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报应吗?”
我哭得好大声,一把鼻涕一把泪,小林桑在电话那头神神叨叨。
“呜呜……呜……什么……我……”
我TM做错什么啦!
“椎名桑,我是说,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暗中标好价格,谁让你第一次遇见刺猬头就把人家赶出书店,这不是在还债了吗?”
她头头是道,没半点理科生的科学态度。
“他是未成年啊,怎么能看那种书,我哪里做错了?”
我变身见义勇为的女战士,“咻”地从沙发上弹起,再让我遇见一千一万次都不后悔,即使如今我所承担的痛楚难以负荷。
“所以啊,他就是现身说法教会你一个道理。”
小林桑压低声音,故作神秘。
“什么?”
我抽抽鼻子,吸气。
“喜欢是不讲道理的呀,傻瓜椎名桑。”
我陷入沉思,两分钟后对着电话大声驳斥:
“什么玩意儿!他喜欢看小H书和我喜欢他那能是一回事吗?”
至此,仙道在我心中算是个品行仅剩0.01%瑕疵,近乎完美的存在,若那日他偷偷借阅的成人刊物上漂亮女郎的身材与我有半分相似,我极有可能会杀红眼抹去这0.01%。
听闻我下定决心与他形同陌路,寝室那边凑齐了四人在夜晚开着座机免提陪我经历人生第一次“失恋”,关于羞羞的长达三分钟kiss我有所保留。
就,蜻蜓点水一下下,没用到舌头啦。
边哭边笑的酸涩滋味谁能懂?
每一个经历过爱与决绝的都为我哀鸣,人生二十载难得心动一回,对象是个一米九的年下也就算了,偏偏身份有悖伦理,而我一心向往成为人名教师,上天玩笑开太大。
关于这间公寓隔音不太好我算不上清楚,酒醉借宿仙道家那日醒来确实有被隔壁间小鸟们吵到,可头昏脑胀的人哪里记得住事,因此一墙之隔的少年边复习功课边笑容满面也是应当的。
他不仅听见了我哭哭笑笑,与几十下扯着嗓子质问电话那头的小鸟们:
“往我玄关丢避孕套干嘛呀?”
同样没错过我开着免提的电话机里传来:
“当然是希望你们做啦!”
我结结巴巴,天真的无可救药:
“做……做……做?做什么?”
我想整栋楼都听见了:
“爱!”
我红着脸掐断电话,接着冲向浴室,以泪洗面后以热水洗泪。
以上对话听着乐呵呵,我内心实则沉穿地表,爱而不得的无奈叫人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最近学校附近房源不多,我想了想你还有一个月见习就结束了,就别搬了吧。”
及川老师在晚上七点准时登门,带着晚餐,目的是为了监视我。
“嗯。”
我接受一切安排,身为仙道班导,出于为学生安全作考虑,在他面前我无疑是个危险分子,要他每日折腾一次我于心有愧。
“我能问你……”
及川老师放下筷子,唇角往下撇着问我:
“你喜欢他什么吗?”
说话的时候看着沙发背后一堵白墙,白墙之后那人,便是仙道了。
“我可能……”
我可能有病吧。
关于我喜欢仙道什么,自我有意识来皆以恋童二字一笔带过,真要细数他的优点我想长眼睛的都懂,无需赘述。爱情突降那刻说是一见钟情不为过,急转直下的后文终于在日积月累中得以自证,书店邂逅那刻小鹿乱撞的心,是二十年来我椎名绫音初次心动。
“帅吧。”
我低头夹一筷子玉子烧塞入嘴中,以肤浅原因搪塞。
“呃……”
及川老师脸色更难看,食不知味的人便又多一个。
被监视的滋味并不好受,唯一有益于我的便是外人在正常许多,不再在哭哭啼啼与笑呵呵像个女神经病似的发出噪音间反复横跳。
这些日子与仙道在陵南难免狭路相逢,我惹不起也躲不起,教学楼走廊、办公室、图书馆或校园里每条小道都是公区,非上课期间都可能有他的身影。
哦,除了女厕所。
我总不见得永远躲在厕所里吧?
