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给众人赐了玉,算是许下了一个承诺。
到芷歌时,却是更加殷勤,对众人说道:“本宫与战家郡主一见如故,就将一直珍藏的同心锁赠予郡主,希望郡主早觅良缘,永结同心。”
芷歌只能谢过。
之后,围猎盛宴终于开始。太子妃早早回去休息,太子倒是兴趣大发,和大家玩起了“飞花令”。
席间,众人一会赋诗弹奏,一会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芷歌看向火光中闪耀的一张张笑脸,见大家难得心有旁骛地欢聚一堂,心中也由衷地期盼时间能停留在此刻。
“郡主,一起来吧。”段书清不知何时来到了芷歌身旁,邀请她一起加入他们的“圈舞”。
芷歌还在疑惑段书清今日的反常举动,带着一股莫名的熟稔感。
见身边的穆北驰站了起来,她也顺势站了起来,和他们一起加入了篝火舞。
明月也挣开了乌云的阻隔,露出皎白的月光,一如篝火旁一张张明媚的笑脸。
芷歌不知道宴会什么时候结束的,只记得夜已深,所有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太子安排着人送大家回家,她也跟随着段书清和穆北驰离开了围猎场。他们甚至将她送到了战府。
第二天醒来,她还是有些头脑昏沉。
昨日发生的种种,像梦幻,像泡影,一切充满了虚幻。这一群各怀鬼胎的男男女女,是怎样祥和地玩闹在一起的?
就连向来工于心计的段书清,也在她面前展现了温文尔雅、温柔体贴的一面。
不过当她打开漫不经心地信箱中的一封家书后,芷歌被彻底惊醒了。
段家向战家提亲了。
战父来信说,段家公子仪表堂堂,在闲云楼偶遇郡主一见钟情,特意派人去了泠州提亲。
战家父母并不认识段家公子,但见来人说段公子和战郡主二人相言甚欢,便也没有立马回绝,而是给芷歌写了信。
可惜芷歌一段时间没有回战府,错过了来信。
不过也是,段家若想要有所行动,掌兵多年的战家未尝不是一种好的依靠。
那天偶遇之后,段家就动了联姻的想法吧。
若芷歌什么都不知道,婚事若成,一旦段家有了反意,整个战家也将万劫不复。
芷歌心下震惊,赶忙找来纸笔回信。
不过段家的事她手中并无实证,未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并没有提及此事。
只说自己对段家公子无意,请父母亲代为婉拒。
解决完来信的事,芷歌又认真回想了昨日的种种情形,段书清的接近、太子妃的示好、太子的豪爽好客……
还有穆北驰。
但看样子,在那表面的太平下,还隐藏着许多她不知道的暗潮汹涌。
而段家,也一直在有所行动。
芷歌决定,还是先回太子府别院。有任何风吹草动,也能第一时间掌握所有人的动向。
况且,多亏了出身铸剑世家的西冉相助,她的软剑应该也要铸成了吧。
日子平静无波地过去了几日,茱州的一声平地惊雷却打破了众人的平静生活。
朝中接到急报,茱州千宁郡突发森林火灾,火灾绵延数十里,千宁郡百姓损失惨重。
茱州府衙上书请求支援,进行灾情调查和灾后重建工作。
茱州位于京师的南部,州内群山环绕、丛林密布。千宁郡更是常年阴雨连绵,气候潮湿,火灾之事确实发生得蹊跷。
朝中重臣商议后力荐太子去千宁郡赈灾,以安抚民心。荣轩帝也有意磨炼太子,便下旨让太子带人去千宁郡。
芷歌心中骤然一跳,觉得隐隐不安。
而南宫炘也难得地与她心意相通,感觉此事怕是暗藏玄机,便提议众人乔装去千宁郡。
太子欣然同意,命令随行官员正常出发,他则选了几名门客扮作游商,自行出发前往千宁郡。
芷歌走得仓促,都没找到机会见穆北驰一面,便也错过了二哥战止铮的来信。
那日穆北驰接到止戈楼的消息,离开许久没有消息的战止铮,来信了。
穆北驰打开信件,便看到战止铮说,
他根据记忆找到黑衣人的位置后,化名莫崎回到了黑玄组织,又经过一番周折后重新赢得了首领的信任。
阿菀也潜伏进入了组织,暗中为组织的人解了月隐花毒,让众人恢复了之前的记忆和清明。
之后大家商议,趁着夜色烧毁了首领培育的月隐花海,又经过一番混战,大多数人离开了组织的秘密基地。
可惜他们还是没有抓住首领净月,还有一部分人依然死心塌地地跟着她,掩护她逃离了。
而阿菀也在混乱中发现了月隐山谷的谷主和长老,猜测月隐山谷也牵扯其中。
阿菀决定重回山谷查明原委,他也要陪同前去。
合上信,穆北驰猜测净月应该是逃到了段府的羽翼下。而经此一事,段家的实力被极大的削弱,恐怕会狗急跳墙。
穆北驰去找了芷歌,却被太子府别院的人告知,郡主刚随太子南下赈灾,不在府中。
穆北驰微微皱眉,黑玄被毁于一旦,千宁郡突发山火,太子被调离出京……
宣国的大地上,怕是要烽烟再起了。
而他,也是时候再添一把火了。
随后,穆北驰去止戈楼找了庾施然,让他把北公子回归的消息放出去。
止戈楼在那次北公子的风波后,已经冷清了许久。
而今北公子重回止戈楼,又直接将古琴摆在了一楼大厅,瞬时又吸引了大批食客。
众人一边享受美食,一边听北公子的演奏,气氛出奇的安静。
而演奏结束后,短暂的安静又被一则重磅信息打破。
“据说,前太子生前临幸过一个平民女子,生了一个遗腹子。”
“我也听说,前太子的儿子长大回来了。”
“要回来夺位了吗?”
