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深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偶有几声夜鸟低鸣,更添几分阴森。
李三抹了一把汗,盯着挖开的坑底,心中大喜。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一处不起眼的坟里,竟藏着这么多好宝贝。
“那算命的瞎子果然有两下子!”李三心头狂喜,手上动作却不停,铁锹一下下敲进湿冷的泥土。他低声嘀咕:“这一波发财了,最起码够吃三年!”
棺盖被撬开,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李三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手上动作反而更快了几分。
棺中尸体早已化为森森白骨,骷髅上还挂着几缕模糊的残布。唯有金银首饰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辉,仿佛在昭示着这具骸骨曾经的富贵荣华。
李三毫不客气,连首饰带手镯,一股脑全都塞进腰间的布包里。
当他准备盖上棺木时,目光一扫,忽然发现尸骸下方竟还压着一本书册。
“奇怪,这么多年了,居然没烂?”李三愣了愣,手指顿了顿,心头隐隐升起一丝异样的不安。
他伸手将书册捡了起来,翻转看了几眼,书册的封皮冷硬微滑,泛着淡淡的光泽。
他摸了摸书册的边缘,竟发现其质感不像纸张,也不是常见的动物皮革,而像是某种奇异的材质,甚至带着微微的弹性,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竟然能保存得这么好?”李三倒吸一口凉气,“啧,果然是大户人家的玩意儿。”
他说罢,将书册小心翼翼地塞进腰间的布包里,重新盖好棺盖,双手合十,对着墓坑口低声念叨:“我就带点财,其余的都不动,咱也算讲规矩。要怪就怪那算命的瞎子吧。”
话音未落,忽然一阵刺骨的冷风从墓坑深处直吹上来,冻得李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赶忙挥动铁锹,匆匆将黄土填了回去。
墓穴重新归于黑暗,周围只剩野鸟的啼叫。远处黑暗中,似乎只有李三腰间的书册,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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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县,距凤州五百里远。
这里四季分明,山清水秀,是许多达官贵人钟爱的避暑之地。
然而,这世外桃源般的平阳镇上,最近却发生了一件怪事。
一个盗墓贼悄悄掘开了一座十几年前的旧墓,竟从中挖出不少值钱的金银珠宝。
他连夜将赃物倒腾给平阳城内最大的当铺——王家当铺的王掌柜,换得了一大笔银子。
可谁料,银子还没捂热,这盗墓贼就离奇死在了家附近的林子里。尸体被人发现时,头歪在一棵枯树下,双手紧紧掐住自己的脖子,像是在挣扎着要掐死自己。尸体散发的恶臭,更让人避之不及。
然而,更诡异的是,仅仅一天后,那收了赃物的王掌柜竟也暴毙于酒桌。他的死状极为离奇——酒杯翻倒在地,酒液四溢,而他双目圆睁,死死盯着头顶的屋梁。
“那眼神,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酒桌上一名伙计回忆时脸色煞白,声音发颤,“我们喊他,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这么……没了。”
平阳县县衙闻讯,立刻当机立断,将酒桌上的几人统统作为嫌疑犯抓了起来。
消息一传开,整个平阳城顿时炸了锅。且不说王掌柜的离奇暴毙,单是这些被抓的人,个个都是平阳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是大商户,就是和官府颇有交情的乡绅。
如今这些人突然被下了狱,城内的生意顿时乱了套。这几日,镇上的商户们纷纷涌到县衙门外,吵闹声、哭诉声、甚至是谩骂声混成一片,场面混乱不堪。
牢房里,几名嫌犯早已乱了阵脚,有人焦急地向衙役解释:“冤枉啊!我们和王掌柜只是普通的往来,根本不可能杀他!”但无论他们怎么喊,衙役们全都面无表情,充耳不闻。
然而,角落里,一个精瘦的老头却不慌不忙,盘腿坐在地上,脸上神色平静,仿佛事不关己。倒是和周围的慌乱格格不入。
转眼十天过去,案情依然没有丝毫进展,自然也没有放人出狱的迹象。
这可急坏了各家的家属们。一时间,县衙外,各家的人都急得团团转,场面乱成一片。
有妇人拉着衙役的衣袖哭诉:“求求大人开恩,放我男人回家吧!”
有老头偷偷塞银子:“大人,大人行个方便,我们家儿子真是冤枉的!”
甚至还有人按捺不住,拍着县衙的大门怒骂:“这不讲理!查案归查案,没证据凭什么抓人?”