“椎名老师,这道题怎么解?”
刚走出文印室就被逮个正着,越野拖着仙道,他像个被注入生命力的大型挂件站在小个子越野身后,凝望星河那般认真的看向我。
“你跟我回办公室好吗?我需要笔和草稿纸。”
我脑海里敲响警钟,此地不宜久留。
“正好我有。”
前腿才抬起,心就跟着仙道扬起的笑容沉下去,他是有备而来的。
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支蓝色原子笔,掌心纹理清晰,摊在我眼前,我做贼心虚的往越野那边靠,就这么捏起笔头的一角迅速抽走,可怜的越野被挤到角落。
“椎名老师,我要掉下去了……”
这可是阳台啊!
“抱歉,抱歉。”
我连忙弹回半个脚掌位置,背部紧贴墙壁,拉出十足距离。
“伤脑筋……问题目都不可以了吗?”
仙道声音悠悠而来,穿过我发梢,随风飘向大海,他说的太过怅然,越野被骗的一惊一乍,一改往日作风拨浪鼓似的点头应和,是啊是啊。
清澈海水是盈盈眼波,此刻垂下眉尾,自然招人心疼。
“老师你别太在意谣言了,仙道这家伙皮很厚的,如果现在连你都要和他划清界限那岂不是中了那群人的奸计?而且……这感觉很像是……”
我算是明白了,仙道与我不同,爱恨纠葛我的小鸟们少说也清楚七八分,越野实在太单纯!
中分头少年面朝仙道,对我发出灵魂拷问:
“是不是算背刺啊?”
仙道摸着鼻尖无奈耸肩,换做他人,以这家伙表面笑嘻嘻内心构筑高强堡垒爱撇清的脾性早就体面温和应对着说“不会啊”。
到了我这呢?
“嘛……好像是有点这个意思呢。”
他与越野统一战线,两双眼睛八百个心眼子,越野半个都算不上。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二比一压倒性胜利下,我接受了对我的指控,倘若此刻对仙道避之不及的态度被有心人撞见加以利用,他陵南之光的称谓将终结在我手里,这是越野护短的理由,我同样忌讳。
“欸,纸找不到了,写这里好了。”
仙道呢?
这家伙是上天派来收拾我的神兵,无缘无故朝我伸手,我轻敌了,这人哪止八百个心眼子?
“正好我也想知道,写手上的话忘掉了还能看。”
笑的无辜又欠揍,敢不敢摸着你的良心对天发誓真的会看?!
我想我与他最大的共同点便是一流演技,此刻正揣着明白当糊涂,食指撑住镜架往上推,全神贯注于解题与分析,就算是把我当瘟神看待的仙道死忠粉路过也得服气。
这是与身俱来的教师风范,曾几何时关起门来的那些单人一对一,我也是这样教过来的,不会因为被他深深吸引而丢了自觉。
人一旦对某人产生了好奇心,距离沦陷便不远了。
历经千难万险,一波三折的爱恋在阳光下刺痛越野清纯心灵时,某日我们散步在海边。
“椎名,你讲题的时候好认真,那些画重点的蓝色水笔印好像微风吹在耳边,我上课偶尔走神时眺望到的海面,轻轻浮动着,却在心里不经意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仙道彰,你说人话。”
“哦,就是你的脑回路和别人不太一样。”
“别逼我。”
“就是补习时我会想,解出某道难题后你会如何奖励我啊。”
“哈?”
“比如在我这个学生身上找到成就感,相拥而泣,或者……亲我一口?”
“仙道彰……我问你,谁在你做对题后亲过你了?嗯?!”
