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天柯被劝走了，也可以说拖走，毕竟吴春很不好惹，比起之后被骂过一顿加罚站，倒不如现在就换掉算了。

咚的一声，方泊临的桌子对齐林诩的，动作很轻，林诩偏头，打算说什么缓解下尴尬的氛围，上课铃响了，他拿出书本，旁边那人捏着张饭团兑换卷迈过三八线，彩绘饭团的白米上用圆珠笔写着：

“Hello！林诩同桌，同桌礼收一下^o^”。

河西还有这个习俗吗？同桌礼又是什么礼？他从来没听说过。

“这是什么？”，趁老师背身写板书，林诩挨过去低声问。

“同桌礼呀！”方泊临盯着对方头上的小漩涡，也附以悄悄话。

“能不收吗？”林诩下意思拒绝。

“可以，但是我是玻璃心，心会痛，人会难过死的。”

怎么方泊临和其他人一点都不像呢？要问他路，要他帮忙搬书，要和他拍照，要和他当同桌，又要送他同桌礼，还是个直言不讳的玻璃心？

怎么会有人是这样子的呢？是一罐七彩透明塑料纸包裹的糖，每打开一颗就是不同的颜色在太阳下反射着，像泡泡里的光影。

“好吧，真的很谢谢你。”

“其实我还婉拒谢谢这个词，这个词让我感觉关系很生疏，别人不把我当朋友。”

林诩真是大开眼界了，他坚持十多年的人生准则——说谢谢，被人雷？？？

玻璃心这东西也分高低级啊？他也是玻璃心，但是他只有蓝色这一种忧郁颜色，也没那么多规则去给别人。

“好的，我会记住的。”

“好哦。”

附中晚上八点放学，林诩回家前被吴春叫到办公室聊了一通，话里话外还是那几个意思，认真学习、上课别讲话、下次考好点，末了翻阅他的数学试卷，看见订正地不错，让继续坚持。

北川这种高污染城市是看不见星星的，天空上的闪亮是高楼大厦里的打工人在挣扎。

林诩走回教室，被吵闹声吸引，望着下校园里或奔跑、或行走的人，随即低头盯路，专心回想今天发生的事。

“许天柯这人纯碱，24k无污染的高品质碱人。”

“赞同。”

陈全浩语气不好地吐槽人，方泊临和没长骨头般靠在墙上，脸贴着瓷砖，很柔弱地看向外面。

“同桌！”林诩身影进入他眼里的那一刻，他跟活过来似的，直立起身，手穿过窗户招摇，大声喊。

饶是这个点根本没人，林诩也要犯尴尬症了，手脚同步不协调，耳朵发红，低头不敢见人。

“怎么不理我呢？这么高冷？”方泊临慢悠悠拉长语调说，眉眼带笑，一副恶作剧成功的模样。

很多年后，林诩依旧记得那天晚上，教室外边的香樟树，在方泊临探手时穿透两扇窗户，叶片和风一起摇荡在他眼里。

林诩快步走进教室，对上陈全浩一张比见鬼还惊诧、紫红色掩盖不住的脸。

欧米伽……不好意思，真的忍不住不笑啊！他趁弯腰收拾书本的间隙笑了个痛快。

“走吗？”

“好的，走吧。”

他们一行三人穿过教学楼，途中陈全浩连用四种语言吐槽许天柯，讲了许天柯初中的瓜，方泊临偶尔应许几句，更多的时候歪头在瞄林诩止不住弯起的眼睛。

“拜拜。”过马路后该分道扬镳了，林诩对另外两个人说。

“再见，同桌，每天见哦。”

“好的，明天见。”

方泊临站在原地，望着对方清瘦的背影涌入人潮，变成一个白点，融进远方的那片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