然而,县衙的门却锁得紧紧的,连一根手指头都插不进去。
李长曳刚到这里,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鸡飞狗跳的混乱场景。
她目光扫过拥挤的人群,眉头微微一皱。手指轻轻敲了敲腰间的佩剑,却没有急着开口。
几日前,她还在凤州,正准备赴陶勉的约。然而,一个熟悉的身影却突然闯入了她的家,将她的计划彻底打乱。
“师兄?”她一抬头,就见李长风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连门都没来得及关紧。
“阿曳,不好了,师傅被人抓进去了!”李长风声音急促,额上满是汗珠。他脚步不停,跌跌撞撞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连气都没喘匀。
李长曳愣了一下,放下手中本来要送给陶勉的折扇,目光在李长风脸上停留了一瞬,眉心不由微蹙。
师兄还是那个师兄,高高壮壮,眉宇间带着几分未褪的稚气。但此刻,他的神色却异常慌乱,甚至带着几分手足无措,像是小时候做错事时的模样。
“慢点说,师傅怎么会被抓?”李长曳拉过椅子坐下,神色变得认真起来。
“我也不知道啊!”李长风抓了抓头发,语气中带着一丝懊恼,“听说是因为他在酒馆里和人打起来了,好像还死了个什么人!我赶到的时候,师傅已经被押到平阳县衙了。”
“师傅怎么会平白无故打人?”李长曳微微皱眉。她的师傅虽然行事随性,但从不主动惹事,更别说打死人了。
“我听说……”李长风凑近了一些,声音压低了一些,“好像是因为什么陪葬品,那人说师傅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
“陪葬品?”李长曳的目光微微一凝。
李长风连连点头,语速有些急促:“对,说是刚从墓里挖出来的,但具体的我也没打听清楚。”
李长曳的思绪被瞬间拉回到过去的点点滴滴。师傅虽吊儿郎当,但他捡拾两个孤儿,将他们养大,教他们武艺,护他们成长。如今,他却深陷囹圄,这件事绝不会简单。
“师兄放心,我会查清楚这件事。”李长曳拍了拍师兄的肩膀,语气低沉而坚定。
她转身去收拾行装,正准备出门时,目光落在了桌上那把折扇上——那是她打算送给陶勉的礼物。她顿了顿,眉心微蹙,转头对李长风道:“你等我一下。”
她提起笔,在桌上的一张纸上匆匆写下几个字:
“陶大人,阿月:有事牵绊,速归勿念。”
她的字迹如刀锋般凌厉,写到最后一笔时,笔尖稍稍顿了顿,似乎流露出几分无声的歉意。
“阿月每天傍晚都会来找我,到时候拜托她把这纸条交给陶大人吧。之后回来我再去好好赔罪。”李长曳低声道,目光复杂地看了眼那把折扇。
折叠好纸条,她拿起行囊,佩剑挂上腰间,动作干脆利落。
就这样一路奔波,来到了平阳县。
县衙门口人头攒动,吵闹声此起彼伏,空气中透着焦躁与压抑,显然至今未能找到任何线索。
李长风站在前面,看着这乱哄哄的场面,忍不住有些急促地说道:“阿曳,现在谁都进不去县衙,也没人被放出来。光这样耗着能行吗?”
李长曳倒是十分淡定,她双手环胸,不慌不忙地说道:“不急,没人放出来反倒是好消息,说明案子还在查探中。”
她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伯急匆匆地凑了上来。他打量着李长曳腰间的佩剑,误以为她是平阳县衙的官差,连声说道:“官差大人,我儿子可是冤枉的啊!他一点都没碰那东西,真的是被连累的。”
李长风皱了皱眉,正要挥手示意老伯离开,却被李长曳抬手制止。她微微侧头,平静地问道:“老伯,你所说的那东西,是什么?”
老伯听她语气柔和,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四下看了看,低声道:“你们还不知道吗?就是那书册啊!那东西邪性得很,谁碰了,谁就倒霉!王掌柜要不是沾了那书册的边儿,怎么会这么快就死了!”
说罢,他摇了摇头:“我就劝过我儿子,好好守着自己的生意,千万不要和那王掌柜做些邪魔外道的事情,哎,他就是不听。”
李长曳眸光微动,但语气依旧平淡:“只是一本书册而已,能有多邪性?书册不是哪里都有吗?”
老伯脸上的表情一变,既像是愤怒,又带着几分无奈。他瞪着李长曳,低声说道:“你这小姑娘,我是看你有点见识才敢说这些,你怎么能这么说!”
他话音一顿,压得更低,目光警惕地扫了一圈四周,随即声音如同寒风般飘进二人耳中:“这书册,可不是寻常东西。那封面,既不是纸做的,也不是竹简做的。”
李长风被老伯的话弄得一头雾水,挠了挠后脑勺,语气茫然:“那是什么做的?”
老伯盯着他们,眼神像是在掂量什么,过了一阵缓缓吐出几个字:
“人皮做的。”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四周的喧嚣声仿佛被屏蔽,只有老伯那沙哑低沉的话语在二人耳边回荡。
李长曳眼神微敛,语气却波澜不惊:“老伯,这书册来历如何,你可知晓?”
老伯脸色一变,像是被戳中了什么隐秘。他连连摇头,语气里透着惶恐:“不知道,也不敢知道!我只晓得,这东西碰不得,谁碰了,谁就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