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瘠的土壤开不出美丽的花。】

日记的首页上用烫金的字体写着这么一句话。

起初，欧若拉并不在意它，直到后来，在测试层里她闻到了各种各样的味道。这位少女谁都没提，在进行了长枪将的训练后，她就有点能把他人情绪转化为气味的特殊能力。

她没有选择跟蕾哈尔坦白，这是一个小秘密，一个可以嗅到黄发姑娘身上酸涩柠檬味的秘密。

再接着，她尝到了海的咸味。

整个伊凡科尔层里混杂着辣椒呛人的刺激、蜂蜜般的甜腻、柠檬果似的酸涩、百合花的迷人和玫瑰的浪漫。

但更多的是……

冰凉的粘稠着附着在她裸露肌肤上的腐臭。

它们就像是生长在蜉蝣舰上的杂草般，貌似亲昵地拂过她的脚踝，可一旦停下，就会被尖锐的指节贯穿骨头，拖入地狱。

那些无意识的情感不会在意你的感受，它们无孔不入，往往在你不注意间就会被入侵。

落败人的【懊悔】【嫉妒】【仇恨】跟贩卖机下的灰尘、墙角处的斑驳、枕头上的头发毫无区别。

它们无处不在。

欧若拉很害怕蕾哈尔被影响，她一直努力从早到晚都跟在对方身旁。

一天，两天，渐渐地她发现似乎只有自己才是被入侵的那位。

少女安心了。

——

欧若拉很喜欢待在夜的旁边。

因为他闻起来像只太阳下摇尾巴的小狗。刚见面时，身上环绕着不透气的灰尘味，已经散了，更多的是糖果的喜悦。

雷克身上的是自然森林的清新露水和冰凉岩石的气味。

好像还有香蕉？

昆的就复杂的多，他偶尔放放冷气，偶尔又变得跟碳酸饮料一样，但更多时候是杯加了方糖牛奶的咖啡。

欧若拉怀疑是贩卖机里坤特代言的咖啡喝多了。

蕾哈尔的味道变得最快。

她跟欧若拉在一起时是水果的清甜，可一旦有旁人加入就朝酸涩发展。当她心情不好，又会像冒烟的油锅里加辣椒般，迸发出呛鼻的气息。

欧若拉尽可能不去惹她，当然作为她的朋友，欧若拉也不会想让她烦躁。

要说奇怪，还是测试总监的最神奇。

几乎闻不到他身上的气味。

或许是见的次数不够多？

那位黄发的青年偶尔从房间里出来游荡时，欧若拉也曾偶遇过几次。每次都是戴着淡淡的笑意向她打招呼，透露出半点甜意。

真奇怪，

他竟然会真心实意地在开心。

欧若拉对他回以微笑。

尽管她不懂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的，还没她负责人熟悉的监考官展露笑颜。

『像一株插在沙滩边的罂粟。』

可能这就是塔里的默认规则吧。

让我们说回来。

像阿娜克与安德罗西，她们身上有着相似的气味，大概率是同为吉黑德公主的缘故，流着同样的血脉。

【曼陀罗花】与【火焰百合】

一个沉重一个高昂。

常穿着运动服的什伊树有着风流动的痕迹，让人首先想到的是风车，等等！她还能找个符合的形容…是的，没错，是【四叶草】。

象征着【热情永存】、【勇气与信任】、【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跟他一道的哈驰，则是【蓝心花】，意寓为【互信的心】，希望他所托付的信任能与之对应。

趴在床上握着笔杆的欧若拉来劲了，灵感就像是开闸的水坝，凶猛地袭来。

她试图给每一位都找到与之相称的花名。而不是单纯地辨别气味。

有着【雪滴花】般希望、生命力和勇往直前力量的第二十五夜。

那么用【琉璃苣】的聪明、机智和机敏来形容昆是再合适不过。

或许可以尝试着拿【向日葵】来形容雷克？向着阳光生长的花朵，寓意【勇敢坚定】【忠诚和信仰】【友谊与幸福】。

好吧，确实有点偏移，看看之后她还能不能找到更符合的。

沉静在自我世界的少女没去留意独自前行的时间，她花在幻想中的时间太长了，久到蕾哈尔站在门口，敲了一分多钟，那道阻隔的破门才缓缓打开。

“怎么现在轮到我说你不要待在房间里了。”

蕾哈尔用玩笑话说道，她无意识地扫视着这间小房间。

嗯，床上散着一片的纸。

她扭过头看向欧若拉。

嗯，脸上还有铅笔灰。

“真是的，不要在床上写字啊，”蕾哈尔柔软地训斥着：“对眼睛不好。”

她走进床铺，问一句：“我可以动吗？”

得到肯定答复后，仿佛重回监护人的工作，给欧若拉整理散落一床的大作。

她本无意去看人家写的内容，可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下瞄。试问哪个人能轻易拒绝呢？

巧了，手里那张就是写她的。

白色的细小的花瓣一团一团地点缀在灌木上，看起来可没有下一张的【火焰百合】夺目。

蕾哈尔没去管那朵没见过的花儿的样貌，她的心被揪起放在了右侧的花语上。

【荼蘼花——末路之美】

……

……

这该让她说些什么呢。

对朋友来讲，【猜忌】这个词不能轻易横插在友情间。它会打碎信任，像是墙角的爬山虎，要是不连根拔起，总有一天会长满整栋房子。

幸运的是，蕾哈尔已经学会【信任】。

她不会用自己那狭小的心脏去揣测所谓的【末路之美】，欧若拉既然写了，就会有告诉她的一天。

她有耐心。

“这些花，是生长在欧若拉那边的吗？”

蕾哈尔的家里，不会出现这些美好的东西。

“啊，”欧若拉明显愣了一下，她低头目光落在蕾哈尔手上那一叠纸上，眉头皱在一起，困惑道：“应该是吧？我不太记得了，日记的后面有写。”

“啊，是吗。”

蕾哈尔没探寻到底。

她捏着属于对方日记的一部分，刘海打在眼睫上的阴影探究着下方布满秘密的盒子。

……

欧若拉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会讲故事，会关心人，了解塔……

没关系，现在的蕾哈尔完全不会嫉妒，因为这样的人已经被她抓在了手里，她跑赢了大部分人。

蕾哈尔每天都会告诉自己一句话。

『她永远站在你这边。』

哪怕你不去迎合世界，做一个大善人。不去迎合虚假的人们，做一个真诚的人。

她可以把人情世故踩在脚底下，嗤笑他们的愚蠢。

在这逼仄的空间里，蕾哈尔默默把书页都夹回日记本，放到床头柜上。黄色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欧若拉的眼眸。

在对方的等待中，不紧不慢的说：

“如果可以，我也想看看这些花，那一定很美。”

几秒钟后，她的回应传到了耳畔。

“那就让我来为你种吧。”