茂真的话还是在他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吃药能够让他对匹配度高的alpha产生反应,是不是就意味着他能够感受信息素的影响。对于他来说,这是前二十四年以来从没有体会过的。
宋听安想了想,开盖拿出一颗药,对着昏暗的路灯照着看了下,直接干咽了下去。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晚上的风刮在身上更冷了。
宋听安拢紧衣领,转身想要回房间洗个热水澡,却看见了站在台阶上的白思言,和门神一样站着一动不动,目光只落在他一个人身上。
仅仅是被这么看着,宋听安觉得有一股暖流从心脏的位置流入四肢百骸,不可控制,很糟糕。
坏了,好像起药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