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我儿子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另一个阴沉沉的声音怒道。
“我们都被他虚伪的外表给欺骗了!他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伪君子!他阴险狡诈、贪图高位,心狠手辣又忘恩负义,他是道主一手培养出来的,却背地里勾结黑暗道怪物,做出弑师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他罪该万死,死不足惜!”
“你……你!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鹿饮溪听得一下比一下心惊,赫连天杀死了光明道主?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云瞿发出微微一声叹息,抬手叩了叩水晶门。
“进来!”
门豁然打开,云瞿在门口道:“鹿饮溪带来了,还有赫连玉。”
“快叫她进来!”
鹿饮溪抬脚进去,只见里面是一个十分宽敞的厅房,里面四面墙上挂着的都是往任比较卓越的光明道主画像,光明道创始人位于首位,但画上却没有人像,而是一朵鲜红欲滴的香雾花,在皎洁月光下浓烈地绽放。
画像正下方,站立着一位年近百旬、头发胡子都已雪白的长老,手持一把拐杖,衣领上跳跃着火苗,面容慈祥,眼神里透着悲伤,是灵台系的系长云空长老。
云空长老下首,左右两列整整齐齐站立着其余长老们,鹿饮溪一眼望去,有裴幽皑、金豆豆、几位她不曾见过的陌生中年面孔,还有几位与金豆豆一样白发苍苍的长老。
裴幽暗站在云空长老下首,脸上满是愤恨暴戾之色,恶声恶气道:“赫连天大逆不道,觊觎光明道主之位,趁道主飞升无我之境时,勾结黑暗道,刺杀道主!此乃我亲眼所见!”
金逗逗长老脸上闪过犹疑,“可是赫连天原本就是道主选定的下一任道主继任人,他没有动机杀死道主啊?”
裴幽皑冷哼一声,脸上浮现出恶意满满的嘲讽,“他等不及了!道主虽十分欣赏他,却也曾顾虑重重,担心他年纪太小,性子太傲,坐不稳这道主之位。想必是他担心道主反悔,另选他人,就心生恶念,残害道主!”
“可是,赫连天虽灵力卓越,但也不过是才入写境,怎么可能是道主的对手?”,金逗逗长老再次提出疑问:“他对道主出手,岂不是自寻死路?”
“哼!从化境飞入无我之境,原本就十分凶险。赫连天性子本就狂傲,又向来眼高于顶,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他一时贪念而起,急于坐上道主之位,就铤而走险。”
裴幽皑振振有词,颇为激愤,“此举虽险,胜算却大!谁能想到他会杀死道主呢!若不是道主身上有金光护体,他被金光反噬而死,差点就叫他得逞了!只怕人人都以为,道主是因为飞升失败才魂落身亡!”
众长老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到底该信谁。
裴幽皑凶恶的目光落在鹿饮溪身上,冷声道:“赫连天遭反噬而死,谁知赫连朔竟还妄想利用黑暗道邪术,残害无辜少女,想借冥婚让赫连天死而复生,简直是视光明道为无物!赫连氏族,狂妄至极!”
“你!你!”赫连朔脸上与双目中满是愤恨之色,几乎恨不得当场将裴幽皑杀死。
云空长老叹息一声,看向鹿饮溪,问道:“你便是被赫连氏配给赫连天冥婚的无辜少女,鹿饮溪?”
鹿饮溪万万没想到,她来这里,竟然遇上审判赫连天杀死道主这样的大事!
她不信赫连天会杀死道主,可裴幽皑的话,提及冥婚的部分,竟然句句属实。
她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说实话显然会对赫连天非常不利,纵然赫连天已死,她也绝不肯看他被众人诬陷。
可是,若说谎的话……
她咬了咬唇,一言不发。
裴幽皑上前一步,盯着她冷冷道:“鹿饮溪!你说,昨夜你是不是与赫连天拜过天地,举行了婚礼?还被一同合葬入棺?”
众人全都将看向鹿饮溪,目光聚集在瘦小的少女身上。
赫连朔的目光更是阴冷,仿佛只要鹿饮溪敢说一个“是”字,他就能立刻置她于死地。
云空长老上前,面容和蔼,语气温和地问:“丫头,你只管实话实说,你放心,有诸位长老在,没人敢伤害你。本长老也可向你保证,今后,云家会为你提供庇护,绝不叫任何人伤你分毫。”
鹿饮溪在说实话与说谎之间犹豫许久,最终,她选择了一种既不算完全说谎、也不会连累赫连天的说辞:
“我,我是自愿的!我自愿嫁给赫连天,自愿同他结婚……冲……冲喜。”
“冲喜?”云瞿在一旁发出惊呼,不可置信地望着鹿饮溪。
鹿饮溪突然想起来,关月月曾提过,云瞿与赫连天原本是一对儿,便更加心虚惭愧,紧张不安地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裴幽皑神色一愣,立即看穿了她谎言下隐藏的小心思,目光中透着失望与鄙夷,冷笑一声,“小小年纪,就养成了以貌取人、利欲熏心的本领!”
