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策本该是骊王府上身份尊贵的公子。
这一切还得从先帝说起,骊王与当今天子还是皇子时。
天家兄弟就数骊王和叶稷德的关系最为要好。
叶铎生母是一名婢女,那位婢女得先帝宠幸有了叶铎,后因难产而亡。
先帝将他养在先皇后名下,亦是叶稷德的生母。
两位皇子志趣相投,每回都会相约出游。
叶铎及冠时,封了骊王,也是在那时的宫宴上,他结识了待字闺中的沈贵妃。
沈贵妃闺名沈悦,是沈尚书的长女,习得一手好字。
叶铎对这位闺名在外,行事风格不同的贵女很是欣赏。
二人很是相投,叶铎更是对沈悦许下了要娶她的诺言。
未等他向先帝请旨赐婚,一道赐婚圣旨生生阻断了他们的情。
沈氏女沈悦,德才兼备,赐婚太子为东宫侧妃。
东宫侧妃?
叶铎当即就去东宫寻叶稷德,他想让他拒了父皇的赐婚旨意。沈悦是他叶铎的妻子,不能是本朝东宫侧妃。
叶铎此生都忘不了那日,叶稷德对他愧疚道,“阿铎,孤知你与沈悦两情相悦,可父皇赐婚的旨意孤拒不了。”
先帝在位时,大齐的朝堂不稳,为了沈家的势力,先帝将沈悦赐给东宫。
“阿铎,若是孤不这么做,沈姑娘她会被父皇纳入后宫。”
叶铎气愤不已,质问叶稷德,“所以是你向父皇请旨要娶她为侧妃?”
叶稷德颔首,拉住他,道,“你放心,孤不会碰她。待时机成熟,孤会允她出宫。”
“不必了,既然你娶了她,就好好待她。不必遣她出宫。”叶铎摆手,径直出了东宫。
沈悦是侧妃,入东宫不能有正妃仪仗,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成了东宫侧妃。
一月后,沈悦找到叶铎,告知他,“骊王殿下,我有身孕了。”
叶铎心里发涩,竟连一句道喜的话都说不出。
“不是太子殿下的,太子殿下至今不肯碰我。腹中孩子是我们的。”沈悦瞧见叶铎的神色,喜忧参半。
叶铎不知怎么回答她,沈悦倒是抢先一步道:“我会向殿下请旨在入寺里修养,我不喝落子汤,届时你便将他送去别处养着,或是带回王府吧。”
陈策诞生那日,骊王正陪骊王妃回门。
沈悦将孩子交给骊王心腹便启程回了东宫,叶铎赶到时,只剩下嗷嗷待哺的陈策。
两人再无瓜葛,沈悦依旧是东宫侧妃,三年后诞下了叶锦照。叶铎将陈策送至北潘城,机缘巧合下陈策成为崔翡弈的侍卫。
东宫,太医还在为叶疏衍包扎左肩上的伤口。
安枫推开屋门入内,在叶疏衍耳边轻声道:“殿下,孙小将军求见,可要奴才将她带到后园的凉亭里?”
叶疏衍颔首,眉头舒展些许。
“所幸箭未抹毒,殿下伤口不深,老臣给殿下开几副药,再修养几日便可痊愈。”老太医包扎完伤口,对叶疏衍嘱咐道。
叶疏衍唇角勾起笑意,道:“劳烦钟太医。”又吩咐起一直候在一旁的张驰道,“张驰,送钟太医出宫。”
钟太医受宠若惊,随张驰往宫门去。
叶疏衍穿好备着的干净衣裳,又披了件玄色的披风才推开殿门朝凉亭走去。
天色暮暮,秋风瑟瑟。
孙韫棠双手抱臂倚靠着柱子,慢悠悠的欣赏着园中花草。
秋风微抚,少女的墨发飘扬,听到身后稳重的脚步声她便转过身,逆着霞光,对叶疏衍露出浅笑。
叶疏衍胸膛里那颗心怦怦直跳,如沐三月春风,浑身暖意。
“可真是好雅致,这园中花可是汝南县独有的。”孙韫棠抬步走到小径上,视线在叶疏衍的披风停留,“殿下既知入秋寒凉,怎的将我落在凉亭。”
叶疏衍轻笑,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在面前的姑娘身上,又细心的替孙韫棠系好,“方才主殿还有太医,公然带你到寝殿亦不合适。偏殿没收拾过,索性将你带到凉亭。”
孙韫棠瞥了眼他,作势扭过头,“劳烦殿下为臣女的名声着想,披着你的披风可更说不清了。”
叶疏衍微笑着抬步,俯身替孙韫棠将碎发挽至耳后,“无妨,满园怡景,更衬佳人。”
孙韫棠的脸上染上一抹绯色,叶疏衍如此做,不过是免有心人传她闲话罢了,叶疏衍比任何人都清楚流言蜚语是何其可怖。
她生硬的转移话题,“你伤得要不要紧?是为了冯老道的案子?”
叶疏衍笑着回话,“不过是轻伤罢了,那刺客你猜是谁?保不齐你还认识此人。”
“这倒是难猜,不过我猜是骊王在外的私生子。”孙韫棠作势思索,又往叶疏衍靠近一步,打趣道,“你猜我为何知晓骊王有位在外的儿子?”
叶疏衍被她这突然靠近惊得睫毛眨了好几下,心又乱了。
“愿闻其详。”叶疏衍躬身道。
孙韫棠对他的反应十分受用,在他耳边轻声道,“我的婢女有个远房亲戚是骊王妃的贴身嬷嬷,她说王妃这些日子火气很大,偷偷瞧过那信件上写着外室子。”
孙韫棠温热的气息喷在叶疏衍颈处,惹得叶疏衍浑身酥麻,脸似是熟透了。
“不错。此人是沈贵妃和骊王的子嗣,正是陈策。”叶疏衍向她投去赞许的目光,德才兼备,这就是孙韫棠。
闻言,孙韫棠大惊,“陈策!他是崔翡弈的部下,崔少将遇刺是否与他有关……”
“相信你查到的消息。崔翡弈的死是北夷王子所为。”叶疏衍笑道。
孙承梧和崔勤曾彻查过崔翡弈的遇刺的原因,竟真是北夷所为。
因此朝臣对裴旌奚越发疼惜,这么小的孩童,双亲皆亡于沙场。
孙韫棠安心地舒了口气,陈策跟随崔翡弈多年,她亦见识过陈策的本领。
叶疏衍见她舒心了,便继续开口,语气带着惋惜:“他的本领不输大将,可惜了。”
“身世并不能评定一个人存活的对错。刺杀储君,陛下决不会轻饶他,陈策的确可惜。”孙韫棠抬手抓住随风而舞的枯黄落叶。
叶疏衍轻声上前,道,“这些秘事,父皇本不知晓。”
“不知疏衍可否告知我?”孙韫棠凑近些许,神色温和。
叶疏衍微微愣怔,很快便恢复自然,神色淡定回了声好,便轻笑着坐在孙韫棠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