“算起来他也有二十多岁了。”
“听说他改名换姓入朝为官了。”
“宣国不会又打起来吧。”
“不敢再说了,小心上面知晓。”
……
虽然说话的人声音细小,但只要信息量足够,众人的好奇心还是一下子被点燃了。
三天后,大街小巷就都是“前太子”“遗腹子”的传言了,众人纷纷猜测那人究竟是谁。
皇位的正统,也遭受了一波舆论的挑战。
段书清果然坐立难安了。
穆北驰前去段府做公主婚宴最后的确认时,就看到段侍郎正心不在焉地下着棋。
很好,一年前射在他身上的箭,终于回到了持弓人的身上。
“段侍郎,公主婚宴的一应衣服、首饰已经准备妥当,这是所有的条目,请过目。”穆北驰双手递上账册。
段书清接过去瞥了一眼,显然是无意此事。
“公主的婚宴至关重要,陛下一定会亲临公主府主持婚宴。”穆北驰提醒他。
段书清的眼睛微微一亮,像下了某种决心。
但他还是没看账册,而是说:“贺兰家准备的东西,我放心。”
穆北驰只能作罢。
“陪我下一盘棋吧。”段书清又说。
二人相坐对弈,段书清显然不在状态。穆北驰只当他是忧心公主的婚宴,就出言劝慰。
言语中说起一年前进宫的俣国和亲公主,与公主年龄相仿,在宫中相处良好。
穆北驰便提议:“那就邀请俣国公主一同送嫁,也算是彰显了两国的和平相处之道。”
段书清不置可否,但还是安排贺兰家去准备衣物。
穆北驰知道,段家和他们后方力量此时正是表忠心的时候,一定会尽力促成此事的。
接下来,就是等待时机了。
而芷歌这边,情况却愈发扑朔迷离了。
太子化名成夷,自称来自京师的生意人,南宫炘扮做账房先生,白枢扮做车夫,芷歌和小净便做丫鬟打扮,连同其他十几人一同上了路。
越接近千宁郡,路况越是难行。
山路陡峭,丛林密布,天气还整日变幻莫测。一会艳阳高照,一会又阴雨连绵,一行人走得并不顺利。
按脚程推断,官道上的各部官员还有三天才能到千宁郡,太子就决定先率门客们微服走访一番。
众人走进县城,却见城中并无难民,一切平静地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众人先在客栈安顿下来,掌柜对他们一行人的到来倒是惊奇,但也没有多言。
众人围坐在包厢内准备用餐,南宫炘便来到柜台与掌柜搭话。
他向掌柜打听道:“我们是北边来收购药材的商人,听说千宁郡林木繁多却突发大火,就想趁机低价购入一些药材,掌柜可知在哪能采购?”
掌柜摇头,只作不知。
南宫炘又塞了一锭银子,掌柜才低声说:“千宁郡的林木生意都在官员手中,你们还是早些离开吧。”
“城中怎么也不见那难民?”南宫炘又问。
掌柜又不说话了,只招呼店小二快速上餐,自己则找借口离开了。
“你们怎么看?”成夷低声问众人。
芷歌想,千宁郡天高皇帝远,当地的官员监守自盗,也不是没有可能。
“有人要做土皇帝了吧。”南宫炘说。
成夷暗叹,这些年他也一直无心朝政,对各地官员的情况知之甚少。
"我只知千宁郡郡守叫翟鹏,十年前被贬到这里。他还有什么背景?"成夷说。
南宫炘之前了解过此人,便向众人说道:“翟鹏是京师人士,十五年前入仕一直郁郁不得志,十年前作诗暗讽朝堂腐败,被贬到了千宁郡。
这几年,他表面上倒是安分守己,并没有出过什么大事。”
“具体情况我们还是要实地去考察。”成夷说,“这样,饭后我和白枢、南宫、小净、芷歌在城中四处走走,你们其他人伪装好身份,去城外火灾发生地看看情况。”
众人应下。
“尽量在天黑之前回来。”成夷叮嘱道。
饭后,药商成公子就带着丫鬟、随从大摇大摆地去了城中。
大家发现,千宁郡麻雀虽小却是五脏俱全,成衣店、玉石店、大小饭庄都是应有尽有,街道也繁华热闹。
如果没有发生火灾,在郡守的治理下,倒也是安然无事。
成夷带几人逛了一天也没有什么收获,只能等其他人回来再做打算。
不过在夜幕时分,派出的人还有好几人没有回来,看样子是遇到麻烦了。
回来的几人汇报道:“千宁郡起火确有其事,但灾情并没有报告的那么严重。”
“火灾附近的百姓都被安置在了城外,暂时也无碍。”
“百姓对郡守爱戴有加,问不出什么问题。”
成夷和大家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