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提的新车?”
杰森的面部表情十分复杂,其中还夹杂着各种一言难尽的情绪,沉吟许久才缓缓吐出几个字:
“真不愧是你。”
“怎么?难不成你在歧视它?你居然敢歧视一个物品的种类?这可是最自由的阿美莉卡!你不想活了?!”
我大声痛斥这个人的价值倾向的不正确性,并表示在片广袤的土地上没人可以拥有随意评判其他任何事物的权利!
“不敢不敢。”杰森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扣下的帽子吓住了,默默闭上了嘴,但我还是能感觉得到他心底隐藏着的对这个交通载具的否定。
哼,但是没关系,很快你就会被这个载具的优秀品质所征服!
“咔擦”
我打开车锁,坐上了驾驶位。
“上来吧,让你感受一下这辆车的魅力!”我特意昂了昂头,抬手打响了清脆的车笛,清脆的车铃声顿时响彻大半条街,“不过只能坐后排!”
“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坐前排啊……”杰森满脸抗拒,但终于还是右腿一迈,坐上了我的车后座。
“好!抓紧了!”
我左腿一蹬,双脚离开地面,稳稳踩在脚踏板上,运用最原始的能量转换及力的相互作用启动了这辆我斥巨资买下的崭新自行车。
“哈哈哈!是不是有种自由的感觉?”我用力蹬着自行车,一边跟后座的小孩吹嘘,“这种微风拂面、亲近自然的感觉可是其他车型完全体验不到的!”
多么绿色健康无公害的载具啊!
我不禁为自己的正确选择感动地落泪。
“……你开心就好。”
杰森显然也对我的话深表赞同,甚至完全不敢反驳哪怕一句。
唉,这种高尚的思想觉悟,恐怕此世间也仅我一人了吧,哦~能达到如此之高境界的我还真是真是寂寞如雪啊。
“对了,既然想让我来接你——不给点封口费吗?小心我跟你家长告状哦。”
我那罪恶的赚钱灵魂再一次汹涌澎湃,趁此机会可不得多敲诈一下?虽然他现在没钱,但保不准以后没钱啊,实在不行——停停停,不要再继续想下去了。
“……”后座的杰森半天没回答,正当我以为他被我的恐吓吓住,想要往回看时,他才缓缓开口道,“你没那个机会了。”
“哈?咋?”
“他们都死了。”这时候杰森的语气倒是格外轻松,就像是在讲述与自己无关人的故事一般。
啊这。
听到这里,我感觉大脑空空,下意识就怀疑他是不是在为了逃避悲惨现实而扯谎,这才多久没见面?人就没了?
“不过没关系,你还可以去我家看看,我最近还没攒够安葬费用,你还是能对着我妈告状的。”
啊这。
这家伙人不可貌相啊。
这么狠?
感受着身后人的存在,我暗自咽了口口水。
“咳,嗯……那还是算了吧。”
我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么强大的心态做他口中说的那种事,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真的,杰森的发言让我彻彻底底对他的印象发生了改观。
这小子长大以后一定是个狠人。
在经过这一打岔后,我也不知道该说啥了,而杰森似乎也不怎么想说话,于是这样一种古怪的静谧一直持续到他打开家门。
“想进来坐坐吗?”
“不不不,我觉得还是——”
“刚才逗你的,我已经为她安葬好了,”男孩儿像是恶作剧成功了一般,笑出了声,但很快这种感情上的外露就被他自己掐灭,“说真的,我想跟你谈点事。”
“哈?”
望着眼前仿佛比自己还像个大人的杰森,我竟有些怀疑起自己身为成年人的身份了,哥谭市小孩的心智都这么早熟的吗?
抱歉,是我拉低全哥谭的心理年龄了。
不过既然主人家如此盛情邀请,那我自然不能落了他的好意,伴着点不肯落于下风的倔强(简称成年人的颜面),我还是选择踏入其中。
“可能有点乱,不过你可以随便坐,我去给你倒点喝的。”
杰森一进门就头也不回地跑进厨房捣鼓写什么,而我也有了点时间打量起眼前这个“家”。
空间倒是不算大,但因为家具的稀缺倒也显得还算空旷,或许对一家人来说略显拥挤,但一个人住的话倒又格外寂寥了些。
墙上挂着些简单的风景画,一些地方还有着稀稀拉拉的几块明显黑色的胶水痕迹,一看就知道原来是用来贴照片的,但现在它们却都不翼而飞。
还有几个估计是卧室的房间,对于暂时独居的杰森来说可能确实用不着,那里房门紧闭,一点儿也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样子。
总的来说就一般般,好也好不到哪去,但硬要说坏吧,这里可比底层哥谭市民的生活好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给。”
杰森递给我一杯透明的液体,里面还非常有格调地放了几块冰块,我凑近杯口闻了闻又浅浅尝了一口,也没啥味道。
“抱歉,家里只剩冰水了。”
“没事没事儿,起码有冰。”为了不让他尴尬,也不让我自己尴尬,我吨吨吨喝下大半杯冰水,刺骨的寒意顺着食管将我的五脏六腑都“激灵”了一下。
不过水都喝了,也该谈正事儿了,我豪爽地一抹嘴巴:“说吧,找我商量啥事儿?”
“……你可以暂时让“杰森”这个名字挂在你的名号底下吗?”杰森看向我,稚嫩的脸庞上挂着的是与这个年纪不相符的成熟,“我可以为你赚钱,作为我的“抚养费”。”
“……啊?”
我有些怀疑自己的听力。这是干要啥?
“下周,最迟下周我家的房子就要被回收了,”杰森双手端着透明的玻璃杯,紧盯着浮在水面上的冰块,“而我也会被直接送到托管所。”
“……那不是挺好?”
“好?你知道吗?那些托管所其实都是些徒有其表的组织,他们明面上收养那些因故失去父母的孤儿,实际上绝大多数只是为了贪图那笔不菲的公益金。”
“至于孩子?能给他们点生存必须的能量摄入以维持公益金到账就算不错了,更有些黑心托管所甚至还会强迫他们为黑厂打工。”
“我在前段时间就已经调查过,哥谭现存的托管所里,只有一两家是正经的社会公益,但就算如此那里的生活条件也非常糟糕。”
“所以为了自己的自由,我只能自己选择一个暂时的“监护人”。”
杰森表情不变,嘴里吐出了个令人触目惊心的数字:
“一个月80美元。”
“那成交!”
我的嘴先一步比我的脑子接下了这笔单子。
天哪!这可是八十金!在失业的那段时间里,这可是笔我想都不敢想的巨款!这都不接那才是有问题!
我的脑子在反应过来以后也发出赞同的爆鸣声。
“好!那就签字吧。”
不知从哪里掏出早已备好的合同书,杰森终于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