鹿饮溪心虚地咬紧嘴唇,目光闪避,不敢看裴幽皑。
赫连朔脸上浮现出笑容,“不错!她心中爱慕我儿,自愿嫁入赫连家!我儿也根本没死,不过是为了保护道主而被黑暗道怪物侵袭,重伤难治!本君主也不过是救子心切,否则这丫头一个木匠之女,又怎么可能匹配我儿!你却在这里大放厥词,污蔑我儿!”
“呵呵!是吗?那合葬入棺又是怎么回事?冲喜需要新娘子殉葬吗?”
云空长老再次问鹿饮溪:“丫头,赫连氏是否逼迫你殉葬?你只管大胆说来,老夫为你做主。”
鹿饮溪咬咬牙,鼓起勇气走到裴幽皑跟前,壮着胆子抬起头,瞧着他凶狠的神色,颤抖着声音道:“敢问裴长老,可亲眼瞧见我与他合葬入棺?”
裴幽皑神色一怔,紧紧抿住嘴唇,嘴角下撇,不回答她的话。
鹿饮溪在心底松一口气,看来赫连氏将冥婚一事的确做得十分隐蔽,加上裴幽皑挖棺盗尸时,她已不在棺材里,所以裴幽皑其实并不能肯定冥婚一事。
她环视四周,心绪比之前稳定许多,口齿清晰道:“诸位长老,并无殉葬一事,只是昨夜夫婿新丧,我心中悲痛,流连在坟地不肯离去,谁知,竟遇上裴长老,他……他竟然刨我夫婿的坟地,挖出棺材,盗走我夫婿的肉身!”
她心底总有一丝希冀,或许赫连天还没有死,或许赫连天还有死而复生的法子,或许……不管怎样,她都要先把赫连天的尸体找回来再说!
盗尸?
这一下,众人皆都震惊,纷纷转头看向裴幽皑。
裴幽皑脸上肌肉微微颤抖,似乎十分愤怒,他盯着鹿饮溪的目光,就像一头恶狼盯着一头小绵羊一般。
“不错!他的坟是我刨的!”裴幽皑突然高声吼道,“尸体也是我盗走的!”
鹿饮溪没想到,他竟然直接承认了!
赫连朔气得抬手指着裴幽皑,悲痛哭嚎道:“裴幽皑!你偷盗我儿尸体!还污蔑他死后名声!叫他死后还不得安宁!你……你是何居心!”
裴幽皑道:“我就是要阻止他死而复生,阻止他犯下这种丧心病狂的罪孽!”
赫连朔气得口不择言,“本君主倒觉得,是你自己觊觎道主之位!杀死道主,害死我儿,才倒打一耙,将脏水泼在我儿身上!你好趁机钻空子,坐道主之位!”
云空长老长叹一声,再次问鹿饮溪:“丫头,你是何时嫁给赫连天?昨天清晨,你可曾见过他?”
鹿饮溪犹豫片刻,不答反问道:“诸位长老,难道不应该先查探赫连天的尸体吗?若裴长老所言属实,那赫连天身上必然有道主身上金光反噬所留下的伤。而若他是因守护道主遭受黑暗道怪物侵袭,伤势必然有所不同。”
云长老听了,微微颔首,转向裴幽皑,“裴长老,既然你承认是你偷盗尸体,便将赫连天的尸体带来此处,叫诸位长老检验一番吧。”
裴幽皑脸色一沉,冷着脸硬邦邦道:“他的尸体已被我一把火给烧成灰,洒进无垠之海里了!”
“你说什么?!”赫连朔目眦欲裂,掏出几张符就朝裴幽皑身上丢,裴幽皑反应很快,躲避掉四五张,但身上还是被烧起火,多亏了云空长老及时施法灭火。
“赫连君主,还请冷静,真相未明之前,不可私自动手。”
鹿饮溪听到裴幽皑的话,也是神色怔愣,从头到脚一片冰凉。
赫连天连尸身都不在了?
赫连朔却似乎失去理智一般,根本不听云空长老的话,掌心凝聚出火球,当场与裴幽皑打了起来。
裴幽皑也不甘示弱,掌心聚水,将赫连朔全身都浇个湿透。
云空长老无奈之下出手,一张“岿然不动”符,将赫连朔给定在原地。
赫连朔僵在原地,目光凶恶地盯着裴幽皑。
云空长老对赫连朔行了礼,歉意道:“还请赫连君主先回,道主被害陨落,事关重大,灵台宫一定会查清楚谁才是真正的幕后凶手。”
又转头对裴幽皑道:“裴长老,灵台宫会暂停你在宫里的所有职务,将你交由光明道六司会,暂行关押。”
他又抬头对赫连玉叹息一声,示意赫连玉将赫连朔带走。
赫连玉上前,扶住他父亲僵硬的身体,掏出传送符篆要离开,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对鹿饮溪道:
“对了,鹿姑娘,你不是来找诸位长老,恢复你灵台宫学子身份的吗?”
鹿饮溪神色一愣,一上来就遇上“赫连天杀死光明道主”这样的惊天大事,她差点把自己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裴幽皑冷笑一声,彷佛预知了即将发生的事,目光凶狠地盯着她,嘲讽道:“自掘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