“欸?!你怎么会这么想,误会啊~姐姐。”
“……”
亲吻也是有的,以我之拳吻他的脑门。
总之,仙道很怕我叫他全名,我呢,则更怕他将“老师”一词改为“姐姐”唤我,鸡皮疙瘩掉一地,准没好事。
而此刻,正是我与他最疏远的一段时光,独角戏并不好演,因对方花招太多不配合。
不情不愿抓起仙道温热的大手,每条掌心纹路直通我心,手指触碰的肌肤在发烫,交换体温与百转千回暗藏于心底的悸动,我克制着五味陈杂的心绪,在他那干燥的手上书写公式。
“1换成0,就是渐近线,然后联立方程,代入,待定参数就能求出两解。”
一只手被写满,我松开的同时他默契的交于我另一只,眼神温和地朝我笑,睫毛在微风中颤动着,每一下都刮擦着我动荡不安的心愈发颤栗。
快讲完,快走吧,多看一眼都难受。
“越野,求出来就算完成了吗?”
我指着题干问,他眉头皱起进行思索。
另一位光顾着看我的大龄儿童勾勾唇角,显然他知道答案啊,我不禁瞪他一眼,他赶紧收起笑容装出虚心求教的模样。
“嗯……”
与思考的语气。
“这里已知条件写了MP大于NP,所以要舍掉一解!”
越野醍醐灌顶,兴奋的答。
“是哦,恭喜你,拿到了满分!”
我将习题卷展开,仙道在一旁举起被写满求解过程的双手,松开又抓紧,若此刻他往谁脸上“啪”地贴上去,那效果可想而知多精彩。须臾,少年深深注视而来的目光令我乱了分寸,题讲完了,无论越野如何手舞足蹈都该散了吧。
“后面几题都是变形,解题思路差不多,你回去再做,看看能不能举一反三,有问题再来问我。”
我将试卷还他,一副要走的样子,越野实在太兴奋,对我竖起大拇指,小脑袋怼天怼地唯独青睐我。
“不愧是东大呀,老师,我也想考!”
以他的成绩难度不小,可以说是天方夜谭。
“加油哦,考前我会把绝佳考运传给你的。”
我不轻看他的志向,只因我也是个凭借运气踩线的普通优等生,不到揭晓那刻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哦?那我呢?”
仙道侧转原本靠墙的身体,恰好挡在我要离去的方向,往前一步就会撞上,往后一步,嗯,我就要跳海了。
“你确定要考东大?”
我感到诧异,虽说仙道之前有提过,那也是随口一答,毕竟这家伙高深莫测,讲话模棱两可。据田冈教练说他极有可能会出国深造,夏天的IH与秋之国体赛后前来招纳贤士的球探们络绎不绝,这也是为何临毕业每周仙道都要按时参加球队训练,不仅是出于队长的自觉(越野称仙道没这种东西),更是要在原有实力上不断进步。
陵南的目标是,在冬季选拔赛中拔得头筹,神奈川县只有一支球队的名额。
“或许吧,东大……”
仙道若有所思看向远处,颔首垂眼。
“有很吸引我的地方。”
目光,不偏不倚落在我正望着他的眼眸。
在那里,他看见我眼中的他,我看见了他眼中的我自己。
“可是老师的运气说好先给我了!”
越野急了,赶紧拆散我俩粘合不可分的目光,好像真的存在“运气”一说似的宣誓主权。
“给你给你。”
我与仙道异口同声,安抚他那幼小心灵。
默契的对视诚然惶恐,我赶紧将原子笔塞……塞给越野就跑。
这件事还是被及川老师发现了,我曾立誓与仙道一刀两断永无私联,今日食言了。
目击证人是高二年级几位学生,校园里因此少了些不堪入耳的闲言碎语,天才少年向来男女通吃,外形优越、成绩突出、好脾气加持,3%的反对票仍维持在3%。风波过去一阵,坚定不移的仙道党断定这则谣言毫无根据,理由是怎么可能会有仙道追不到的人?
呃……我表面假装听不见,内心无法反驳。
这次传的便是我与他不过是普通师生关系,不存在什么追求不成反目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